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上的牽繫
張鋤頭一臉的疑惑之色,輕聲詢問,「老祖宗在小寒身上下了禁制?有什麼原故嗎?」
張老祖看了下,走到院牆邊的石桌石凳上坐下,招手讓張鋤頭坐在對面,才輕聲地告訴他,「小寒似乎魂魄上還有個牽繫,不知通向何方,聽你媳婦說過,她從小夜裡就三不五時會驚起,可是?」
張鋤頭大吃一驚,「魂魄上還有個牽繫?!那要不要緊?可要怎麼才能治好?」
張老祖馬上安撫他,「別擔心,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呢,怎麼說呢,老孫,你口才比我好,你解釋吧。」
孫老祖點了點頭,開始向張鋤頭說明,「上次在村塾里,你聽到我們的談論,想來你應該也推想出來了,靈脈的生成必然依託神獸,崑崙的靈脈會超出於眾大派之上,就是因為他們佔據的所在方位太過玄奧,那是神龍一族上下界的凡間通道周圍,蜀山那邊,雖然山脈下只有個司水神官的駐地,但因為裡面住的不是一條神龍,而是夫妻父子的一家,再加上山脈另一頭的地底還有兩個鳳凰卵在育化,才會靈氣充沛得只比崑崙差一點。
你上次所感應到的那個什麼,應該也是某種神獸——定然是為了神棲山靈脈而生的神獸,但具體是什麼,我們都不清楚,只卜算出來不是最常見的龍鳳兩族的,可為什麼會和你女兒搭上關係的,就更不明白了。但按目前情況,關於你女兒魂魄上的牽繫,雖然也有小部分的可能是因為胎元未經過生死薄而造成的,但更大的可能,我們傾向於是其與神獸有某種聯繫——按你和你大兒子所說的情況,你女兒與神獸是有某種淵源的。不過,現在她畢竟還太小,又沒有修行,魂魄上的這種牽繫對她來說是一種負擔,所以,我們在她身上下了最溫和的禁制,再過個幾年,等她的功夫稍有小成,或者長大成年後,哪怕她自己沒覺察,我們也得告訴她是怎麼回事,好讓她找出這中間的聯繫所在——」見對面那個張家莊里出了名疼愛孩子的張鋤頭又板起了臉,孫老祖飛快地補上一句,「你應該知道,靈脈出現后,受其福澤的不光是小田村,更是整個商國,甚至整片大陸。」
張鋤頭臉上因得知女兒沒事緩和的表情,又生硬了起來,聲音裡帶了抗拒之意,「老祖,我們都知道福緣是有運數的,不若順其自然為好。」
兩個老祖對望一眼,張老祖摸摸長長的白鬍子,「這個想法也對,而且神棲山底的那位也未必等得到小寒成年,順其自然吧!」
這話一出,張鋤頭更不舒服了,的確,主權完全不在小寒這兒,甚至連老祖也只能稍微幫忙,神棲山下那個強大的存在,才是最終決定小寒命運的主宰。
象是還怕他不夠擔心似的,孫老祖補充地關照,「小寒身上,以後恐怕會有更多的事情發生,你們兩夫婦務必小心再小心,重要的是,記得隨時把小寒的情況告訴我們,以後別再等她出狀況的五天後才通知我們!還有小寒夜裡再驚夢的話,記下具體的時間,以方便查證。」
「是。」張鋤頭垂頭應下,不過,「要怎麼查證?又查證什麼?」
「關於魂魄方面,鍾家才是行家,魂魄上的牽繫雖然比較難以查出端倪,但讓鍾家老祖試試,也沒什麼不好,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讓鍾家老祖替小寒看個幾年,應該能夠得到比較切實的結論。」孫老祖只是隨口提出建議。
「小寒還這麼小,」張鋤頭果然如他們所預料般拒絕了,「而且既然老祖們都認為小寒魂魄上的牽繫是與神獸相關,那應該就沒錯了,不用再多花功夫了,麻煩鍾老祖太不好意思,他可是擔當著大商國京城的城隍司職嗎?那是很重要繁瑣的司職,要他花幾年功夫在小寒身上,也太浪費鍾老祖的時間了。」
孫老祖與張老祖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
等小寒喝了兩碗萬年靈乳加靈米熬成的粥填了肚子之後,被娘親抱出門外。
張老祖將白白胖胖的三頭身小姑娘抱進懷裡,撓得她咯咯笑個不停,一邊用術法替她檢查著,一邊問她,「之前你睡著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肚子飽得微撐的小寒有點鈍,「特別感覺?」她想了想,「好象,有人在叫魂。」
「叫魂?」孫老祖望了張老祖一眼,別有深意,繼續問下去,「是在叫你嗎?」
「不知道,」小寒眼神迷茫起來,「我只隱約有這麼個印象,具體怎麼樣,我一點也不清楚。」
張老祖手指輕輕在她額上一點,揉捏她白胖的臉頰,「好啦,乖囡,不用刻意去想啦,等你修為深厚了,就會想起來的,放心吧。」
小寒的腦子馬上清明起來,似乎夢裡的事情的確算不上什麼重要的,「啊,哦,爹爹也說過,等我修為深了,就不會再迷迷糊糊的了,以後夜裡再做了夢,醒過來也不會記不得了。」
「乖,」孫老祖已完成了檢查的術法,得出的結論讓他連連點頭,「神完氣足,筋骨強健、魂魄凝圓渾然,好,是個修行的好苗子,你們養得很不錯。唔,儘早讓她去私塾開始修行吧。」
「是,下午我就去私塾和憫堂伯說,後天就讓小寒和寒露驚蟄一起去上學。」張鋤頭對此,沒有第二句話。
因為女兒精神奕奕地坐在妻子懷裡,正眼含好奇地望著兩位老祖,而且明顯對「去私塾」很興奮,笑得很高興的樣子。
張鋤頭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對老祖們的這個決定提出什麼異議,就象老祖分析的,神棲山的肯定是神獸,而女兒既然與神獸有瓜葛,自然很難由她本身控制幾時與神獸產生什麼干係,畢竟神獸的實力也好,氣勢也好,和小寒比起來,無論怎麼看,主動權都掌握在對方那邊——小寒修行必須得抓緊了,否則,誰知道之後哪個隨著福緣而來的小災小難,會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傷害?
見他乖乖應下了,兩位老祖慈和的一笑,向他點頭,「為了她的情況,你們也很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們走吧。」
修為到了老祖這個階段,就可以凝氣為實了,兩位老祖之前替小寒檢查身體時,就已站著的,此時兩人依舊站著,腳底卻湧出一層極濃的水氣,聚攏在一起,凝成了蓮花形的雲朵,托起兩位老祖向上飛去。
在整個過程中,兩位老祖甚至手腳都沒動一動,也沒念什麼咒語,甚至連衣衫都沒飄動一絲一毫。
小寒的眼睛睜大到極限,嘩——
眼睛直盯著乘著雲飛遠得越來越小的兩位老祖的身形,她衝口而出,「爹爹,我努力修鍊的話,將來也能夠象老祖那樣神氣地駕雲嗎?」
「駕雲?你爹還沒到那個修為呢,」搭腔的是院子里一晃出現的二舅,「小寒,你醒啦。」
緊接著大舅也由陰路走了出來,「總算醒了!怎麼說起駕雲了?不過,志向高遠也是好事。來,我抱抱,老祖有沒有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竹符,功效太強了,」鍾蘭玉看了大哥一眼,不得不說有點嗔怪,「哥啊,你們也別盡找好東西給小寒,東西太好了,她現在用了,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反應。」
「咦?」鍾尪陽怔了,「那個竹符,只是對魂魄有強健安定的作用啊,最多再加上鎮惡夢的功效,不是你說小寒半夜總會被魘住嘛?」
張鋤頭苦笑,「老祖的意思,小寒另有來歷,以後對她樣樣都得小心。對了,後天我就送她進私塾去。」
雲朵上的孫老祖手一揮,才將那個近在耳邊的對白切斷,望向張老祖,「你們族裡這個女娃娃,還真是有來歷。你說,她是怎麼知道『叫魂』這個字眼的?」
張老祖沒有那麼細緻,還是孫老祖一提才想到,「是啊,叫魂是民間的法子,小田村人人自出生起就有功德護著,哪那麼容易走了魂,更別說需要叫魂了,平常也不會有人提起這個,她是打哪兒知道的?」
孫老祖聳肩,「除了這個以外,這小丫頭的體質也好得出奇,你發現了沒有?」
張老祖也點頭,「經脈通透不說,居然沒受多少後天之氣的侵染,在沒有靈脈幫助的情況下,這樣的體質,究竟是怎麼會出現的呢?就算有靈脈,嬰兒自第一聲啼哭開始,多多少少都會吸入後天之氣,哪怕就是崑崙派里生長在靈脈上的孩子,也沒聽說有哪個是體內一絲一毫的後天濁質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