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魔少篇番外
?如果在才發現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便因你而死，那麼，喜歡一定會變成深愛。
至少，會成為一輩子都不能釋懷的深刻記憶。
那永遠也不能忘懷的一天，穆離希抱著懷中逐漸冷掉的人，心臟宛如被重物敲擊搗碎，鈍痛一點一點蔓延，直至痛到麻木。
他的重生一世，最開始帶著滿腹的怨恨，偽裝自己一一設計，只想著將前世傷害過自己的人逐一報復回去。
然而世事難料，他唯一沒有按照計劃卻又慶幸的便是選擇接近那人。然後，一切便都偏離了軌道。
現在，只要能夠讓懷中的人醒過來，他願意放棄一切，只要看著對方好好的，再毫無芥蒂的叫他一聲哥。
這個世上，真心對他好的人，唯他一人而已。
只是，他再也不會想到，僅僅只是接觸他，便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他想就算是能洗滌一切的時間，也無法讓他忘記那身被血染紅的衣衫耀眼的色澤，灼燒人眼。懷中的溫度一點點冷掉，如同他的心一點一點痛到死去！
……
兩天後，白凡帶著樂楓回到客棧的時候，只見一向冷靜淡漠髮髻整齊的人坐在床上。他髮絲凌亂，臉色慘白，眼眶深陷，周身乾涸的血跡以及下巴上的青色胡茬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異常頹然狼狽。他的懷中抱著一個人，乾涸的血衣已經沒有了最初艷麗的美，暗紅的色澤讓人看得一陣心悸。
穆離希茫然的移動目光，只是在看到樂楓那一瞬間，他死寂的眼神彷彿突然燃起了微弱的光芒，慌慌張張踉蹌的從床上下來。因為好幾日沒有進食，所以虛弱的幾乎站不穩的抓住樂楓的衣領，瘋了一樣的不斷說道，「葯！快！解藥拿出來！」
樂楓看他這幅模樣，簡直目瞪口呆，這還是那個冷心冷情無一不可設計的男人嗎？他對穆祁……
穆離希卻不待他回答，直接伸手胡亂掏出了他所有的葯，然後強撐著奔回了床邊，欣喜而急切的道：「祁兒，沒事了，葯來了……」動作卻小心翼翼的將葯喂進穆祁嘴裡，「乖，吃下去……你馬上就會好的。」
樂楓看著他顫抖著手的動作擰了擰眉，床上的人分明已經死透了！
他大步上前，一手抓住穆離希還在喂葯的手，冷聲道：「你清醒點，他已經死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瞬間定格住了穆離希所有的動作，他僵直了身子，臉色慘白的怔在那裡，喃喃自語，「……死了……」
穆離希突然揮開了樂楓的手，站起了身指著樂楓吼道：「不可能！他已經吃了解藥，不可能有事！」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竟然轉身瘋狂的攻擊著樂楓，口中念念有詞，「是你！是你下的葯！」
「與我何干？」樂楓閃皺眉避開對方的攻擊，雖然不悅，卻還是解釋道：「那葯毒性緩慢，至少一年才會發作，況且，也沒有吐血不止的徵兆。」
「呵，祁兒的身體本就虛弱，是葯三分毒，何況毒藥？以你魔教聖醫的身份，會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想要他死？」穆離希卻是不信的，冷笑一聲攻擊也不停下。
樂楓見此情形，心中一痛。但他性格本就放肆不羈，因此此時面上不顯反而勾唇嘲諷一笑，惡劣的道：「是又如何？別忘了，當初可是你讓我用藥的。」
穆離希聞言心中一陣針刺般疼痛，手中的動作不由得頓住，隨即渾身乏力的感覺席捲而來。
就是如此，雖然恨樂楓，但他更恨自己。
……也罷，那就殺了樂楓，再殺了自己去陪他吧。
穆離希狠狠一咬牙，手中頓住的動作再次攻擊上去，然而就在此時，一把劍卻比他的動作更快，從一側直直刺過來。
劍身劃過樂楓的手臂，恍然間手臂便飛了出去，耳邊只響起一聲痛吼，然後一串血珠滴落。下一瞬，劍尖一轉，徑直刺向了穆離希的咽喉。
鋒利的劍芒明亮而刺目，穆離希早已體力不支，此時更是連挪動一下腳步都做不到，一股涼意霎時籠罩全身，穆離希瞳孔放大，這一劍避無可避。
就在這時，原本在來人攻擊樂楓時雙手抱劍而立的白凡突然動了。「當」的一聲，劍尖在咫尺之間被長劍擋住。
穆離希身體猶如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軟下去靠坐在地上。
來人的動作停了下來，這才讓人看清他的面容——莫逸。
一襲黑衣包裹著勻稱精瘦的身材，刀削斧鑿般俊朗深刻的五官冷如寒冰，向來無波無瀾的眼神此時卻是通紅一片。幸而，盛怒過後砍掉了樂楓的一條手臂才險險壓下心中無邊的怒火，保持著一線清明。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眼下一片青黑，不眠不休的趕路讓他看起來疲憊不堪。
當他的目光落到床上時，一瞬間心臟如遭重擊，悶痛如洶湧的海浪般擊打過來，讓壓下的無窮怒火險些又將他的理智燃燒殆盡。
他後悔自己離開穆祁身邊去調查他暈倒的真相了，若不是如此，怎麼會讓對方在第二天消失不見。
那一瞬間的心情，如墜冰窟。穆祁這些年來身邊沒有什麼人，所以他能用的人並不多，只能自己四處尋找。直到無意間看到白凡急匆匆趕回教中，他才得知穆祁竟然是跟著穆離希在一起。
他雖然急切，卻怎麼也也沒想到一路跟過來，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場面。
那一刻，他的心口幾乎疼的不能呼吸，彷如有什麼東西一瞬間空了，茫然無措過後無盡的怒火，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殺了他們！殺了所有傷害他的人。
……
莫逸記得見到穆祁的時候，他十七歲。
那時候還身在暗樓，因為武學天資聰穎，所以在教主為最受寵愛的小少爺挑選貼身保護的侍衛時，他在一眾人中被挑了出來。
他記得第一次見這個小少爺時，對方因為身體緣故一般不會出自己的院子，而他向來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在暗處保護著對方就好。
那其實很無聊，根本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那時候的他，對穆祁是主人般的忠心。
直到向來不怎麼出門的少爺突然跑了出去並昏倒的那天，他進來一眼看見床上的人，只覺得一陣熟悉的感覺鋪天蓋地襲來，再想卻又消失不見，似乎對方身體里有什麼熟悉的東西，那是致命的吸引。
後來，他不止一次的慶幸自己在暗樓中武功勝出才能到了他的身邊。
少爺很善良，他從來不會對人發脾氣，即便是對比自己受寵的哥哥，他依舊能夠毫無芥蒂的綻開笑容。
少爺很可愛，生氣的時候會鼓著一張臉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來，發獃的時候卻總是會做出一副深沉的思考模樣。
少爺很聰明，他肯定知道是穆離希讓教主對他不聞不問，將伺候的下人一個個調離，但他卻並沒有對那人做出一絲一毫的反擊。
自己因為一直站在他身邊，全副心神都放在他的身上，所以發現少爺有時候會目光複雜的看著穆離希。因為是親人，所以不願意去傷害。
少爺總是這樣善良，卻意外的不讓人討厭。
因為，只要任何一個人跟他相處過後，便會記得那雙眼睛。漆黑的眼底乾淨的彷如大雨過後一碧如洗的晴空，澄澈的透明，善良的包容。
只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果然，永遠站在他的身後的話，是並不能夠完好的保護他。
自己需要更強。
……
片刻過後，莫逸開口了，低沉的嗓音毫無起伏，「白凡，你要跟我作對？」
白凡應道：「你知道暗樓的規矩，他是我的主人。我不可能看著你殺了他。」
「他卻殺了我的主人。」莫逸毫無變化的神色彷彿笑了，嘲諷的模樣讓一邊的穆離希在聽到這句話時，臉色更白了幾分。
莫逸舉劍，劍芒微閃，「白凡，你從來就打不過我。」
白凡亦揚起了手中的劍，「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兩人話音剛落，兩把劍同時動了起來，劍尖寒芒閃動，金屬相擊的聲響不斷，一黑一白兩個人影纏鬥在了一起，速度快的幾乎看不清招式。
……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速度都慢了下來，莫逸已經殺紅了眼，身上好幾處劍傷，而白凡更是凄慘，身上的白衣滿是片片血跡。
一邊的樂楓早已疼暈了過去，而穆離希在他們的劍氣中充耳不聞，只是強撐著爬到了床上，抱著穆祁，一動不動的出神模樣。他喃喃自語，「祁兒……」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魔教的弟子突然慌慌張張跑了來，他的身上滿是傷痕，還在門口便已經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少主！快，回去……江湖各派……突然，攻打我教，我教眾人措手不及……損失慘重，教主特讓我來請您……」
話剛說完，來人便將最後憋得一口氣用盡斷了氣。
穆離希抬眼，一陣恍惚，良久像是想到什麼，喃喃出聲，「沈之軒……」
現在才注意到，兩天前，沈之軒便早已不在這裡，只怕……
良久，穆離希動了動，他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著穆祁的長發，開口啞聲說道：「……那是擁有祁兒記憶的地方，我不會允許被所謂的江湖正派屠殺殆盡。」
正在打鬥中紅眼的莫逸聞言竟然動作一頓，霎時，被白凡打落在地。
「噗——咳咳……」莫逸捂著胸口，咳出了兩口血，然後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體，只是看向穆離希的目光寒冰氣勢卻不減分毫。
穆離希望著他，手鬆了又握，握了又松，最後開口一字一句的道：「南教有祁兒的家，有祁兒的親人，如果出了任何事，你覺得他會開心嗎？」
白凡立在一邊，警惕著莫逸的動作。莫逸知曉，以他現在的狀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殺掉三人的，更遑論帶走穆祁。
莫逸痴痴的看著穆祁沉默良久，他倏爾抬眼，視線死死的掃過三人，然後閉了閉眼，像是做了什麼決定。
再睜開眼時，目光黑沉無波，開口的低沉嗓音有些沙啞，「……先回教。」
穆離希聞言鬆了口氣，他勉強抱起穆祁的屍體，正要起身，莫逸突然伸手，不可反駁的道：「把他給我。」
……
穆離希眼睜睜看著莫逸抱走了穆祁，死死的抿緊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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