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天——災——信——屎——

「刀斬，肉身。」

「心斬，靈魂。」

黑暗冰冷的地下空間里，壬生狂四郎獨自盤腿坐在一個角落，大太刀『浮舟』橫放在大腿上。他身上蒙上一層灰，唯獨劍身劍柄依然潔凈無塵，稍一掠光，便劍芒耀照四方。

距離白龍大酒店事件，已經過去一周。壬生狂四郎也徹底恢復，被『貓女』粉碎的身體癒合如初，失效的再生符文武裝也全面重構。用遊戲里的說法，那就是他在泉水裡回滿血，並且還穿上了六件復活甲。

這就是天魔的強大之處，只要不死，就能迅速恢復巔峰戰力。並且天魔指揮官還不僅僅是恢復，他們的實力會隨時間推進而越加精進。

狂四郎這一周都保持對劍冥想的狀態，不玩手機，不逛街，不聊天，為的就是儘快喚醒自己的武裝。

天魔的武裝，跟符文一樣是運用靈能的手段，但不同的是，武裝是外植的工具，符文是內生的器官。那些被奈克絲外植武裝的靈能者，看上去與正常靈能者沒什麼不同，但實際上他們只是偽靈能者，若想變強就只能繼續從指揮官裡外植武裝，想轉修符文都不行——武裝與符文根源互斥。

所有武裝者，第一個植入的武裝都必然是『靈能呼吸』，將身體每一個細胞都改變為靈能生命，然而靈能生命是無法獲得符文的承認，就像選擇easy難度的玩家無法獲得正常獎勵。

不過聖域早就發展出完整的武裝體系，每一位指揮官都外植八十一武裝，每一位普通軍士都外植十六武裝——武裝上限與靈魂狀態有關，並非所有回歸聖域的『永生者』都能保持靈智，這些智殘永生者只能充當普通戰士。

因此聖域與地球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為了挽救聖域，指揮官們必須凈化地球，將兩界生靈歸一，從而讓聖域的所有失智永生者找回自我。

而當兩界合一，他們這些曾經在地球里生存過的永生罪人……也將能重新完整。

但武裝跟工具一樣，雖然即插即用，但有一個弊端，那就是需要『充能』。為了儘可能生存，所有聖域戰士首先喚醒的武裝都是再生、治療、強化等等，然後再慢慢吸收天地靈能，喚醒其他武裝。

是的，武裝很像是消耗型的彈藥，但他們可以一邊戰鬥一邊充能，戰鬥烈度稍微低一點，他們甚至是永動機。

可以說，他們躺著不動就能變強，然而呼吸靈能會有損耗。雖然這些損耗並不多，以前的狂四郎也不在意，但在自己與『貓女』兩敗俱傷后，自己只能夾著奈克絲逃跑后，狂四郎連這些損耗都不放過，全心全意引導靈能，迅速恢復戰力，喚醒所需武裝！

若是時間充足，等狂四郎完全喚醒自身八十一武裝時，他一刀便能斬盡日月星辰，一刀便能逆轉時空，屆時無論是天災信使還是地球兵器，都不過是摧枯拉朽即可滅之的時代遺物。

跟狂四郎類似，奈克絲，暗懼也處於這種隱修狀態，只有這個地方的原主人——狼耳朵小女孩黛達蘿絲仍舊每天躺在大床上看電影。

從龍門逃出來后，暗懼便聯繫另外一位指揮官黛達蘿絲，大家匯合一起，繼續蟄伏匿跡。黛達蘿絲雖然不太歡迎他們這些殘兵敗將的到來，但看見他們老老實實不鬧事也就放心了。

當時間漸漸迫近繁櫻10點，也就是玄京9點時，狂四郎一抖灰塵，睜開眼睛。

與此同時，暗懼，奈克絲也紛紛站起來。

只有仍在看網盤上映《小丑》的黛達蘿絲恍若不覺，躺在大床上晃悠小短腿，她的屏幕是地下空間唯一的光。

「黛達蘿絲，將指揮權給我。」奈克絲雙手從白袍下露出來，純金邪戾之役在閃閃發光。

「怎麼了怎麼了？」黛達蘿絲摘下降噪隔音耳機。

「時間快到了。」暗懼說道：「天災信使他們很可能會選擇周六晚襲擊我們——他們前幾個星期都是這個時間襲擊埋骨地，不早不晚，像上班一樣準時。我還以為他們會偶爾隨便選個時間偷襲。」

「天災信使，在沒輸之前，他不會變。」狂四郎沙啞說道：「要麼，他們不來這裡，要麼，他們現在會來。」

黛達蘿絲瞬間跳起來，收起平板耳機說道：「好，那我們快走吧，我已經選好下一個地點了！」

「不走！」三人同時說道。

黛達蘿絲疑惑地看著他們：「為什麼不走？你們上次不是打輸了嗎？打不過還不跑啊？」

「那是，一周前！」

狂四郎冷聲說道：「現在的我，已經喚醒第一套禮裝。再見，不敗！」

「上一次是我輕視他們了。」奈克絲說道：「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他們的大部分戰力情報，他們對我們已經再無威懾力，而且這裡地形開闊，我們可以盡情發揮兵力優勢——有黛達蘿絲你的五百士兵，我們足以編織出天羅地網。」

暗懼也說道：「逃也沒用，我們逃得一周，下一周不還是要面對他們嗎？」

「大不了一周搬一次家咯……」黛達蘿絲摸摸自己的狼耳朵：「我特別擅長坐標轉移……我現在已經可以將東西都帶走了！平板電視電腦還有床都能直接搬走，去哪裡住都沒所謂！」

其餘三個指揮官默默走到黛達蘿絲面前，黛達蘿絲慫了慫腦袋：「但這些士兵是我好不容易召喚出來的哎……而且我不想打架哎……」

繼狂四郎和暗懼之後，奈克絲也丟失了坐標，這裡唯一能召喚士兵的就只有黛達蘿絲。不過黛達蘿絲的武裝恰好跟空間密切相關，她的召喚效率比其他指揮官都高得多，哪怕前兩周被『天災信使』光顧了一遍，但兩周過去她又拉出足足五百人的隊伍，跟奈克絲三人合流后，總計將近七百人。

奈克絲說道：「黛達蘿絲，如果事不可為，我們馬上撤退。你在後面準備後轉移術式即可，敵人由我們來解決，絕對不會讓你參與到戰鬥里。」

黛達蘿絲有些心動了，她其實也不是多在乎士兵，但她真的不想跟『天災信使』這種狠人戰鬥。按照她的想法，安安靜靜暴兵平推不就好了，敵人追殺我就跑，我們報仇百年不晚，不急不急。

但現在奈克絲她們願意幫忙戰鬥，而且黛達蘿絲跟奈克絲的關係還挺好，就像朋友來接玩具，不太好拒絕。

黛達蘿絲答應了，將指揮權交給奈克絲，自己躲在角落裡繼續看電影。

暗懼拿出一台手提電腦，屏幕里有八個分屏：「地面、入口都有監控攝像頭，這次我們不要分開，集中兵力徹底摧毀他們！」

狂四郎和奈克絲點點頭，他們都覺得之前的失敗都是因為添油戰術，沒能發揮出兵力優勢摧毀天災信使的小分隊，這次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群毆天災信使。

當時間劃過整點，又過了一兩分鐘，戴著全覆蓋頭盔的暗懼便指著其中一個分屏說道：「來了！南面的3區……就在這條路後面的空間！」

狂四郎和奈克絲轉頭看過去，一條淵深狹窄通道靜靜佇立在牆壁之中。

「極好的伏擊位置。」奈克絲冷聲說道：「狂四郎，這次不要跟他們講什麼劍士道義，不擇手段也要摧毀他們！當他們走到一半，直接弄塌牆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狂四郎沒有說話，默默走到通道旁邊，顯然是認可這種做法。

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哪怕被天災信使認為自己卑劣下賤，他壬生狂四郎，也要在這裡洗刷恥辱，雪仇血恨！

這時候暗懼哦了一聲：「他們發現攝像頭了，很可能發現我們了。「

奈克絲站在通道一旁，指揮士兵開始布陣，冷聲說道：「他們會來的，天災信使會來的……他戰鬥並非是為了捍衛自己的生命，而是為了證明自己生命的意義才來找我們戰鬥。」

在奈克絲的指揮下，天魔們分為近距離、中距離和遠距離軍陣，參差排布瞄準入口。

一聲令下，七百天魔就可以同時爆發靈能攻勢！

奈克絲很清楚，天災信使的靈能防禦是存在傷害上限的！對付這種人，不用講什麼單挑，直接用人海戰術堆過去，只要天災信使敢冒頭，瞬間就會被砍爆！

剎那間，天魔們已經完成了戰前準備。

奈克絲半跪在地，弓腰小腿繃緊，純金邪戾之役靈能閃爍；

暗懼握緊萬世權杖，全身深藍符文閃動；

狂四郎握緊愛刀『浮舟』，擺出拔刀式。

局勢，一觸即發！

只等天災信使獻頭！

就在這時候，聽覺靈敏的指揮官們，敏銳聽到遠處似乎響起崩裂的聲響。

而且崩裂的聲音迅速蔓延，從遠處一路延伸到自己頭上！

他們抬起頭，看向上方天花板的管道，表情有些茫然。

『天災信使從上方鑽過來』這樣的念頭在他們腦海里一閃而過，然而下一秒，他們便看見其中一條管道爆開了！

整條管道，全部爆開！

站在最邊緣的黛達蘿絲，頭上恰好是排污管道崩裂的邊緣。混合著各種排泄物的液體嘩啦啦地衝下來，澆了黛達蘿絲一頭。

屎到淋頭的黛達蘿絲愣住了，狼耳朵蔫巴，手上的平板被塗成褐黃色，渾身濕乎乎的，銀白色的頭髮也黃了。

她下意識想抬起手擦一擦，但手上也濕乎乎的。

斷裂的管道的水流還一直在她頭上流著，分成兩道小溪劃過她的臉龐。

黛達蘿絲委屈地全身發抖，死死閉緊嘴巴不讓髒水流進去，但眼睛迅速滲出水花，直接決堤了。

「(;′??Д??`)嗚——」

就在黛達蘿絲遭受洪災時，其他天魔正在面臨冰災！

管道是崩裂開的，那麼，是什麼東西將管道崩開呢？

一條冰柱。

一條跟管道一樣粗的冰柱。

一條由管道里的液體混合物凝成的冰柱。

當冰柱崩開管道的瞬間，便馬上往地面橫掃，就像鏟屎一樣一樣鏟過來！

「是天災信使的殺招，不能硬碰硬，只能躲開！」奈克絲馬上退後提醒。

但冰柱實在太粗了，範圍也太大了，速度雖然不算特別快，但他們已經沒有逃離的時間了！

天魔被拍扁了。

暗懼躺在地面被碾碎了，下一秒回溯重生。

奈克絲跑到牆壁用爪子爬牆，成功躲過一劫。

狂四郎踩牆反向跳，成功越過冰柱的橫掃！

不等狂四郎慶賀自己逃過一劫，那冰柱居然馬上開始回掃，不過回掃速度不快，狂四郎一邊瘋狂後退一邊用手撐著冰柱。

當後背碰到牆壁，冰柱貼到臉上時，狂四郎心裡一狠，打算直接割掉腦袋扔出去重生。

然而就在這時候，冰柱停下來了。

狂四郎鬆了口氣，不過他迅速進入戰鬥狀態，冰柱就在眼前，他便下意識觀察這條如此恐怖的冰柱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時候狂四郎才發現，貼到自己臉上的，是一條黑褐色的冰柱，裡面包含了許多紙巾、黑褐色的水、黑褐色的泥……

他顫抖了。

以『有死之榮，無生之辱』作為信條的狂四郎，這一刻也忍不住產生逃跑的念頭。

死亡並不可怕，但這個死法，實在太可怕了。

怨念、憤怒、恐懼等無數複雜情感淤積在喉嚨，狂四郎很想大聲怒吼，然而他感覺自己嘴唇都快舔到冰柱了，他只能氣若遊絲地低聲怒吼：

「天——災——信——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