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醒
對蕭玥來說,自己剛才的處境並不好,如果放任陳渡擊中自己,恐怕沒有好果子吃。
再說,她自認為沒有菩薩心腸,做不到為了救陳渡而讓自己涉險。
「情況有變,速速返回地府,食發鬼擇日再追捕!」蕭玥縱身躍起,穩穩飛落到空中的歩輦上,剛才和陳渡的衝突,讓她明白自己可能無意中撞上一件大事,現在她想先將陳渡這件事調查清楚。
歩輦由四名壯實陰兵抬著飛向夜空深處,附近的陰兵飛掠而來,很快將歩輦簇擁在中間,一起離開。
當蕭玥一行消失在夜空,夏晚家的樓頂,一個身穿白色長衫,一身古代裝扮的公子浮現。他長發挽起,容貌俊美儒雅,手中拿著一把摺扇,身邊還跟著一個頭髮斑白的灰衣老者,這老者留著小鬍鬚,戴著小圓帽,梳著長辮子,一看就是清朝時期的裝扮。
「好威風的歩輦,何大人可曾坐過?」頭髮斑白的灰衣老者擠出一個難堪笑容,如同一朵菊花。
這位何大人全名何醒,是現任宣城鬼差,旁邊灰衣老者是他最得力的屬下姚圓光。
「歩輦可是上品鬼差才有資格乘坐,我不過是外派陽間的下品鬼差,有雙腿能走路就行。」何醒把玩著手中摺扇,目光中還是能看出一絲羨慕之情。
「嘿嘿,何大人不用太過自輕,自你上任宣城鬼差之位,成績顯著,比過往鬼差可要強多了,升任上品鬼差肯定也只是時間問題,到時候歩輦代行的待遇自然也能有。」姚圓光老臉上的皺紋展開,口中滿是馬屁氣息。
何醒看了看姚圓光,對這老頭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尤其佩服。
頓了下,他問道:「可有查清楚剛才從蕭玥大人手中逃脫的兩名鬼魂的底細?」
姚圓光攤開手,變出一本厚厚的冊子回道:「方才躲在暗處,我仔細查閱了一下宣城生死冊,那名食發鬼並不在冊,估計是從地府逃出來的,否則也不會由蕭玥大人這等上品鬼差親自追捕,至於那名被種下特殊關照印痕的小夥子,是近期死亡的宣城人士,名叫陳渡,奇怪的是,除了身亡記錄,查不到他的死因,甚至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記錄都成了空白。」
何醒聞言,眯上眼睛,用摺扇輕輕敲打額頭,似有煩心,然後他慢騰騰道:「陳渡?希望不會是個麻煩,我宣城經不起大風浪,在他身上下特殊關照印痕的那位,也定然不會是簡單之輩,我們要對此事裝作全然不知,以免捲入其中,如今的陰曹地府,暗流洶湧,我們在那些大人物底下討生活,萬事都要小心謹慎,記住了嗎?」
「是,何大人放心,我又不是第一天跟隨你,從你刻意避免拜見蕭玥大人我就懂了,這些事情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姚圓光一臉姦猾,似比何醒還要懂得其中厲害。
「好,就喜歡你的聰明勁,這也是我為什麼要重用你的原因。」
何醒,就像他的名字,是個清醒的鬼差,但也由於太過清醒,導致他毫無作為。
……
……
陳渡這邊,被食發鬼帶著逃進夏家畈村後面的一片山林,林中一塊巨大石頭之上,陳渡躺在上面,體內亂竄的法力已經由食發鬼幫忙疏通,穩固在他體內。
一直到天快亮時,陳渡才慢慢醒了過來。
「你可算醒了,再等一會兒太陽出來,我怕你要被晒成空氣。」食發鬼在旁邊坐著,他倒可以在陽光下堅持很長一段時間,就怕陳渡遇到陽光就不行了。
「你忘了,我體內有了法力嗎?可能陽光對我的影響已經大大降低。」陳渡坐起身來,感受了一下,那些法力好像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食發鬼一愣,感覺陳渡對法力異常熟悉,完全不像個新手,當然陳渡也不知道其中原因。
隨後他站起身來道:「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像是個比我還大的麻煩,跟著你可能對我很不利。」
陳渡看著他,想說你自己不也是個大麻煩,如果不是你被那個蕭玥鬼差追捕,我能遭遇那些危險嗎?
「萍水相逢,走好,不送,對了,多謝你的救命之恩。」陳渡也站起身來,他走了,自己也要走。
「等會兒,相識一場,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陳渡頓住,說:「宣城陳渡,你的名字就叫食發鬼嗎?」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沒有名字,食發鬼是我們這類鬼魂的統稱,不過你就當這是我的名字吧。」
陳渡點頭。
食發鬼隨後化成一團黑氣遁入地下。
陳渡獨自走出這片樹林,到了一條大河邊,正是木樨河。
這裡是木樨河的上游,陳渡望著面前滾滾河水,發現比起昨晚,水位又是上升了一些。
如今正是宣城的雨季,常有降雨,別看剛剛還有太陽要冒出來的樣子,此刻卻是忽然就下起小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從四處響起,鋪天蓋地的雨滴密集灑落而下,魂魄狀態的陳渡一點也沒有被打濕,開始往木樨河下遊行去。
雨滴濺落在河面,打出一個個痕迹,河水起伏不定,好像在給出回應一樣。
陳渡自從昨晚落水,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喜愛洶湧的河水,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親切感在裡面。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縱身跳進奔涌的河水裡,隨水而下。
沒多久,陳渡又是感覺這河裡有位同類存在,似乎對他這種隨水而下的舉動有些不滿。
「不肯露面的朋友,能不能出來見一面?」陳渡試著跟河裡的那位疑似是水鬼的同類交流。
但很可惜,對方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遲遲不肯露面,也不願意給出任何回應,最後竟是容忍了陳渡這種侵犯「領地」的行為。
陳渡浸泡在水中,慢慢往下漂流了很長距離,不遠處能看到宣城的輪廓。
他想回到宣城,那裡是他生前待了24年的地方,雖然他父母早亡,在宣城也沒有太多親朋好友,但還是對那裡有很深感情。
在他準備著離開木樨河,登上河堤,回歸宣城之時,忽然發覺一隻手背上有奇怪的感覺,好像是一種活人才有的瘙癢之感。
他很奇怪,自己已經死了,這股瘙癢之感從何而來?
於是他抬起自己這隻手背,瞳孔瞬間緊縮,看到手背中心,有一塊扇形的銀色小斑塊在從裡面往外面鑽,好像是個活物一般。
他臉色凝重,最終看到銀色小斑塊從手背里鑽了出來,成為他手背的一部分,看起來就像是一塊銀色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