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沒戲
只這短短几句話功夫,騰澤未已在山壁上掏出了個十米方圓的山洞,聽她這話,輕輕地「啊」了一聲,轉過頭來,「你看這樣可以嗎?要不要再做張床什麼的?」
「不用了,地上就很好,反正應該帶的,我儲物袋裡都有備著,」小寒看了看並不泛潮的地下,「麻煩你了。」
「你們人類修行起來快,金丹期也只二百年的事情,」騰澤未很認真地望著她,「我怕如果不先說好,等我閉關醒來,你已經成親了,你能不能答應我,至少在我沒出關前,你不會先訂親?至少給我一個機會。」
「好,」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情,也許因為他是第一個上門求親的人,小寒一口答應,「我不會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成親的。」反正她真沒想太早成親,有了這麼個借口,以後哥哥催她成親,她也好拿出來噹噹擋箭牌。
她的話音一落,騰澤未整個人都象發出光來似的,不,怎麼說呢,驟然間頭髮更黑了,臉頰也泛出珍珠色來,雙目更是閃爍不止,小寒可以發誓,一瞬間那雙眼睛里是真正的有什麼顏色在閃,就象獸瞳在黑暗中那般!
「小寒!」騰澤未撲過來,握住她的手,「你答應了?」
我又不是答應你的求親,你沒搞錯吧?小寒努力強調,「我只是答應金丹期之後再成親,並且,不會在你閉關時訂親。」
「這樣就夠了,」騰澤未的眼睛閃閃生光,「你會給我這個承諾,就說明你對我並不討厭。」至少已經覺得『和他成親也不賴』了。
小寒失笑,就這張臉,誰捨得討厭他。再加上就這麼短短的時間相處下來,就覺得他的性格更是讓人討厭不起來。如果真是哪點覺得不妥,小寒也不敢亂給承諾,修行者的承諾如果不遵守,那是要產生心魔的。
只騰澤未的眼神,明亮澄徹如同稚子,完全未被世俗污染——也許是妖精們修行功法的原因,又或者是他們的天性,似乎所有妖精都有一雙孩子似的眼睛,明亮不雜一絲塵色。
這,也許就是妖精們在俗世總難以安然長久的原因,如果小寒還是前世那個林之知,也會嫉妒於這種完全不沾染那些陰譎詭詐的天真純然。
當所有人都是黑色灰色,只你一個是白色,而且是純白,太過染眼,是會讓人嫉妒並恨不得將之染黑的——如果染不黑,那就毀掉吧。
近距離接觸過了君先生騰澤未這類精類,小寒終於能夠理解白蛇傳說中法海的心情了。
說起來,明明人家白蛇許仙生活幸福,甚至造福於人,功德無數,一個與他們沒啥關係的和尚法海,為什麼偏偏要摻上一腳呢?
想來,就是看不過白蛇如此幸福天真吧?!
不過,到了今生,小寒身處的整個世界,到目前為止還是祥和的,受道德約束的,讓小寒這時猛的起了個念頭,如果真的和騰澤未成親的話,自己豈不就能夠過得和那個許仙一樣幸福?
不,應該是比許仙更幸福才對,她是女的,沒人會說她靠老婆吃軟飯什麼的。
搖了搖頭,小寒把目光投向葛萌處,「你還是先教我關於這些葯植的種植吧。」
騰澤未表情有點為難,「好啊,我和你說說,不過,我外公有說,我們精族對葯植的感應與你們人族完全兩樣,可能說不到關鍵處,你聽得有哪裡不懂,問我吧。」和她一齊走過去幾步,「這邊一片,蘆八子,紅花、桔梗、薏米、板藍根、白芷……」
一堂課上下來,小寒才明白為何昨天通過玉牌通訊時,騰澤未會建議她先養好神識,再來葯圃了。
因為從精族的角度,他所說的一切,作為人族的小寒,都是聽不懂的,比如,種子入泥深度,騰澤未的說法是,到每天巳時二刻太陽能夠曬暖的深度就好,問題是,小寒又不知道巳時二刻時太陽能夠曬暖多厚的泥土……
暈啊,如果神識清明,那隻要向著葛萌投種的泥土裡掃描一下,自然就知道深淺了,可現在,被他這一說,小寒反而糊塗了。
類似這樣的問題不是一個二個,而是近乎幾十個,小寒真想翻白眼,度量衡不統一,真是很大的問題啊。
時間近午,太陽當頭時,不能種任何植株,會對葯苗的成活造成影響的。
葛萌上午的活已經結束了,拍了拍手,笑著走過來,看看騰家小子額頭上的汗珠,對小寒道,「你還是饒過他吧,我早知道不成的,如果是阿君的話,她說的你還能夠聽得懂,我和騰小子的說法,你都聽不懂,還是得靠神識來仔細觀察才行。」
騰澤未很著急,非常明顯,他很怕小寒為此而不悅。
小寒能夠感應到他的急切,可之前卻的確有些鬱悶而沒有安撫他的心情,到這會兒,才向著他一笑,「算了,反正我的神識再二三天就肯定能夠恢復了,到時候我自己看吧。」
騰澤未小心翼翼地覷著她的臉色,「那這三天……」
「不要緊,我還帶了些關於葯植的玉簡,趁著空檔,正好抓緊時間看完它們。」小寒很自然地回。
騰澤未呆了一下,支支吾吾著,有點為難。
葛萌又笑起來,「騰小子的意思是,他想留在這兒陪你……」又向著騰澤未搖頭,「不行哦,你晚上如果在這兒呆著,我這片葯圃的品質都會下降了。」
原來,他這算是,追求嗎?小寒心裡高興,目光一轉,「不要緊,反正我看的也是葯植玉簡,如果你明天還來,能夠幫我在山裡找到玉簡上藥植的對應實物,對我學習這方面知識也是很有幫助的。」
「那我明天一早就來?」騰澤未乞憐小狗似的巴巴望著她,真是辜負了他的美目。
「不用那麼急,你上午來就行,我要先理一理要看的玉簡。」
「好,我聽你的話。」很乖的表情,看得小寒差點想伸手去揉揉他的頭髮,就象瑞麒小時候向她撒嬌時一樣……
噯,自從瑞麒一睡半年起,她好象漸漸長大了,都不太向她撒嬌了,如果不是揉符縷很舒服,恐怕連替她揉符縷的福利都沒有了。
「那,要不要吃點東西?」小寒望了望太陽,「馬上就午時了。」她可是帶了討好精族師付的湯品。
「好啊,我們去那邊吃吧,」騰澤未馬上接過她的話來,「那邊有樹蔭,你不會曬到。」
其實是無所謂的,以小寒目前的修為,這點太陽不會造成什麼影響,也不知道這位是從哪兒學的人族規矩,非常之一板一眼,只把小寒當成凡俗中人來追求。
順應著他的意思,小寒點頭,「好啊,去那邊吧。」
山上太陽烈,風也大,再加上各式樹木都至少生長了幾百年的,綠萌如蓋,吃飯還是很舒服的。
小寒也留意到,騰澤未吃的比較少,至少比葛萌少多了,她有點疑惑,「不合口味嗎?」
騰澤未看看碗里小寒買的適合精族的湯品,猶豫了一下,他直覺這時候如果說話,是沒好處的。
葛萌倒插進來,「別理會他,他們兩父子受吃的東西,我們這些都吃不慣的。」
敏感地想前之前一個細節,「有毒植物?」
葛萌點頭,「是,他們父子的修行就需要吃有毒的東西,無論植物動物還是礦物,越毒,對他們的修為越有好處。」又瞄著臉色忐忑的騰澤未一眼,「所以,沒毒的東西,吃在他嘴裡都沒有味道,就你們人族中,有些人是習慣吃辣的,不加辣或者辣加少了也吃不舒服一樣。」
「哦,那騰澤未吃這些,不是根本吃不飽?」小寒向騰澤未抱歉地一笑,「對不起,我不知道。」又看向葛萌,「這些,告訴我好嗎?不應該是他很重要的秘密嗎?」
「不要緊的,」騰澤未急急插話,「這事,葛家莊和天瑤村的人大多知道,就是這個原因,我和爹爹從來不去出席人家婚喪嫁娶的宴席。」
「就是嘛,你遲早是自己人,提前說說怕什麼。」葛萌語氣並非調笑而是確定。
「說得這麼肯定?」小寒微有不適,她的親事,是恁她的心意而定的好不好?
「不是你想的那樣,而是自小田村建立以來,」葛萌搖頭,「但凡精族喜歡上了哪個人族或妖族,最後沒有不成眷屬的,好象是因為我們精族更接近陰陽至理,所以,但凡喜歡上哪個,必然是遵循了某種法則的,水到渠成是自然的事情。我知道,你現在肯定不以為然,但如果你不急著成親的話,等到你元嬰之後,能夠接觸到『天道運行』的邊際了,就會有所感應了。」
小寒聽得將相將疑,她的態度認真誠懇,實在不象是說假的,可她說的這些內容,怎麼象是大忽悠?有點近似威脅了?但,到底她也是修行者,如果隨口說謊的
因了葛萌的這些話,後半頓飯的氣氛靜默了下來。
「小寒,你生氣了?」騰澤未的眼神有點擔心,有點怯怯的,「我不知道什麼法則,我只是喜歡你。」
小寒勉強一笑,「不是生氣,我只是在思考。」
「咦?葛萌師叔?你們今天在聚餐啊?」插話的是背著葯籮站在飛行器上的整群孫家子弟中的某位,孫大薊打頭,控制著飛行器。
「啊,午餐而已,你們這是要去採藥?怎麼這時候過來?」葛萌有點奇怪,可掃了孫大薊一眼,就明白了,一笑,「大薊,別白花力氣了。」
孫大薊嘆息連聲,在這兒與他們打招呼時,他就掃了一眼站在飛行器上的這批孩子的眼神所向。
沒一個是看見小寒的,全盯著騰澤未,難得有一二個對男生沒興趣的,也只盯著葛萌看……
雖然有點矮有點胖,但身材比例好,長相更是具體代表了「母性」這個抽象詞,可到底也是一種極致——葛萌早個幾十年,也是村塾里的一枝花啊。
站在這兩人之間的張小寒,還真是不起眼得緊呢。
還是那句話,女人看女人,同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完全兩樣,張小寒並不覺得葛萌漂亮到哪兒去——至少有騰澤未在,葛萌很難吸引她的目光,可是在這些男生眼裡,她可是閃閃生光的。
大薊也知道人族和精族比美貌那是妄想,可這些小兔崽子,怎麼連一個都不給面子的?看來老祖的願望沒可能實現了。
對修行者來說,這也就是沒緣分了,偏偏修行者又是非常看重緣分的……
「你們這是去採藥?」小寒仰著頭問,「到哪兒去啊?」
「再向前翻三座山,那邊有個深谷,冷風吹不到,有不少藥草已經長熟了,現在去正好采頭茬。」孫大薊連飛行器都不降下去,反正也沒緣份,還是算了吧,驚蟄那個忙,孫家莊是幫不上了。
「啊,」小寒點頭,「那,等種葯的這段時間過了,我再向你學炮製藥材吧。」
「當然當然,」孫大薊向她揮揮手,「你以為就你要種葯啊?我們這些學醫藥的,這段時間裡也是分在幾個葯圃跟著種葯的,今天難得為了村塾孩子們需要用藥植,才放了我們一天假的。不聊了,我們走吧,抓緊時間啊。」
「那到正好,等我這邊有空了,你那兒也有空了?」她也不追究為何之前大薊沒向自己說明他們也要種葯,向著已經開始加速的飛行器揮揮,「到時候再去找你。」
嘖,本來老祖還說,誰和小寒有緣就放他假,允許他每天只種半天葯植,餘下半天去教小寒炮製葯植的,這回沒戲了,到最後,這個任務還是得落到他的頭上,當然得找他有空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天氣熱起來了,而且進入了情節跳進期,碼字感覺有點不對,嘖,越寫越不對勁了……
前兩篇文卡稿的感覺不是這樣的……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