第20章 別回頭,別鬆手
鄒子語帶著慕茜辰走上一條山間小道,入秋了,路兩旁的樹已經開始落葉了。
路上稀稀疏疏的有人往山上走去,讓慕茜辰詫異的是,這些上山的人都是些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都提了大把的香燭,再看看自己和鄒子語,兩手空空。
這條山路顯然有些年頭了,石階都被磨得光華,慕茜辰走在鄒子語的側後方,拉住鄒子語寬闊的袖口,一雙又黑又亮的眸子撲閃撲閃的環視了一下周圍,問道:「常歡,我們這是去觀音廟求的什麼?」
鄒子語:「拜送子觀音,求個兒孫滿堂,福壽綿長。」
慕茜辰:「哦。」心裡:呵呵呵!新婚夫妻嘛,拜拜送子觀音是應該的。
鄒子語剛要回握住拽著自己衣袖的那隻小手,慕茜辰卻突然鬆開了手,小跑著上了好幾層石階,他撲了個空,有些煩躁的看著那個從自己身邊跑走的跳脫的身影。
鄒子語雖然心中不快,但也沒有要追上去的意思,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
自己眼皮底下的人,難不成還會跑丟了?
在路旁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一個白髮老嫗坐在一塊石頭上,慢悠悠的編著手裡的紅繩,身旁放了些香燭。
慕茜辰蹲下身,問道:「婆婆,香燭怎麼賣?」
老嫗抬頭看了慕茜辰一眼,目光是老年人少見的有神,然後低下頭繼續手裡的活兒,拖著聲調說道:「香燭不賣,老身可為姑娘看姻緣,三文錢,香燭白送。」
慕茜辰:「那婆婆這姻緣怎麼看?」
老嫗:「丫頭,把你的右手給我。」
慕茜辰想都沒想,就伸出自己的右手,攤開手掌。
老嫗停下手裡的活兒,用枯樹枝一樣的手捧住慕茜辰的手看了一會就放下,繼續編手裡的紅線,一邊說道:「惜緣之人,也是緣淺之人。珍視的人,大都離開你了。」
慕茜辰認命般的苦笑道:「婆婆,何解?」
老嫗:「無解之緣。不如放下。結束即是開始。」
放下?過去種種,是她的傷她的痛也是她今生所有的情,慕茜辰從未想過要放下。
老嫗把手裡的紅線剪斷後打了個結,是一個簡單又精緻的手串,她把這個手串綁到慕茜辰的手腕上,大小分毫不差,就像是特地準備的一樣。
慕茜辰看著手上紅艷艷的手繩,忽然想起小時候母妃跟自己說過,紅線就是月老牽的姻緣。
可再也聽不到母妃用滿是慈愛的聲音跟自己說話了,耳邊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告訴自己:「命定即是緣,是緣就惜緣。」
慕茜辰回過神來,手心裡又多了一串用紅繩編織的手串,一個個結就像那一生一世糾纏的姻緣。
鄒子語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慕茜辰身後,眼皮低垂的看著蹲在地上的慕茜辰,沒有半點情緒的開口:「走吧。」
慕茜辰把另一條手串放到懷裡,掏出一粒碎銀遞給老嫗:「謝謝婆婆。」
老嫗接過碎銀,塞了一捆香燭給慕茜辰又低下頭繼續編手裡的紅繩。
慕茜辰站起來得時候,鄒子語順手拉了她一把,慕茜辰一路上只是拉著鄒子語的衣袖,低著頭走得很安靜。
到了觀音廟,慕茜辰打開那捆香燭,看到兩根紅燭和六根香,分了一半給鄒子語,兩人很認真的點了蠟燭進了香,便來到那尊送子觀音的雕像前,鄒子語一抖衣擺便筆直的跪了下去。
慕茜辰也跟著跪在旁邊,才回想起來,那日似乎自己來晚了,都沒拜堂就和鄒子語成親了。
慕茜辰身子微微前傾去看鄒子語的臉,見他閉著眼睛,一臉虔誠,他在這觀音象前求的又是什麼?兒孫滿堂,福壽綿長?就算是,也是為替樓心月求的吧。
慕茜辰不知為何心裡會失落落的,看著戴在自己右手的紅線,又看看左手上的紫金手鐲,這是她來鄒國的信物,代表著慕國和親公主和鄒國太子妃的身份,好重。
而鄒子語,鄒國皇室,身上卻沒有任何象徵身份的東西,有的只是左手食指上的一個狐狸頭骨戒指。
說他在乎這個太子之位可又像沒當回事一樣,他真的有如所有人眼中那樣想坐擁這鄒國江山,再吞併慕國的野心嗎?
他什麼都想要,又像什麼都不想要。
慕茜辰鬼使神差得伸出手,拉住鄒子語的袖子往上提,他的手腕上空無一物,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忽然感覺一道寒光向自己射來,慕茜辰一抬頭就對上鄒子語審視的目光,什麼時候睜眼的?
慕茜辰忙縮回手,伸出一根手指撓了一下自己的鼻樑,道:「看看,就看看,哈哈……」
鄒子語站起身,順便把慕茜辰也提了起來。兩人出了觀音廟,並沒有原路返回,而是挑了一條更偏僻的路走。
讓慕茜辰覺得奇怪的是,這一路上遇到的人,雖然換了不同的裝扮,可她總覺得是在其他地方見過的,忽然湧起一股不詳之感。拽緊鄒子語的衣袖小聲說道:「常歡,我們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鄒子語反手回握慕茜辰的手,這次沒有握空,他壓低聲音道:「別回頭,別鬆手。」接著笑道:「既然連你都發現了,看來這些人就沒打算藏,真夠明目張胆的。」
一時間,整個樹林里靜的有些詭異,鄒子語拉著慕茜辰依然不徐不疾的往前走。
慕茜辰無意中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枯樹枝,樹枝「咔」的一聲斷裂,身後傳來一聲破風之音,鄒子語忙把慕茜辰拉到一邊,與此同時,一支利箭緊貼著慕茜辰耳側飛過,直插~進身前的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