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義
第二天一早!
阿傕起來后高興的喊:「阿哥、南哥這有好多饅頭,還有兩隻烤雞幾塊熏肉呢!」
「好香啊!這些都是哪來的啊?」
關於昨夜的事情,阿傕睡的正熟,生死攸關,一概不知!
南進最後一個起來,看見這些心裡鬆快了,那些村民聽進勸告了。
大宋抗金的軍隊少,抗金的民眾更少。
他們有心,壯大隊伍是遲早的事!
「大概都是村民送來給菩薩的供品,咱們可不能吃!」
他們的生活也不易!
阿傕難受了,到嘴的美食不能給跑了!
他一本正經道:「菩薩不食葷腥,這裡又沒有別人,那一定是給咱們吃的。」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給?給了就收下吧!
有時候,你不得不佩服阿傕的聰慧,反應太快了!
秦世順對阿傕貪食的嘴臉感到羞愧!
「賢弟,你別聽他胡說,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阿傕不得耍無賴!」
「秦大哥誤會了,我也不是這個意思!阿傕想吃就吃吧!」
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些都是他們的謝禮。
一點不收也不好!
還以為要纏許久,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真的嗎?那我們一起吃!」
秦世順不去看阿傕的饞貓樣,免得忍不住打他。
轉頭對南進道:「我經驗尚不足夠,賢弟樣樣思慮周全,以後就有勞了!」
南進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鄭重其事的宣告,以後一切以自己的意思為準。
「秦大哥說的哪裡話,我也只比你多走幾天路,多見了一些人情世事而已!」
「賢弟以為我是在試探嗎?人生在世,為人處世最為重要。」
「我以前的心思都用在練槍上,處理事情難免不夠,如今有賢弟在,是再好不過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咱們共同出來,只靠我一個人是不夠的,秦大哥別想躲懶啊!」
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又讓其他人也跟著舒服,決定果然是對的。
「賢弟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的!」
「快來吃早飯啊,烤雞還熱乎著呢!」
昨夜的事情,自己看得明明白白,他處理危機恰到好處,且能化干戈為玉帛。
實在難得,他不及也!
見他們還不過來,阿傕又喊:「你們打什麼啞謎,快過來吃飯了!」
秦世順無奈,這小子就不能有點出息。
「井裡有水,你先去洗漱再吃不晚!」
阿傕小嘴嘟嘟:「是,阿哥管的也太緊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南進羨慕:「都是為了你好,有些人想要別人管還沒有呢,小阿傕該惜福才是!」
正合我意,「南哥,我管你!」
「好!我等著!」
阿傕的性子太跳脫了,秦世順一陣頭疼。
「阿傕,以後好好讀書,不可在頑皮了!」
心裡還是有陰影的,沒辦法誰讓我比你多活了一世,不服也得服。「秦大哥,你嚇著阿傕了!」
「他也該懂事了,賢弟護著他等於是害了他啊!」
阿傕前世的功名,不會是在他親阿哥的念經中催出來的吧!
「他還是個孩子,可以開心一些!」
提到孩子,秦世順心裡酸溜溜的。
「賢弟比他也大不了幾歲,只求他不要淘氣就行了!」
「我都十二了,只是個子長得慢些了!」
原諒自己說謊了,只願快些長大。
十二歲有這麼矮?連自己的胸口都不到吧!
「賢弟真有十二了?」
「不打謊的,我也想長快些,現實太傷人了,沒辦法!」
南進一臉苦惱,身高是個硬傷啊!
十二歲也不算很小了,過兩年都可以娶妻生子了!
大興府郊外的一座斜坡上。
斛准珊兒追著瑞祥道:「瑞祥不要再找了,阿妹沒有告訴我們地址,我們是找不到她的。」
你永遠也找不到她了!
「我不相信,會找到阿妹的,我會找到她的。她不能有危險!」
這些天,自己與阿克占松到處找她,可連她的影子都沒見過。
心裡空了一大塊,絕望了!
斛准珊兒極不願見他這個樣子,卻不能露出一絲一毫。
「阿妹不告訴我們,就是怕會連累我們。瑞祥,我們都太弱了,幫不了她的。」
世間沒什麼意思了,阿妹說走就走,一字片語都沒給自己留下。
跑斷了腿,也找不到一點蹤跡!
阿妹,你帶走了我人生的全部樂趣!
阿克占松道:「珊兒說的對,阿妹的敵人一定太強了,她不忍心我們有危險才自己走的。一定是的!」
不是自我安慰,是真的!
她那麼好的一個小姑娘,處處為人著想。
怎麼會把我們帶到危險中去呢?
瑞祥可不管這些,只想快些找到她。
「就是因為她的敵人太過強大,才不能一個人走啊!」
斛准珊兒真想鑽進他的心裡問清楚,那個女人有那麼好嗎?
「瑞祥,阿妹的信上說的很清楚,她是去尋找自己的親人,不一定回去報仇的!」
瑞祥指著她怒道:「你們不知道她的敵人有多惡毒,她回去定會凶多吉少。」
「你們都不知道關心她,還一個勁的為自己開脫,虧她把你們當成是最好的朋友。」
斛准珊兒壓住強烈的自尊心,差點奪步而走。
一個趁虛而入的好時機,自己白白錯過了,定能悔恨終生。
瑞祥,你遲早會發現,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
「瑞祥,你這話也太傷人了!阿妹得知自己親人有消息,豈會袖手旁觀?說不定,過些天就會有消息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不計較了!
阿克占松道:「你小子不分是非,咱們自從得知阿妹走了以後,哪次沒跟你一起出去啊?結果你還說我們不關心她,你腦袋是不是進水了?」
「你們不知道,她會有危險的!」
當初她身在亂葬崗,只剩一口氣,爹娘發現晚一點便是個死。
一個嬌嬌嫩嫩的小姑娘,誰會忍心殘害啊!
這說明她的敵人勢力不僅強大,心地更是殘忍!
一想到她獨自上路,瑞祥后怕的不能自已,恨不能親身替代!
阿克占松心裡也急:「那我們就再去找,她一個小姑娘一定走不遠的!」
奇怪了,一個美麗的小姑娘怎麼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出來呢?
難道是追錯方向了!
瑞祥向遠方的路盡頭嘶喊:「阿妹,你好狠的心啊,說好一起的,你怎麼可以說變就變了!你回來,你回來啊!」
斛准珊兒見他俊美的臉上滿是悲傷失望,兩行淚水都流進了心底,酸澀難抒。
我在你眼前,情根深種,你卻熟視無睹。
而不在你身邊的,你卻心心念念,是何道理啊?
希望,再也不要見到墨爾迪勒忠雲!
回到家裡,那拉嬸子連鞋都沒穿,下炕就問:「瑞祥,找到你阿妹了嗎?」
狠心的孩子啊,自己的閨女,自己的媳婦啊!
這些日子吃喝沒滋沒味,家中里裡外外都籠罩著一層烏雲。
何時是個頭啊!
對上爹娘期盼的目光,瑞祥有心無力。
「爹娘,兒子沒用,我沒有找到阿妹!」
兒子比誰都難受,當娘的不能再給他添亂了!
「好孩子,忠雲是個有造化的,不會有事的。」
「可兒子就是、、、」難受啊!
瑞祥心裡的痛無法宣之於口,那是羞澀壓抑的,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仿若被人知道了,就是一種罪過!
他卻沒有想到,周圍的人其實早知道了。
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更讓人心疼。
「瑞祥,忠雲身上背負了太多,尋常人是輕易幫不上的,所以才會選擇獨自離開吧。」
「這孩子也算有心了,你別讓她失望了!」
為什麼每個人說的都一樣,自己弱小到連在乎的姑娘都護不住了嗎?
我不怕危險,只怕你會離我而去!
他氣憤道:「她一個小姑娘都不怕,難道我就會怕嗎?」
這孩子著魔了,那拉嬸子心裡不禁後悔!
「她也是為了你好,你、、、你別瞎想了!」
面對親生爹娘,瑞祥發泄了:「我不要,我就是不要!」
那拉大叔看不慣瑞祥失落悲傷的死樣子了。
故意打擊道:「你武不成文不就,帶著你也是個累贅,你怎麼就想不明白?非要別人說出來!」
死老頭了盡會添亂!
那拉嬸子瞪了他一眼,對瑞祥溫和道:「瑞祥,別聽你爹胡說。忠雲去找她娘了,找到了自然就會回來。」
瑞祥的一顆心碎成了幾瓣,誰也安撫不了!
「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她,不然、、、」
那拉大叔質問:「不然你就怎樣?說啊!」
要是敢說離家出走的話,我打斷你的腿!
一個女人罷了,這還沒到哪裡就要死不活的,出息了!
親爹的餘威尚在,瑞祥的語氣軟了三分:「總之,我就是要找到阿妹!」
沒混到家,那拉大叔心下鬆了口氣。
面上譏笑:「你保護她都做不到,更何況其他的,別說出來丟人了!該幹嘛幹嘛去!」
瑞祥一臉堅定,「我會變強的!」
「那就等你變強的時候再說吧!」
從那以後,瑞祥每日勤加練功習武,有時間便去找尋她的蹤跡。
只盼以後可以幫她助她,排解她一切的憂愁!
時間在趕路中匆匆過去,穿過潁州就到大宋的領地了!
見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百姓們身著右衽服飾,南進他們激動的熱淚盈眶。
沒被金人荼毒過的地方,保持著漢人一貫的穿衣風格。
秦世順問:「賢弟,咱們是不是也該換下這身狼皮了?你看大家看咱們的眼神都多不對啊!」
南進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沙啞的嗓音更加低沉:「這就去換,走,咱們去成衣坊看看!」
一路上,銀錢也有用盡的時候。
他們洗劫了兩個臭名昭著的山寨,直接把人扔到了官府門口,錢包也就滿了!
從成衣坊出來,南進一身灰色右衽粗布長袍,秦世順一身黑的,阿傕一身藍的。
俱是煥然一新,神采奕奕!
這裡的呼吸都是清新的,令人愉快徜徉!
「秦大哥,從今天起咱們的身份也該恢復了!」
秦世順順嘴道:「賢弟說的是,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走?」
「趕了不少的路程,咱們也累了!阿傕都跟著瘦了一圈,咱們先去吃飯,等過後再商量吧!」
阿傕見他們的注意力終於轉向自己了,馬上要求道:「我想喝湯!」
能吃是福啊!「小阿傕想喝什麼湯?」
想到美食,阿傕咽了一下口水:「什麼湯都行,我還要吃香噴噴的白米飯!」
「好,咱們這就去找館子!」
挑揀了一兩家,后選了一個本地的酒樓。
秦世順見他們興緻勃勃的研究菜譜,也沒有出聲阻止,這才是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情緒。
眼睛中輕鬆的流光溢彩,同樣感染著別人。
每次點菜,阿哥總是一言不發,阿傕看不過去了!
「阿哥想吃什麼?快說啊!」
「你們要的都行,我沒什麼特別想吃的。」
南進研究菜譜道:「秦大哥喜歡吃紅燒肉,阿傕喜歡喝雞湯,再來一個香菇小油菜可好?」
南哥細心周到,不用說都知道了!
「嗯,再來一盤油炸花生米!」
「好!」
秦世順想說出門在外不要太破費了,但見他們高興也不好說掃興的話了。
由著他們吧,一路走來太辛苦了!
菜剛上齊,就聽到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大爺們,可有要聽曲的?」
她身著藏藍色印白花紋粗布襦裙,頭戴同系巾幗,唇紅齒白,手執紅牙板,頗有姿色。
女子挨個桌子請問,一桌子三五個郎君調笑:「小娘子過來,爺要聽曲!」
「快過來!我們要聽曲。」
她臉上露出了笑意,有人聽就意味著有錢拿了。「大爺想聽什麼?」
一個胖圓臉優越道:「就撿你最拿手的,不過,我們要是聽不服,這賞錢就沒的拿了!」
似是沒聽到他的話,女子清凌凌的唱起:「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暢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那女子音色清靈,神情俱到。
凄涼、不舍、凝愁、綿綿無盡的一腔情義,在眾人耳畔流轉縈繞,揭開心中無法抒發的傷疤,復又疼痛!
此刻,所有人停下了碗箸。
在戰爭中有誰能被倖免呢?
毫無疑問,任何人都沒有這種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