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識破
喬思容看著他吃驚的樣子笑了笑,這才走到他面前蹲下,看著他:「怎麼樣?還需要我幫忙嗎?」
男人微睜著墨黑的眼睛看著她,目光從她胖乎乎的包子臉和狡黠明亮的眼睛上掠去,詫異、猶豫、疑惑,種種情緒閃過,最後又歸於平靜。
見他似有妥協,喬思容又道:「別想了,要命的話就快點把身子轉過來吧,我又不會吃了你。」
她邊說邊用戲謔的眼神朝趙墨寒身上看了看,意有所指的語氣讓他對方的眼睛又眯了眯,臉上微有慍色。
不過喬思容並沒有再跟他廢話,而是走到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彎腰從地上拔起了一株植物。
「你心神失養,橫逆犯脾,髓海空虛,久病未愈,現在又受這麼重的傷,如果想要儘快痊癒,最好不要動怒發脾氣,最近也不要吃帶有發性的東西,否則肯定活不過今年。」
她的語氣淡定,說話的姿態沉著,完全沒有將對方昭然若揭的怒意放在心上。
聽到她的話,坐在樹下的趙墨寒閉了閉眼睛,勉強將滿心的怒意按捺住。
心神失養,橫逆犯脾,髓海空虛。
這幾句話王府的太醫也跟他說過,只是都是在在把脈后才診斷出來的。但眼前這個看起來沒有一絲可取之處的鄉野丫頭,不過是遠遠地看過他幾眼,怎麼就輕而易舉把他的病症說了出來了呢?
喬思容並不笨,看他臉上明顯露出懷疑的表情,便馬上把嘴閉上。
「這附近的草藥不太夠,我得到周圍去找找,很快就回來。」
她一邊說一邊回頭朝趙墨寒看了一眼,將剛才採的草藥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放好,就轉身向樹林里走去了。
看著她圓乎乎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樹林間,坐在樹下的趙墨寒卻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不對!
這個姓喬的胖丫頭,給他的感覺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自從他和秦錚來到這個村子后,這丫頭就找盡各種機會在他們住的房子四周轉悠,每次看到他,都會用一種花痴般的目光望著他傻笑。
這跟她今天的表現相比,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身為恭親王府長子,趙墨寒自小便見多識廣,讀過的書更是車載斗量,什麼稀奇事兒沒聽說過?
記得曾有一本奇聞怪志上說:鄰國有一女子,溺水而亡后復醒。歸家月余,家人便都言其性情大變,行為舉止也同溺水之前判若兩人,遂請道人至家,用奇法查出病因,謂其奪舍。
再一想,喬思容在前兩日也曾中毒身亡過,他頓時猛地一驚。
難道說,中毒后醒過來的女子,已經不是喬思容本人了?
正在他這麼想著時,前面的樹林中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聲,原來是去采草藥的喬思容回來了。
趙墨寒心中震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微微一閉眼,便又恢復了那種清冷淡漠的目光。
這邊,喬思容也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個陌生人識破身份,抱著一堆草藥快步走了回來。
因為有了剛才的誤會,她也不再去看趙墨寒的臉,只低頭在他胸前的傷口上看了看,道:「衣服脫下來,這樣我才好給你上藥。」
原本,趙墨寒只是懷疑她是否被奪了舍,現下一聽她這話,便更有了幾分確定。
大梁女子素以婦德聞名,從不與陌生男子獨處。那喬家女兒從前雖對他垂涎,卻也只敢遠遠看著他傻笑,何時敢這樣堂而皇之地接近他,甚至要他脫衣裳?!
他邊想邊抬頭朝喬思容看了一眼,目光雖還是淡淡的,但心境已經起了微妙的變化。
喬思容察覺他的視線,微微一哂,以為對方還像之前一樣,覺得她要非禮自己,於是也沒說什麼,只撇了撇嘴,從善如流地背過身去不看他。
看到她的樣子,趙墨寒忍不住嘴角一抽,動作有些艱難地將上衣掀開,中間還因牽動傷口悶哼了兩聲。
聽到身後傳來的衣物摩擦聲,喬思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好了,來幫我上藥吧。」
少頃,趙墨寒將衣服脫好,用冷淡而霸道的聲音在她身後命令道。
喬思容忍耐地轉過身,目不斜視,低頭在他傷處觀察了下,就皺著眉將搗好的草藥往上敷。
趙墨寒的傷口非常深,且因為胸前的皮膚太過白皙,顯得更加猙獰可怖。淺處如她剛才所說,約一寸半,深處則將近兩寸,連白森森的肋骨都露出來了。
看清楚那些傷口,喬思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這男人究竟知不知道痛的,受這麼重的傷,竟還端著不讓她包紮?
似乎為了回應她的想法似的,男人在她指下的身體也突然顫抖了兩下,隱約的悶哼從頭頂傳來,顯示他並沒有表現的那麼淡定。
喬思容忍不住揚了下眉,不忍讓他太過痛苦,便沒話找話道:「我剛才找到了些白及,這東西生肌止血最有效,想必月余之後你的傷便可大好了。」
她一邊說一邊抬頭朝趙墨寒笑了笑。
視線對上男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又立刻低頭避開。
她不該那麼多話的,萬一被對方察覺出異樣,說不定她今日的善行就是將她送上絕路的根源。
想著,喬思容便又將全部心思都花在了療傷上,手法熟練地將所有的草藥搗爛,然後一片片敷在男人皮開肉綻的傷口上,最後利索地將自己的裙子撕下兩條來,替他將傷口包好。
做完這一切,她身上的裙子已經只剩下半截,人也累得出了一身汗。
「傷口已經都包好了,我還有其它的事,就不送你下山了。」
她邊說邊抹著額上的汗站起來,目光有些遲疑地朝趙墨寒看著:「反正你傷的也不是腿,可以自己慢慢往山下走。」
聽到她的話,趙墨寒不置可否地扶著樹榦站了起來。
可能是草藥的刺激性太大,他傷處的血雖止住了,但臉色卻較之前更加蒼白,額頭冷汗津津,身上裹著一圈繃帶,整個人顯得非常狼狽。
見他沒說什麼,喬思容也不再多作逗留,最後看他一眼,便轉身走到之前她放背簍的地方背上東西往山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