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旅人

記者會結束了，他們所有人走出了這個廳。

黃峰和黃東一起，準備上他的車走。

可是，一輛車在他身邊停下，黃峰一回頭看到一個人。

那個人一身休閑裝，開著一輛吉普車，黃峰一開始沒認出來，她帶著墨鏡。

可是馬上，他認出了，這是愛麗絲。

姑娘長發一甩，「黃先生，能請你一起吃飯嗎，作為對你勇敢的回報？」

黃峰一愣。

黃東似乎懂了，「黃峰，你去吧，我們回頭見，我知道你的電話了，我們隨時聯繫！」

黃峰對黃東一笑，點頭。

這有人邀請，如果不去的話，不大合常理了。

「可是我還要去發稿呢！」黃峰說道。

「我這裡啥設備都有，不比酒店的通訊中心差，你可以用啊！」愛麗絲說道。

黃峰咳咳一聲，覺得也行，這軍隊總部的設備，當然不差。

他先跟著愛麗絲，來到了這裡的通訊中心。

「我還要寫稿呢，估計得一個多小時！」黃峰說道。

「寫稿得去安靜的地方，我帶你去，你先寫，我等你，沒事！」愛麗絲說道。

萍水相逢，居然有人等自己，黃峰覺得有些奇妙。

愛麗絲帶他來到一間獨立的辦公室，裡面啥設施都有，還有一些照片。

黃峰一看，這不是愛麗絲的照片嗎？

這是她的辦公室？

「這就是我的辦公室，你隨意寫吧！」愛麗絲說道。

黃峰點頭。

他接過愛麗絲遞來的稿紙和鋼筆，開始寫了起來。

寫完了，他修改了下，然後重新抄寫。

他寫得很快，就是一個新聞稿而已。

他分別寫了兩篇，是給兩家報社的，自己固定效力的社和另外的那家。

然後他看了下自己的照片，選了一些，分別給了兩家報社。

然後他用愛麗絲這裡的通訊設備，發了過去。

對方確定收到，黃峰放心了。

這第一次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寫稿時候，愛麗絲在另外一邊看書，黃峰看到那是一本英文版的名人傳記，「貝隆夫人」

只是愛麗絲在黃峰寫作的時候，來了下。

她沒打攪他，讓他安靜寫。

寫完了，發完了，黃峰站起來，「可以走了？」

黃峰點頭。

「那好，我們走吧！」愛麗絲說道。

黃峰和她出去，一起上了愛麗絲的車。

「黃先生一般愛吃啥？」愛麗絲用英文問道。

黃峰咳咳，也是英文回答，「隨意，我知道這裡很難有正宗的中餐，隨意就好，你們當地的好吃的就成！」

愛麗絲想了下，「我們這裡西餐廳只有一家，不過那裡記者太多，這樣吧，我帶你去燒烤！」

黃峰一聽燒烤，腦子裡想起了一個人，只是瞬間就回到現實。

「好，都可以。」他和愛麗絲還有陌生感，那種一見如故的感覺還沒有。

一見鍾情更是沒有。

他的腦海里還有著韓梅，也有陳妙可的影子。

和她們雖然都還是近似好朋友，可是腦海里總是覺得最近的女人是他們。

愛麗絲一笑，開車了。

黃峰看到，他們的身後，馬上有一輛越野車跟著，估計裡面都是便衣。

這保護大小姐的安全是必須的。

黃峰看到車往外駛去，會開到哪裡呢？

車一直開，似乎開往郊區，當然不是和圖曼將軍相鄰的那個方向，是另外一個方向，這個地方還比較安全。

他們是開到一個山上。

這山上樹不多，草和灌木很多。

吉普車踏過那些山坡，到了頂上，這裡可以看到了首都很多地方。

黃峰和愛麗絲下了車，愛麗絲的手下過來了。

他們弄起了燒烤架子。

然後，愛麗絲對黃峰一笑，「想吃啥？」

黃峰又一愣。

愛麗絲的手裡，接過了一隻獵槍。

這是一支原產英國的獵槍，看上去很不錯。

愛麗絲突然對著一個灌木里開槍，啪！

有人過去，提著一隻野兔過來了。

愛麗絲一笑，「你也來？」

她把槍給了黃峰。

黃峰那個鬱悶啊。

「你能在雙方士兵對戰里站出來，你一定對打仗啥的很了解！」愛麗絲說道。

黃峰咳咳，得裝下了。

他對槍械倒是不陌生，這獵槍，也研究過它的構造，他也是槍迷。

現在他覺得興趣廣泛是多好了，在人生里，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啥，所以，多學點東西多好。

他舉起了獵槍，啪！

他也開槍了。

子彈也打中一個灌木里的大東西。

士兵過去。

他們在大喊，提著那個東西出來，原來是一隻野鹿。

黃峰嘴角一笑。

這東西剛過來，黃峰就看到了，幸好，它目標大。

這山上估計很久沒有人來了，他們來的汽車聲不足以把這裡的動物驚嚇走。

「這隻鹿，夠我們吃了！」愛麗絲笑道。

她意思是，這些保鏢吃都夠了。

她示意手下去打整，他們拿了鹿過去了。

愛麗絲和黃峰走在山坡上。

看著紅紅的夕陽要落下，遠處的草原里，似乎有無盡的生命在做一天里最後的跳舞。

不遠處，城市在那裡矗立，只是，似乎滿目瘡痍。

最高的一棟樓，城市的標誌早就被炮彈炸廢了。

城裡就是一些矮小房子還在。

「以前我們這裡不是這樣的，一切雖不是最好，但是也還將就！」愛麗絲說道。

似乎她也很懷念過去。

「可是，如果不是那場混亂，你爸爸還是一個普通的將軍！」黃峰說道。

愛麗絲看著他，不說話，看著遠方的夕陽。

黃峰也在看。

「都希望安定下來，當時那場動亂是西方人挑起的，他們為了扶持他們的代理人，他們就策劃推翻了前政府，叛軍殺了總統，說他貪污等等，其實他只是和蘇國關係好一點而已，和你們華國也不錯。」愛麗絲說道。

「他接受了蘇國大量的贊助，西方當然恨他入骨。」黃峰說道。

「是呀，那些西方勢力就在軍中到處培植反對者，策劃了動亂，動亂時候，那些叛軍在首都亂殺人，強暴，搶劫，我爸爸看不下去了，帶兵打進了首都，趕走了他們，後來叛軍的頭目被他們自己手下殺了，他們分裂成幾個勢力，最大的就是圖曼將軍，其餘的兩支武裝不足為慮，他們被圖曼打敗，逃亡國家的遠處地區盤踞。」

「現在首都這個大省就是你爸爸和圖曼在爭奪是吧！」黃峰說道。

看來這裡就是華國歷史上的中原地帶，兵家必爭之地。

「後來聯合國決議出來，要你們停火了是吧，藍盔部隊也入駐了！」黃峰說道。

「是的，圖曼想打進首都當總統，我爸爸當然不放心他，我們兩支部隊就在首都附近大戰了好幾次，當然，死了很多人，百姓，軍人，可以說屍橫遍野！」愛麗絲說道。

黃峰可以想象那場面，有些記者拍了那些照片的。

「圖曼背後有一個國家支持，我們也找了法國支持，目前，我們算是勢均力敵！」愛麗絲說道。

「他們的士兵似乎更狠一些！」黃峰想起白天的事情。

他看到那些士兵很頑強，也很兇狠，似乎從來不怕死一般。

「是呀，他們是按照他們背後那個國家的軍事訓令來的，我們現在的軍事是法國教官，你知道的，法國人的性格，還是比較鬆散的。」愛麗絲說道。

黃峰點頭，「他們的軍隊還是有一定戰力！」

「嗯，我們做不到沒人性！」愛麗絲說道。

看著遠處太陽巨大，像是要沒入草里，他們都在發獃。

對黃峰來說，這裡是一個工作之地，可是他知道，對愛麗絲來說，就是全部。

「你沒說你的過去呢，我覺得你是一個謎！」愛麗絲說道。

黃峰一笑，「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一個新記者，可以說是菜鳥，你沒看到他們那些記者，聽到我在兩軍對戰時候去站在中間喊話，把我當怪物看！」

愛麗絲歪頭看著他，露出笑容。

「你像是一個學生，但是又帶滄桑，你一定有故事，你來到我的國家，似乎，就是為了讓我看上一眼！」愛麗絲說道。

黃峰正在喝自己帶的水，他差一點就把水吐出來了。

愛麗絲笑了，「我在巴黎雖然修政治學，可是我的最大愛好是寫作，我喜歡泰戈爾的詩歌！」

說著，她開始用英文朗誦這首詩歌：

旅人，你一定要走嗎？

夜是靜謐的，黑暗昏睡在樹林上。

露台上燈火輝煌，繁花朵朵鮮麗，年輕的眼睛也還是清醒的。

旅人，你一定要走嗎？

旅人，要留住你我們是無能為力的，我們只有眼淚。

是什麼不滅的火在你眼睛里灼灼發亮？

是什麼不安的狂熱在你的血液里奔騰？

黑暗中有什麼呼喚在催促你？你在天空的繁星間看到了什麼可怕的魔法，

是黑夜帶著封緘的密訊，進入了你沉默而古怪的心？

疲倦的心呵，

如果你不愛歡樂的聚會，如果你一定要安靜，

我們就滅掉我們的燈，也不再彈奏我們的豎琴。

我們就靜靜地坐在黑夜中的葉聲蕭蕭里，而疲倦的月亮

就會把蒼白的光華灑在你的窗子上。

旅人啊，是什麼不眠的精靈從子夜的心裡觸動了你？

……

黃峰能聽懂。

他覺得自己的語言能力在快速進步。

雖然自己的英文不是最標準的，但是基本上還是能表達清楚。

反正他似乎也在扮演沉默寡言那類型。

他也能懂別的話，包括這古典英語的詩歌。

他想起第一次讀漢語版這詩歌的場景。

那是在一個黃昏，在故鄉的江邊。

他愛不釋手，看著遠處燃起的路燈，他把那當做自己未來旅途里的那些客棧掛著的那些古典的燈。

那些古典的燈，是古老的東瀛的款式還是印度的古老的款式？

現在他就進入了那個世界，感覺到自己就是那個旅人。

自己不是旅人嗎，遠處的快要沉入黑暗的非洲草原，那些動物，那些精靈，都是自己路上的風景。

還有這個姑娘，她也是將軍的女兒，只是她覺得自己是一個旅人，可以讓她暫時獲得一種，擺脫目前的焦灼狀態的寧靜。

因為她看到自己能想起詩歌。

「你一定渴望遠方，此刻！」黃峰笑道。

愛麗絲看著他，「是呀，如果不是這戰亂，我應該大學畢業了，我應該在環遊世界，我會在泰戈爾的出生地去尋找他的靈魂！」

她轉身，夕陽最後的光線在她臉上，「只是此刻在這個小山遇到你，也不錯！」

說著她露出微笑，晚風吹散她頭髮，一切如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