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誰會對狗有戒心呢？

人類習慣將自己無法抵禦的力量稱之為神，將未知的恐怖稱之為神，將自己的一廂情願稱之為神，地球里的神話因此誕生。神話生於人類的恐懼，盛行於人類的祈禱，衰敗於人類的覺醒。

對於地球人來說，神靈只是一種社會現象，甚至是一種求生本能——人類會因為失去希望而絕望，而神靈則是讓他們有了可以寄託未來，可以發泄不滿的目標。哪怕是到了現代，神靈方面的底蘊也延伸出宗教學、心理學等等知識。

茶修聽過一個笑話：有一個旅客來旅店，給了旅店老闆100元，旅店老闆將100元還給屠夫，屠夫將100元還給髮廊老闆娘，髮廊老闆娘將100還給旅店老闆，這時候旅客表示不住了，將100元拿回去。在這期間明明沒有人有收入，但所有人的債務都因此解決了。

在某種意義上，地球的神靈，就跟故事裡『旅客』的意義是一樣的——神靈本身無需發揮作用，但祂僅僅存在，就能推動社會發展。

但在茶修等人的原世界里，並非如此。

雖然『原世界』這個描述有點奇怪，但就像地球人不會給宇宙取名字一樣，茶修他們自然也不會給世界取名字——沒有人會對唯一性的存在取名。

不過為了在心裡方便描述，茶修決定用他已知最神秘，位格最高的『奈瑟社』，來為原世界冠名：奈瑟世界。

在奈瑟世界里，神靈是規律。

日升是規律，有黎明之神；日落是規律，有黃昏之神；燃燒是規律，有火焰之神；生長是規律，有豐收之神；重力是規律，有惡墮之神……

這也是神靈不滅的根源，因為規律不滅。當太陽不再日出日落，當餘燼無法傳承火焰，當萬物不再生長，當引力不再存在，那麼對應神職的神靈自然也會隕滅——但生物也因此滅絕。

同理，神靈寂滅時，祂所肩負的神職也會因此混亂。

茶修在奈瑟世界天天沉迷《地球》，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沒找到一絲一毫可以抗衡神靈的可能。任何一個神靈都綁著無數凡人生命，任何一個神靈的寂滅都有無數凡人因此陪葬。

茶修甚至還得感謝神靈，就連他自己，也是因為受過神靈的無數次守護，才能活著玩《地球》。他『天災信使』的職務，也是神靈的恩賜。

從某種意義上說，茶修這人算是吃完飯倒扣碗，反轉豬肚就是屎，提起褲子不認人——神靈救過他那麼多次，他一直都在想怎麼將神靈滅種。

但他也沒辦法，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人類頭上除了星空和道德法則，不應該還存在其他東西。

茶修問希路達是否碰過神，也並非隨便問問，因為希路達真的有可能接觸神靈。

奈瑟世界的神靈，可以分為微弱神力、弱等神力、中等神力、強大神力和偉大神力，當然這只是神靈之間的區別，對於凡人而言，任何神靈都是絕對的強大。

而其中，偉大神力的神靈，只會存在一位，而每一位偉大神力神靈，都是奈瑟世界的絕對主宰，神靈們臣服的君王，命運唯一的意志。

但根據茶修所知的神話，自從第四紀的偉大神力神靈，『死亡主宰』泰帕爾失蹤之後，就再沒有神靈染指偉大神力。

而『死靈主宰』的失蹤，也宣布和平數千年的奈瑟世界再次進入神戰時代，『死靈主宰』的從神們為了爭奪神職權柄而爭戰不朽。

茶修之所以知道神靈死亡會導致規律崩壞，便是因為這種事早已發生過無數次。奈瑟世界的凡人若非有神靈守護，早就滅絕得連廢墟都留不下。

第四紀與第五紀之間相差不知千年萬年，因為神戰混亂而沒有任何歷史記錄。直到神戰結束，三位神靈獲得最後勝利，第五紀才正式開始。

勝利的三位神靈，分別統帥三大神系，互相牽制對峙，凡人也因此獲得喘息機會。

祂們分別是：執掌無上星空的億萬光輝之主，從神包括太陽、銀月諸神；

執掌天意萬象的風雨雪之君，從神包括豐收、疾病、江海諸神；

執掌地淵歸宿的永恆灼熱之心，從神包括惡墮、深淵、永劫諸神。

除了這些強大神靈外，還有諸如剝皮雙子、瓶中小人、全知之主等邪神。三大神系之間的摩擦，邪神的誘惑，以及各種族之間的仇恨，奈瑟世界遍地解釋無法形容的惡意，因此才會誕生『天災信使』的職業——到處都是無法抵禦的災難。

但是凡人也並不是只能當羔羊。各教會，各學院，都是人類獲取力量的途徑，雖然這份希望微弱如燭火，但也能照亮自己。

而在這些傳承力量的知識機構里，劍皇宮當屬第一聖地。

從第四紀延續到第五紀，甚至在神戰時代也依然在傳承知識的劍皇宮，堪稱是最接近神靈的凡人勢力。

而作為劍皇宮首席劍士，被譽為神靈之下第一人『黯滅聖劍』的希路達，她多次參與神之祭典，多次接受神靈祝福，是極有可能接觸過神靈。

面對茶修的詢問，希路達搖了搖尾巴，沉默片刻才回復：

「你想用真理銀燈召喚神靈？」

茶修說道：「也可能是創造神靈。不過，這是最後的選擇，如果我們面臨比召喚神靈更壞的局面，如果這裡變成一個我寧願自殺都不願活下去的世界……我只是先問問。」

如果人類滅絕的《地球2》是無法阻止的命運，茶修說不定真的會召喚神靈。比起讓異種佔領地球，人類徹底成為食物鏈底層，或許神靈執掌地球會是更好的結局。

當然，前提是茶修徹底絕望。像天魔、銀燈師這些癬疥之疾，茶修心裡毫無波動，甚至想將他們吊起來錘，怕都沒怕過。

希路達走到長椅上，看著圖書館里正在學習的武侯分身，良久才回復道：

「我碰過神靈。」

「是誰？正義？誓約勝利？黎明？百戰？」茶修猜測道。

「不告訴你。」希路達瞥了他一眼：「等你想自殺的時候，把真理銀燈給希路達就行了。」

茶修聳聳肩，也不在意，他也只是隨便問問。

「今晚，你和我一起去進行討伐作戰吧，說不定能遇見銀燈師。」茶修嘆了口氣：「真名還有四天冷卻時間，我們未必能戰勝一名銀燈師……」

「那就放棄任務回來。」希路達毫不在意：「打不過就跑，下次再來打。通過一次次戰鬥偵查出他們的實力，這才是投影作戰的意義啊！投影分身應該拿去當炮灰，才不是用來學習的呢！希路達就奇怪了，學習有什麼好的，你很喜歡學習嗎？」

茶修點點頭：「我很喜歡高等數學，我覺得所有人都該學一點高等數學。如果我還有下一世，肯定要報數學專業，高等數學比彙編語言好玩多了。」

希路達搖搖頭，「這就是茶修修你所期待的，蔚藍澄凈的世界？一個所有人都要學高數的美好世界？」

看見茶修居然在認真思考這個想法，希路達頓時全身炸毛，轉身溜了。

還是跟袁方那個傻子一起看動畫比較安全。

……

……

玄京，東城區的一處老居民區。

「謝謝你送我回家。」

蔡君妍打開家門，禮貌地對身後的高大男生說道：「要進來喝杯咖啡嗎？不過我只有速溶咖啡……」

「汪汪！」雪白色的薩摩犬跑到家門口，親昵地蹭著蔡君妍的黑絲襪大腿。

「不用不用。」高大男生擺擺手：「我是時候回家洗澡了，我家離這裡遠著呢，要是明天遲到，高林長會砍了我的腿——我覺得他老早就想把我砍得矮一點了。」

「哈哈，」蔡君妍掩嘴笑道：「要是林長聽到你這麼說，他真的會砍你的腿。」

「林長雖然看上去凶了點矮了點，但人還是很好的。」高大男生眨眨眼睛：「而且，我們的天才美女蔡小姐是不會說人壞話吧？」

「這可說不準。」

「那我可以明天請你吃飯來『賄賂』你嗎？」

「明天再說吧，再見。」

「再見。」

關上門，蔡君妍臉上的笑容迅速收斂，脫下鞋子，坐在沙發上軟成一灘。

將『盾姿』符文上交上去后，總算是不用去保護那個顏樂詩了……蔡君妍揉了揉太陽穴，心裡不知道自己這樣做能否矇混過關。

在顏樂詩的監視保護名單里，蔡君妍赫然在上。但蔡君妍有自己的成長規劃，不願意出外勤，便將『盾姿』符文的情報上交，並且展示自己的第三枚符文，成功引起上方注意，順利留在玄京繼續『發育』，並且獲得各方面重點培養——巡林隊甚至為她配備了一名射擊教官。

雖然有點害怕奈瑟社的問責，但蔡君妍這次也有正當理由：她是為了不出外勤，不影響自己的成長規劃，才不得不交出『盾姿』符文來提高自己在巡林隊里的重要性。

而且，蔡君妍這次可是掌握了一個重要情報。

顏樂詩……『竹仙』……兩個人影逐漸重疊起來，蔡君妍微微眯起眼睛。

『竹仙』……該不會真的蠢到直接素顏上鏡吧？

下次試探一下就知道了……蔡君妍找到狗糧，喂沙琪瑪吃晚飯。沙琪瑪一邊吃飯，一邊問道：「那個男的，是誰啊？」

蔡君妍：「朋友，可能會成為舔狗。」

沙琪瑪興奮起來：「我的同類嗎？」

利用『知心』符文交流就是這個不好，蔡君妍沒法掩飾自己心裡的想法，不過幸好只有沙琪瑪可以聽到她的心聲，沒什麼可擔心的。

蔡君妍：「不是你的同類，這是一個貶義詞。人類把人描述為狗，多數為貶義的意思。」

沙琪瑪尾巴輕輕掃動，低下頭：「不開心。」

蔡君妍：「對不起，明天一早帶沙琪瑪散步，好嗎？」

沙琪瑪尾巴馬上搖起來：「好，還有，那個男的，想勾引你。」

蔡君妍微微一怔：「剛才他也在演戲？」

高大男生是巡林隊隊員，也就是蔡君妍的同事。他之所以送蔡君妍回家，是因為蔡君妍展露了『盾姿』符文。為了詳細測試『盾姿』的效果，巡林隊隊員今天都很晚才下班，然後男生們就主動肩負送女生回家的職責。

沙琪瑪點點狗頭：「他說，第一次上門，不能進去，製造話題，約第二次。他覺得，你發現符文，足足兩次，肯定有古怪，想成為你的戀人，然後，獲得你的秘密。」

蔡君妍眼神變冷，仔細一想便發現那個男的進退都十分講究，恰好是讓女生產生好感但又不會過分靠近的尺度，連話題都是一起吐槽上司，堪稱情場老手……怪不得連她都沒洞悉他的真面目。

得罪一個有『知心』符文的女人，你很快就會知道後果……蔡君妍心裡瞬間想好了報復方案，她幾乎知曉整個巡林隊的秘密與人際關係，想要悄無聲息排擠某個人，甚至將人給擠出去，對她來說並不是難事。

畢竟在沒有『知心』符文的學生時期，她也成功做過這樣的事。

不過很快，蔡君妍就意識到一點：「沙琪瑪，你能聽到他的心聲！？」

勿怪蔡君妍如此驚訝，因為就連她自己，也只能看見其他人的大致情緒顏色，諸如喜怒哀樂等等。

想用『知心』符文聆聽心聲，要求目標與靈能者有好感，且無任何警戒心，才能直接聆聽心聲。蔡君妍目前能聆聽心聲的對象，也只有沙琪瑪一條狗。

但沙琪瑪聽到了除了蔡君妍以外，其他人的心聲！

沙琪瑪歪著腦袋看著蔡君妍，伸出舌頭髮出『哈弗哈弗』的聲音：「能啊，他好像，還挺喜歡我，的毛。」

條件一，目標與靈能者有好感達成，沙琪瑪畢竟是很好看的母狗呢。

蔡君妍恍然大悟：「他對你毫無戒心嗎？」

如果條件二，目標對靈能者沒有戒心也能達成，那沙琪瑪的確能聆聽對方心聲！

沙琪瑪幽幽看著蔡君妍。

「誰會，對一條狗，有戒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