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內應
蘇微衣沒有想過，有一日她不得不去救顧明綉。
太后的神色嚴肅，將手中的印章交到她手中，嚴肅的囑咐她：「阿淮不能被他們牽制，若是連阿淮也束手束腳，那麼大沈的氣數便果然盡了。」
手中的印章硌得手生疼，蘇微衣沒有說話，便聞見太后嗓音低沉：「微衣，你必須將顧明綉救出來，不能讓沈暘抓住她，或者……」頓了頓，太后淡聲道，「殺了她。死人是最不可能造成什麼威脅的。」
蘇微衣身子一顫，太后已經嘆著氣把她抱進懷中，低聲似安撫似哄她：「沈暘虎視眈眈，現場這般混亂而危險…她身子不好，又不懂武藝…若是死在了這場謀逆之中，是她命不好，不是你的錯。微衣，你去救她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作為了，她能為大沈死…也是十分榮幸的事情，負不得她王妃的身份，你明白么。」
太后的言下之意似懂似不懂，蘇微衣沒有抬頭看太后，只是攥緊自己的繡衣：「……微衣，明白了。」
「好孩子。」太后滿意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有些不舍而又無奈的嘆著氣，「去吧，去吧，快去吧。」
「太後娘娘…您要多加小心。」蘇微衣含淚看著她，哽咽了一聲，便被自己的丫鬟急急拉起來，往外頭而去。
她心中明白。若是論危險，皇宮內最是危險，莫看現下幾乎都在僵持，但若是他們的人被逼瘋了，免不得就是成王敗寇的事兒。蘇微衣知道太后是想將自己送去安全的地方，所以才叫自己去救顧明綉。
逃出去雖然危險了些，但卻比在皇宮內坐以待斃為好。太后堅信，只要沈淮活著，大沈就一定不會落到謀逆之人的手中，她也堅信，只要蘇微衣去救了顧明綉…只要蘇微衣有這份心，那麼顧明綉就算「死」在了謀逆之中，也不關蘇微衣的事情。
不管…是如何的死法。
她們偷偷出了後宮，便早早有人在等著她們。待換過衣服，才出了后牆，便被太後宮殿一聲聲「走水了」的驚呼聲給嚇到。蘇微衣沒有遲疑，乘著混亂悄悄避開了巡邏的人，直往出宮而去。
走了不遠，便有馬車攔住了她們的去路。撩開帘子，露出一張頗為嫵媚的容顏：「蘇小姐，我等你許久了。想來你走的也有些累了，不妨上來坐一坐？」
顧長歌看著她，眉眼含笑。
心中騰起幾分無力跟茫然，蘇微衣沉默片刻，冷淡的上了顧長歌的車。她心中有幾分苦澀，想不到短短几步路，還未曾逃出去便被發現…倒是辜負了太后。
「蕭王府如今被圍的水泄不通，將軍府亦然。」顧長歌微微一笑，悠閑地瞧著她，「有些人倒是想要反抗，只是太子哪裡容得下他們放肆呢。如今留一條活路，不過只為了讓他們存一份希望，再瞧瞧太子是如何坐上王位的罷了。」
蘇微衣冷聲道：「逼宮謀逆，此乃大逆不道。即便你們坐上了王位，也算不得什麼正規的天子，史書之上絕沒有你們的名字。」
顧長歌不急不躁，只是慢悠悠道：「蕭王府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城門緊閉，禁止出入。城中已經設下了無數天羅地網，只等著蕭王殿下來，好戲便開場了。」
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了一段路便停了下來。
蘇微衣咬著唇角沒有說話。
顧長歌轉首瞧著她，溫和道：「蕭王府雖是被嚴加看管，無非是為了捉住顧明綉罷了。」她的語氣溫柔，卻含著几絲異樣的冰冷，「明明不過是個人質罷了，即便傷了殘了只要活著便好了，太子卻吩咐了務必無傷生擒，你說有趣不有趣。」
她說這話時面上還帶著几絲笑意，似乎果然覺得這件事十分有意思，只是教蘇微衣看了卻莫名心中發冷，一時竟有幾分懼怕。
瞧見她這個模樣，顧長歌輕輕笑了一聲：「你不用怕。雖然是太子吩咐的，可是那些人卻也有我的人。」她撩開車帘子，轉首看向蘇微衣微微一笑。
入目已經是宮外，正離蕭王府不遠處。蘇微衣微微一怔，略有些詫異的抬眸看向她：「你…」
「我幫你進入蕭王府，我也可以留你跟沈淮一人一命，只是需要你幫我做些事情。」顧長歌嗓音輕柔，耐心的哄著她，面上的表情溫柔的不像話，「現下的局面你也瞧見了，沈淮又不是什麼大羅金仙，果然能在這些危險中來去自如？你也是為了保護他，是不是。」
蘇微衣咬唇，沒有答話。她的手放在懷中印章的位置，定了定心神，片刻后才緩緩詢問道：「那麼…你要我替你做些什麼。」
露出一個端莊的微笑，顧長歌溫和的瞧著她。
僵持的第三日，沈暘許是耐心到了極點。
蕭王府內依舊安安靜靜的，眾人各司其職，絲毫不在意外頭那一群精兵。顧明綉日日臨摹書法，偶爾還在院內撫撫琴，倒是頗為自在的模樣。
五味大師日常同她問過話，給她把脈后才晃悠悠的又去府內溜達，留下安離陪著她。
沉香早早便入了院子，一直站在旁邊沒有說話。待顧明綉吃過早膳，用過葯之後，她才上前幾步，低聲稟告：「王妃，今日他們有些許躁動，瞧著有些許不妥。那將士一直在張望，不知在等什麼人。」
「他在等沈暘的命令。」顧明綉擦了擦唇角，彎唇漫不經心笑了笑，「沈暘此人，耐心極好。如今他皇宮闖不進去，蕭王府也打不下來，必然有所不悅。」
指腹摸過綉帕上的花紋，顧明綉漫不經心的站了起來。今日外頭風致極好，風吹在身上倒是頗為舒服。她立在屋下，淡聲吩咐道：「今日看緊些，讓府內人做好準備。」眸底有幾分深意，她緩緩道，「若是沈暘今日要硬打這蕭王府，倒是一個好消息…」
沉香不解：「王妃何意？」
「只怕是殿下得知了消息，如今已經在回京的路上，沈暘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穩定大局。」顧明綉道，「他自認為心思縝密，卻至今查不出殿下手中到底有多少兵力，自然心中有幾分戒備。大沈遲遲打不下來，他遲遲坐不上王位，殿下自然是個威脅。」
「他著急，宋煊也著急。」
「那麼他們自然要在殿下回來之前捉住我，以脅迫殿下就範。」每每喝了葯，顧明綉便有幾分睏倦。她往旁倚靠著門，微微垂著腦袋道，「他越著急，代表殿下回來的越快。」
聞言，安離不由得有幾分擔心：「既然如此……他們必然要強攻才是。綉兒，此地不可再留了，你需得快些離開才是。」
「無妨。」顧明綉彎唇，「沈暘想要強攻…也需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她跟沈暘夫妻一場，深知決不能在處於下風之際逼迫這個人。平日瞧著最為溫厚的面具一旦摘下，沈暘必然會選擇魚死網破，不教眾人好過。她可以走，但她走了，如今被牽制的僵持局面必然是會被打破，那麼就算最後他們贏了沈暘……一定也會傷亡慘重。
這一次回來報仇。她的目的不是以命換命，不是再一次失去自己所愛的人，所以無論如何…將軍府跟蕭王府，她都要保住。
「王妃，您去歇息吧。若是有什麼變數，奴婢第一時間告訴您。」見她眉眼間有幾分疲憊色，沉香低聲勸她。
顧明綉點了點頭，有些許睏乏。
還不等她有所動作，院門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幾聲吵雜，侍衛首領提著刀急匆匆奔了進來，臉上還帶著几絲慌亂：「王、王妃！外面——」
「是打進來了么？」安離急急問道。
侍衛連忙搖搖頭，道：「方才外面有一隊人馬襲擊了外頭駐紮的敵軍，引起了混亂。對方的人馬不明，但是有人乘機入了王妃…是蘇小姐。」
他才說完，身後便有人匆匆奔入院子。
繆蘭跟在蘇微衣身後，快步走到顧明綉身後，神情有幾分異樣：「……是顧長歌的人送她進來的，還吩咐了我帶她來見你，王妃，小心有詐。」
披著斗篷丫鬟打扮的蘇微衣有些許狼狽的姿態，她左右望了一眼，便飛奔上前抓住顧明繡的手，急匆匆道：「你快跟我走！」
沉香方才聞見了繆蘭的話，唯恐這其中有詐，一把擒住蘇微衣的手，有幾分戒備。
蘇微衣跺了跺腳，道：「沈暘要抓你！你若是落入了沈暘的手中，對淮哥哥必然不利！你快跟我走！我、我騙了顧長歌！」她的視線落在繆蘭身上，一點都不帶遲疑，「她是顧長歌的人！一直都在背叛你！」
繆蘭神色未變，只是奇怪的看著她。
顧明繡的神情依舊淺淺淡淡的，也沒有絲毫變化。
「顧長歌要用你來威脅淮哥哥，讓我把你騙出去，我假意答應了她，你現在一定要跟我走。」蘇微衣著急的看了一眼外頭，只覺得自己都在發抖，「太後娘娘的人撐不了多久的，你不能留在府裡頭…沈暘已經召集人手勢必要抓住你的！你不能再留在府裡頭，留在這裡十分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