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隱匿黃泉
楚子晏看了趙明月一眼,伸出自己的手。吳虛也在他食指上劃了一道口子,將血也滴入鈴鐺之中。
再將盛血的鈴鐺放置在祭台之上,口念陰陽術語。
鈴鐺內兩滴鮮血不斷交纏融合。
如果生辰八字給的不正確,或不能匹配,兩滴血就無法融合成珠。
吳虛的嘴唇不停地念咒,祭台上的鈴鐺慢慢震動起來,鈴鐺的裂縫之內發出微弱的黑色光芒,接著是白光,兩種光芒交替,鈴鐺慢慢就懸浮起來。
吳虛眼睛瞪得越來越大,鈴鐺瞬間凌空垂掛。
鈴……
空鈴鐺發出了響聲,替命鎖顯然種得非常成功,聲音空靈清脆,比世上任何的鈴鐺聲音都好聽。
陸燕青微微瞪大眼。他也是匹配成功的替命人,但他的血與晏王的血鑄就的鈴鐺,聲音如同在小小的木盒裡放了一塊更小的輕木頭,搖起來只能聽到輕微的響動,所以他平時走路並不能聽到聲音。
但趙明月所造就的替命鎖鈴鐺聲音清晰異常。
累得滿頭大汗的吳虛一臉蒼白地捧住那顆鈴鐺,跪在楚子晏面前:「恭喜殿下,獲得至今最好的福曌,趙明月是殿下的天命福曌無誤。」
最好的福曌難道就不會死嗎?之前也說過的最好福曌如今白骨在哪兒?楚子晏抬手扯下一根頭髮隨手丟給吳虛:「但願如同大司命所言。」
細長的一根黑髮,飄落在吳虛雙手之上。
楚子晏站了起來,走到趙明月面前,蒼白的臉露出冷淡的笑意:「本王由衷希望,明月能取所需。」
說完他笑容一收徐徐離開前廳。
這人跟之前在書院抱著貓的人大相近庭,好在她之前沒被他柔弱的外表所騙,差點就以為他可憐了呢,現在一看,可憐跟可惡真就只差一個字。
吳虛用楚子晏的黑髮與充滿咒法的靈線放在一起,編成長線穿過鈴鐺,綁在了趙明月左腳的腳踝之上。
看似柔軟的線,其實不斷遊走陰陽符文柔韌無比,用普通刀劍或外力根本無法將其斬斷。
就這樣,趙明月的腳上多了一個替命鎖,成了楚子晏的替命人,從此跟他命運連在了一起。
按理說,她已經能名正言順地站在離楚子晏最近的地方,但楚子晏對她的態度卻不還如之前那個來書院逗貓的他親近。
也不知道他在介懷什麼,但這無所謂,離得如此近她已經有足夠的辦法來獲取關於太陰靈犀的消息。
七月十四鬼節終於如期而至……
晏王府的七月半顯得詭異而神秘。
雖然陰陽師在整個府邸施加了結界,即便外頭的天空黑雲密布在府中卻不覺得有邪氣。但從傍晚開始,王府的氣溫就開始下降,即便外頭是酷暑難耐的夏季,但這府里卻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楚子晏從昨天開始就已經卧床不起,之前趙明月以為她有些成效的藥方,到了這個時候似乎完全失效,楚子晏在七月十四一早起來就開始咳血,御醫忙不停地進行救治。
趙明月也發現替命鎖在她腳踝那處纏出一條如同蛇一樣的黑色痕迹,她才明白,原來不是府上的氣溫下降,而是她在背負楚子晏的陰寒之氣,到了傍晚她已經凍得面色發青,嘴唇發紫。
通常,福曌並不具備保護主子的能力,只是在承受主子的災禍,所以保護楚子晏並不是福曌的職責。明月雖然被安排在靜安殿內,也只是在外廳坐鎮而已。
晚飯之前,吳虛帶著他的門徒來靜安殿巡視。
他的弟子們只在外廳待命,吳虛與管家一同進了楚子晏的卧房。那些門徒們看趙明月裹著厚厚的斗篷,一臉發青的模樣,相互看了一眼,低聲對話。
「他就是太陰神庇佑的福曌?看那樣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晚上。」
「已經不錯了,去年到這個時候,第一個福曌已經死了。」
「殿下年紀越長煞氣越重,今日一早就嘔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年的七月半。」
「希望所謂的天命福曌能多分擔些吧。」
弟子們正聊著,吳虛從卧房出來,走到趙明月面前。
「趙明月,感覺如何?」
趙明月冷得直發抖,好一會兒才說道:「除了冷,其他還行。」
吳虛掀開她的褲腳,看她腿上被污染的痕迹,連晏王都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今晚,他也沒指望趙明月能撐得過去,但至少她應該能多頂一些時間,畢竟沒有替命人比她更能分擔晏王的煞。
「熬過今晚,你就可以改變命運了。」
說得輕巧,熬不熬得過還是問題呢!但她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啊。她應了一聲:「是。」
然後吳虛帶領他的門徒離去,又有人問:「大司命,這天命福曌真能撐過今晚嗎?」
吳虛沒回答,只說:「備用的福曌隨時待命。」
顯然,大司命也不認為趙明月能撐到最後。
大伙兒都去吃晚飯,管家給明月送來了非常豐盛的晚飯,放在面前怎麼看都是斷頭飯,這好像是她在人世間最後一餐了一樣。
趙明月根本就沒有胃口,只是讓管家給她一壇烈酒,這個時候管家當然對她有求必應,給她起了一壇陳年佳釀,趙明月靠著烈酒緩和幾乎凍結的血液。
天漸漸暗了下來,靜安殿本來就是清凈的地方但今天出奇的寂靜,趙明月拿出準備好的長明青燈點上。
長明燈與普通的燈外形無差異,但燈芯用的是陰陽師符篆製成,一般的邪祟無法吹滅,而且還有預警的作用。
楚子晏的房內放置著冬天禦寒的火爐,裡邊炭火通紅。床上的他也蓋著厚厚的被褥,整個人埋在被子下,只能看到一張蒼白的臉,呼吸微弱。
「楚子晏,你可不能死啊……」
他要死了,那楚國的皇帝可就不會再派人尋找太陰靈犀了。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雖說五陰之體是招邪祟,但王府之內並沒有邪祟進出,他也沒被邪祟侵害或附體,可為何偏偏到了七月半身子骨會變得如此差?
想不通,趙明月搓著手跑出靜安殿。
打開門的剎那,忽而察覺到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這晏王府太安靜了!
這個時候不該是陰陽師工作守護的時間嗎?為什麼外頭連一盞燈都沒點上?這個點侍衛應該巡邏,但侍衛也不見人影。
趙明月邁出去的腿不由自主收了回來。
整個晏王府內浮動一層幽藍的光,如同霧靄瀰漫,憑趙明月的直覺,這府里出事了!趙明月退回來關上靜安殿的門直衝楚子晏的卧房。
左思右想之後,她一咬牙,不管行得通行不通,現在剩下的就這一個辦法了。
趙明月一把掀開楚子晏的被子,跨坐在他腿上,三兩下剝開他的衣服。室內的長明燈此時搖晃起來,明月看了一眼,附近果然有不幹凈的東西在侵入。
脫他衣服的動作更快了一些。
此舉,讓昏迷一整天的楚子晏慢慢睜開了眼,他目光灰暗沒有生機,好一會兒視線才有焦距停留在趙明月臉上,蒼白的嘴唇翕動,弱弱說了一句:
「你……做什麼?」
醒了?
該醒的時候不醒,偏偏在她干這事的時候醒來?
顧不上解釋了。
趙明月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回答:「我在脫你衣服。」
楚子晏孱弱地抬起手要阻止她,但基本沒有力氣,只能軟弱地抓住自己身上最後一件單衣的領子,氣若遊絲說道:
「住手……」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她拿開他的手,「但你放心,我是在救你不是欺負你。」
刷的一下將他身上唯一一件單衣扯下來,接著就扒他的褲子,事態緊急她根本就沒有時間羞澀。
醫生救人難道還能因為性別差異害羞嗎?
楚子晏被剝得寸縷不剩,無法反抗,蒼白的嘴唇翕動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都說不是欺負你……」實在聽不清他說什麼,於是將耳朵湊到他嘴邊,「你說什麼?」
「冷……」
「靠。」
也是,她都冷成這樣,他身體應該都快結冰了。明月翻身下床將那一床大棉被在火上烘烤了一會兒,披在自己背後然後跪著趴在楚子晏身上。
一床大被將兩人籠罩住,明月沉聲又說:「我知道你很冷,但是忍住!」
明月咬破自己的食指,在楚子晏身上寫下一個一個符文。
這種陰陽術叫「隱匿黃泉」。
有此術護體的人能避開冥界之物的視線。
明月一邊寫一邊念:「天地陰陽,借彼岸之道,隱匿血肉之軀,閉冥界之眼,急急如律令。」
明月並不知道這個方法有沒有用,她現在的靈通太微弱,但希望符文本身的力量能支撐上一段時間。
一個一個血字元文,在楚子晏雪白的肌膚之上呈現,原本處在任人宰割狀態的楚子晏忽而悶哼沉重喘息起來,他瞪大眼睛看著趙明月,胸膛劇烈起伏。
趙明月埋在棉被之下,符文從楚子晏的臉一路到他的肩膀、胸膛、腹部還在繼續往下,一直延續到長腿、腳板……
楚子晏呼吸越來越急促沉重,趙明月詫異地從棉被下爬到他面前。
「難受?」
怎麼會?
楚子晏伸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氣喘吁吁問道:「你,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