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
燈火通明的紫禁城,喜鐘的聲響不絕於耳,今夜註定不會太清冷,他才剛剛從冷宮中將她接出來,就將她致於這明晃晃的宮殿內。
紅燭映窗,這舍予宮裡裡外外似乎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沉香木為床,冰蠶絲為被,大紅的喜幛,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昭示著這宮裡未來的主子有多受皇帝重視,但只有坐在床邊的詩嫣知道這有多麼諷刺。
入這紫禁城之初,還未見他一面,便被他打入冷宮,一年遙遙無信,本來以為要在冷宮裡過一生了,誰知,今天早上太監總管梁九功來傳旨,旨意大抵是恩賜這沉靜的女子一場君婚。
「小姐,你怎麼哭了!」小語知道她主子心裡有多苦,但是嫁給他,陪著他,不正是小姐想要的嗎?
「小語,你說我這一生是不是太過諷刺了!我與他,偶然相遇,轉眼分離,本想逃的遠遠地,想著也許能裝傻到底,就那樣形同陌路。命運弄人,他一道聖旨將我套在了這金絲做成的牢籠內,你可知我當時又興奮又擔憂!以為他終於知曉了我的存在,看清了我是誰,誰知又是一道聖旨將我送進了冷宮,如今……呵,過往的一切,若不是噩夢未醒,便是醉著的月老牽錯了紅繩。」說著,兩行清淚順著精緻的臉流了下來,與華貴的喜服顯得格格不入。
「小姐,你怎麼如此心灰意冷了呢,萬不可再哭了,若是皇上見了,怕是要龍顏大怒了。況且皇上他並不知小姐就是當年的小舒啊!不過,奴婢聽小太監說,皇上對小姐是不一樣的,這場君婚是按照宮外尋常人家的禮節來的,這可是其他的貴妃貴人都不曾得到的殊榮呢!」小語雖然嘴上極力的勸慰著自家小姐,可是她自小就陪著小姐在一處,對於自己主子的脾氣秉性是了解的比旁人都清楚的,小姐想要的,恐怕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永遠也不可能給予的。
「我無事了,小語,你去門外守著吧。可要記住了外人面前勿要稱呼我為小姐了。」詩嫣如此囑咐小語,不是她在乎這稱呼,實在是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她舉目無親,只有小語一人信得過,她不想小語出事。即使她再不願,為了阿瑪和額娘,她也不能負隅頑抗,畢竟天子面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是,貴人。奴婢告退!」小語知道小姐是為了她好。
小語開門的一瞬間,從門外飄來了一陣梨花香,詩嫣聞到花香,便哭的更凶了。小語一關上門,梨花香便談了,她抬手揭開了頭上的紅蓋頭,想聞得更真切些。按禮說,她是不可隨意走動的,但如今房裡無人。詩嫣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才有些覺得今日為了博得他的喜愛,小語真的為她好生打扮了。精緻的臉,略施粉黛,櫻唇帶紅,頭上是他賜予的鳳頭珠釵,暖玉鑲嵌的東海明珠,身上是金絲鉤編的大紅霞帔,好不華麗。
「唉!」詩嫣一聲輕嘆,打開了鏡前的紅木窗,窗外又飄來了陣陣安神的梨花香,「如果你知道我是……你就該知道我以這清冷的性子,著實戴不起這般貴重的首飾!」
「知道......你......是誰?」詩嫣身後傳來了磁性、低沉的聲音,隨之而來還有一陣酒氣。「舒貴人,你可知新婚的夫婦,紅蓋頭都是由夫君來揭開的?你可知新娘是不可隨意走動的?」冰冷的言辭沒有一絲的溫度。
詩嫣知道是他來了,小語怎麼能攔得住他呢!
「臣妾參加皇上,臣妾犯了錯,請您讓我回冷宮吧!」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自是看不到他眼中的落寞,也不知她如此說是那樣令他傷心。
「你竟如此不想與朕成婚嗎?小舒!」
詩嫣身子一震:他可是認出了我,小舒?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近來身子不好,怕是無法侍奉皇上了!」詩嫣從一年前進入冷宮的第二天就開始服用令自己身子虛弱的葯,當初服藥時只想著既已進了冷宮,阿瑪額娘未遭人詬病,這一輩子在冷宮裡安穩的過也好,卻沒想到今日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唉!」他輕嘆了一口氣「朕記得你曾是醫者,可如今是應了那句能醫不自醫嗎?!起來......吧,別拘著了!」
「謝皇上,」詩嫣回身將紅蓋頭又蓋在了自己頭上。
「你這是做什麼?」他看著她的動作,很是不解。
「皇上既不怪罪,臣妾謝過。但是宮裡的規矩怕是不能不守!」詩嫣微微頷首,眼睛不敢直視他,她對他有情,卻時時錯過。
「啊!你這是做什麼?」詩嫣大喊了一聲。
門外的小語在外面聽得臉上火辣辣的:這是在做什麼呀,小姐不是說不會……
「抱你上床,該就寢了!」他霸道的語氣,低沉的嗓音,在距離詩嫣耳朵只有一手指距離的地方呼吸,詩嫣的臉頓時紅了,幸虧有紅蓋頭,他並沒有看到,但是懷裡的人僵硬的身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陛下,臣妾真的身體不適!請陛下體諒!」詩嫣及時回了神,阿瑪數年的牢獄之災,自己身負的欺君之罪,他高高在上,握人生死,早已不是當年梨花樹下的玄燁了!
轉眼他便將她抱到了床邊,輕放下她,他瞧著她,眼裡是寵溺和無奈:「自從那日,你闖入銀安殿,朕看你就是個沉靜的性子,沒想到今日在朕面前露出了小女兒家的姿態,甚好,以後便如此自處吧!」
「臣妾不敢!」詩嫣回答的不卑不亢,卻聽得玄燁好生悲傷:小舒,你怎地如此疏離,我該告訴你嗎?在你面前的,不是康熙,依舊是那年梨花樹下的玄燁,你究竟有何苦衷,為何要瞞我,你可知我找了你許久嗎?
他輕輕揭開了她的紅蓋頭,那張臉依舊美得不可方物。平時見她都是不施粉黛的,大多數時候還是男裝模樣,如今施了粉黛,只消一眼,相思和慾望便促使他有衝動立刻將她拆骨入腹了!
他微怒:「往後除非朕來,否則休要上妝了!」
詩嫣頓感不悅:額娘說的果真沒錯,伴君如伴虎。
「如此動人的你莫讓旁人瞧了去!」他繼而說道。
詩嫣不悅的情緒一掃而光,但臉上依舊沒有表情:「臣妾遵旨!」
「好了,早些睡吧,明日朕還要早朝!放心,朕知道你的身子!」他說的有些無奈,日日思念的人在床榻另一側,卻碰得,吃不得,著實難受。
可能是折騰了一日的緣故,詩嫣腦袋一沾床榻便睡下了。
他知道她睡了,便一翻身,半卧在她身側:「小舒,如若不是那隻紙鳶,你究竟要瞞我到何時!」
他這這一夜未安寢,詩嫣亦是如此,她竟夢的如此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