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收穫時節

第五章 收穫時節

「忠雲才學多久就能射到獵物了?」

那拉大叔看見她射到一隻狍子驚訝道:「瑞祥剛學射箭的時候,可是連弓都拿不穩啊!」

被親爹談及小時候的糗事,瑞祥頗為不滿。

「爹,我那時候才多小啊,你別再提了好嗎?」

那拉大叔不以為意,「看這小子還害臊了,難不成你阿妹練的好你還不高興了?」

「爹說什麼呢,我當然高興了!」

爹這是怎麼了?今天專拆兒子的台,我在阿妹面前的好形象都要保不住了!

瑞祥平時很要強,忠雲見他有些尷尬就道:「那也是阿哥教導有功,我才有今日的進步,以前我連弓都不會拿呢!」

還是阿妹最好了,不管什麼時候都向著自己。

「阿妹不要謙虛了,還是你最聰明,悟性也最好。」

那拉大叔也意識到自己對兒子的要求太嚴格了!

「嗯,瑞祥這個師父當的不錯!不過你切記不能驕傲,我們大金百發百中的神箭手比比皆是,你離他們還遠的很!」

「知道了,誇我一句還要捎上自己,爹真小氣!」

那拉大叔一臉茫然,「你這孩子,我什麼時候誇自己了?真是的。」

「我的箭術都是爹教的,我做的好不就等於是你做的好嘛。」

我做的不好,您也有份!

這孩子欠收拾!

「我說你不行,誇幾兩句還找茬,你這孩子我是沒法教了!收拾東西回去吃飯,讓你娘好好教你。」

「我說的又沒錯,娘就是知道也捨不得說我。」

田間的人,大多身上都有弓箭之類的武器。

金人從小孩子起就手不離箭,這也就怨不得父皇不敵了。

一方只知詩情畫意,另一方則苦練實功,雙方短兵相接,結果可想而知!

早前聽過一句俗語——女貞不過萬,過萬不足也!

一開始她還不相信,現在是深信不疑。

照此以往,金人的勢力就會越來越大,長景實在令人揪心。

金人喜食麵類,田野之中種滿了一望無際的冬小麥。

一片片麥田被初夏的干風吹向成熟,掀起一陣陣的麥浪,引得人們競相折腰。

忠雲是為那拉家的一份子,也無不同的參加折腰了。

她感覺自己的力氣日漸增長,吸收知識的速度,可以說是神速。

這讓她灰色的心田有了不小的變化。

勤勞的汗水在臉頰流過,給了自己從未有過的充實。

從早上到中午,那拉嬸子累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就在麥垛子上坐一會。

見忠雲一上午都沒閑著就喊道:「忠雲不要割了,歇一會兒吧!」

「嬸子我不累!」燦爛的笑臉垂下過後,手裡的鐮刀重又揮霍起來。

這孩子好讓人心疼,她朝身後那拉大叔道:「這孩子真是的,幹了這麼久的活也不嫌累。」

那拉大叔臉上灰撲撲的,流過一道道汗河,他用頸上的舊棉帕一抹,灌了幾口水。

「勤勞的孩子有飯吃,你懂什麼。」

「哎,你這人咋說話的,聽著彆扭死了!」

「老天爺的臉說變就變,還不起來收麥子!」

她扶著腰站起來,揉了揉酸疼的手臂,這人是要累死自己啊!

「知道了,你啊一遇到幹活的時候就不分青紅皂白,歇一下都不行。」

「孩子都沒嫌累,你倒是嫌上了,我都替你臉紅。」

「你個老頭子,說話就說話,你牽扯孩子幹什麼?」

「別啰嗦了,快點干!」

這老婆子,看著忠雲勤快,自己都變懶了。

忠雲背著兩個麥捆,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腳。

從來到金國后自己的裹腳布就扔掉了,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跑不動了,而且它們還長大了不少。

不過要是細看,它們依然小於尋常女子。

阿克占松閑來無事走到瑞祥家的地頭上,見忠雲一個人當兩個用,一陣心疼。

「忠雲阿妹,你怎麼能幹這個活呢?你快放下來我替你干。」

她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道:「松阿哥不用了,我都不覺著累!」

這滿頭大汗的還不累,那什麼樣的才是累啊?

「還是我來吧,這麥捆都能把你的背給壓駝了,快放下來!」

說著他就搶下麥捆往推車上放,忠雲知道他的性子說一不二,也就隨他了!

不管是宋朝的男人還是金國的男人,他們都喜歡自以為是,女人的意見永遠都不重要。

「阿松,你家忙完了?」

這孩子真熱心,瑞祥的眼光不錯。

「那拉大叔,我家早就忙好了,你家還有不少麥子沒收啊?」

「這也快了!」

「我也來幫忙!」

他轉頭看向忠雲道:「忠雲阿妹,你只管坐在一旁歇息,剩下的我都替你幹了!」

「不用了,我真不累。」

我還要鍛煉身體,這點活算什麼!

哪怕與她見過多次,可一聽見她的聲音仍會感到惋惜。

這個嬌滴滴的阿妹,要是嗓子完好如初就更好了!

瑞祥見他只跟著阿妹走,就故意激道:「阿松,你今天幹活好慢啊!」

給你家幹活你還挑理,得了便宜就賣乖,這人太無恥了!可自己怎麼能承認呢?

「我、、、我誰說的。」

「就是比平時慢了,看我都背完了兩趟,你的麥捆還沒到頭呢!」

忠雲見他羞得滿臉通紅,略有不忍道:「阿哥也真是的,怎麼可以對客人說出這樣無禮的話呢!」

阿妹真好,分的清誰是客人誰是家人。

「噢,是是,阿松是客人,瞧阿哥都忘記這個了,多謝阿妹提醒!阿松,對不起了!」

阿克占松可不是個輕易吃虧的主,豈會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

「忠雲阿妹,這小子嫌棄你幹活慢了,你往後別理他了!」

忠雲把麥捆放在小推車上就往回走,田壟兩旁的麥茬直立立的嚇人,很容易讓人想起刑堂上釘板。

「阿哥沒說我啊!」

我也是一個人,我也有心,阿妹不要老是向著瑞祥好嗎?

「我與你走的一樣快,他說我不就是說你了嘛,忠雲阿妹怎麼聽不出來啊?」

她好笑道:「阿哥與你說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見她笑得燦爛,他裝傻道:「喔,那差不多是我聽錯了!」

他這人蔫壞蔫壞的,遲早你會知道的。

「啊!有蛇!」

聽到忠雲的大叫聲,大家都在第一時間圍了過來,只見一條食指粗的菜蛇正在麥堆上遊走。

阿克占松上前捏住它的七寸,驕傲道:「阿妹別怕,咱們都是金人的兒女,怎能怕蛇啊!這還是一條沒有毒牙的小菜蛇。」

他自以為與忠雲熟了,直接與瑞祥一樣叫她阿妹了!

忠雲抬頭見他們臉色未變,壓下心底怕意道:「早沒見過,一時見到就是有些驚訝了!」

瑞祥有些責怪道:「就是嘛,阿妹連狼都不怕,還會怕這個不成。」

這人也太大驚小怪了,當然,看在他賣力給自家收麥子的份上就不明說了!

阿克占松也覺得忠雲不可能怕蛇,就獻寶道:「阿妹,這個給你玩,玩膩了就把它烤著吃可香了!」

那蛇不斷扭曲著濕滑的身子,她強自鎮定道:「它太腥臭了,我才不要呢!」

她膽子是變大了些,可看到這種軟體動物還是不受控制縮回去了!

說完她傲嬌的轉身走了,去撿拾地上撒落的麥穗。

誰知阿克占松還不死心,追過來道:「阿妹,它不臭,不信你聞聞。」

想不到此人竟如此惡略,差點就把蛇放到自己臉上了。

要不是他的樣子太過真誠,自己以後都決定離他遠遠的。

「我就是不要嘛,它也太髒了!」

瑞祥樂意看他吃癟,認同道:「既然阿妹不喜歡,你就拿回家自己做著吃好了。」

好不容易離阿妹近了,自己可捨不得離開。

「要不咱們一人一半,烤著吃怎麼樣?」

吃肉的誘惑力太大了,瑞祥舔了一下嘴道:「那好吧!」

「得嘞,咱這就動手去,阿妹等一會兒給你最肥的那一段啊!」

看著他們提溜那條蛇走了,終於能正常呼吸了!

夫妻倆見孩子們吃蛇肉,也沒說什麼,那拉大叔還就著瑞祥的手吃了一塊。

阿克占松對著忠雲殷勤道:「阿妹快吃啊,這蛇肉又香又嫩,快嘗嘗!」

瑞祥也道:「阿妹,這烤出來的蛇肉一點都不臟,最是鮮美了,不信你咬一口就知道了!」

烤熟了那也是蛇,「我不餓,這塊就留著給阿哥吃吧,你不是早就說餓了嗎?」

阿妹為自己著想,自己也不能太自私了!

「不行,我怎麼能吃阿妹的這一份呢!」

阿克占松看不過去,這兩人的眼裡還有沒有自己了?

「瑞祥你吃吧,我這塊給阿妹好了,阿妹給!」就是全部都給阿妹吃,我也願意。

她真想打翻那段蛇肉,太噁心了!自己不能這樣做,否則一定會引起懷疑的。

她接過來咬在嘴裡,囫圇兩下就吞了!

阿克占松看見她吃的急,便以為她非常喜歡吃蛇肉。

「阿妹你吃慢些,別噎著了!等下一次,我一定給你捉條大的煲湯喝。」

這一下弄得自己進退兩難,真不想再見此人了!

只要一想到蛇肉在自己腹中,就渾身不得勁。

用過晚飯後,忠雲就借口出來了!

一口氣跑出了村子,在一條河邊狂吐了起來,流動的河水很快帶走了濁物。

空氣中都是麥香味,她無力的躺在地上,望著浩瀚的星空,淚水盈盈。

她自嘲的笑了,連這一點都克服不了,你還能做什麼?

「你躺在這裡做什麼?難不成大叔家不要你了!」

聽到這個聲音,她一個機靈站了起來,就見到斛准珊兒已經走到自己面前了!

這人怎麼來這裡了?

「珊兒阿姐,你在說什麼啊?」

「要不這大晚上的,你怎麼獨自跑出來了?」

她跟自己很久了嗎?

「我、、、白天帽子上的流蘇少了一根,我就過來碰碰運氣,看還能不能找到。」

這人慣會裝柔弱撒謊,以博取別人的同情。

看你被當面拆穿了,還能得意什麼。

「你少撒謊,我是一路跟著你過來的,你做什麼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她對自己一直不怎麼友好,可是找錯了方向。

「你跟著我幹什麼?」

「當然是、、、」

斛准珊兒捂住嘴,差點就把真實意圖說出來了,這人真狡猾!

這個斛准珊兒一見到瑞祥,連眼睛都不會眨了。

知道自己是他的遠房表妹,內里還不知怎麼恨自己呢!

不行,不能讓她再這樣下去了!

「在這個村裡,我與珊兒阿姐最要好了,沒想到你卻來跟蹤我。」

說著淚水就下來了,好不傷心。

沒想到把她惹哭了,斛准珊兒到底還是一個小姑娘,心裡不禁懷愧疚。

「我沒有跟蹤你,就是看你不舒服才來的。怎麼樣?你沒事吧!」

「那阿姐怎麼不早說,害的我白白傷心了!我現在沒事了,謝謝珊兒阿姐關心!」

忠雲擦了擦眼淚,露出笑臉又道:「不過,你可別告訴別人,我怕在家裡這樣會讓他們擔心。只是阿姐剛剛也太嚴肅了,我還以為做錯了什麼事呢!」

當然不能告訴他們了,不然他們還不定對你怎麼上心呢!

她詳惱道:「誰讓你鬼鬼祟祟的,不舒服怎麼也不朝大叔他們講一聲啊?」

不管她現在的態度是真是假,以後決計不會讓她這般在意了。

「他們都累一天了,哪能為了我的事情再叫他們著急啊!」

「你也太懂事了,瑞祥那傢伙也不知道關心你一下?」

這幸災樂禍的勁頭要不要這麼明顯?

「他吃完飯就睡了,明天還要繼續幹活,哪有功夫管我啊!」

聽到滿意的答案,斛准珊兒整個人都輕鬆了。

突發好心道:「要不,我領你去看大夫?」

一廂情願的熱情,以後有的磨了!

「阿姐不用擔心,我就是累了,吃的有點急,吐出來就沒事了。」

這月光下的臉長得也太好看了!

「要是不聽阿妹的聲音,只看相貌,還以為你是個南蠻子呢!看看這細皮嫩肉的,與我一點兒都不像。」

忠雲心下一懍,這人以後得注意了。

「阿姐又胡說了,你皮膚才讓人羨慕呢!不過,這附近有南、、、南蠻子嗎?」

「怎麼沒有,這裡原本就是漢人的地方。

他們打輸了,這裡就是咱們的,而他們自然就成為咱們的奴隸了!」

戰爭的後遺症,無辜的人也受牽連。

「把他們都趕走就是了,留著那些人做什麼!」

斛准珊兒一臉自豪!

「這就不懂了吧,咱們金人地廣人希,要是指望自己幹活,什麼時候才能幹完啊!」

「可有他們就不一樣了,只要給口吃的,想讓他們怎麼做就怎麼做嘍!」

聽了斛准珊兒的話后,忠雲躺在炕上沒有一點睡意。

這些災難到底要怎麼避免啊?

光靠她一個人,根本就成不了氣候。

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阻止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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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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