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識破
沈暘在第二日就將顧明繡的消息送到了沈淮的手中,連帶著半支發簪。
半支精緻的發簪躺在沈淮的掌心,上頭刻著顧明綉最為喜愛的梅花,花瓣四周鑲著幾顆碎珠,在陽光的折射下便一閃一閃的,分外好看。它躺在沈淮的手心,安安靜靜的,就像是發簪的主人。
這是沈淮請人為顧明綉打造的發簪,是她最喜歡的一支。
錦衣青年站在正廳之中,面無表情的翻看著手中的發簪。青年俊美的容顏上沒什麼表情,漆黑的眸色噙著幾分寒意,似是還盪著幾點冷漠的笑意。
底下送信的人看著沈淮的神情,微微一笑:「蕭王妃現下在太子殿下的宮內作客,有太子側妃好好招待。她們姐妹二人許久未見,自然是有許多話要說。蕭王殿下不必太過擔心,安將軍也是。」說罷,他朝著安將軍作了作揖,便見對方冷哼一聲拂袖不語。
使者也不著急,反倒是趾高氣揚的笑了笑:「我們太子想要些什麼....想來諸位心底都明白的很,屬下也不多說了。若是殿下想要蕭王妃平安無事的話.....」他裝模作樣的停了停,和藹笑道,「要做什麼,殿下應該心知肚明——」
「本王可真是教了個好侄兒啊.....」沈淮冷冷一笑,漫不經心的收了發簪,卻將一同送來的信紙隨手揉成一團,他的手搭在臂上,淡聲道,「本王知曉他一向膽大妄為,但不想他如今連本王都不放在眼裡了。」
壓迫力在一瞬間襲來,使者登時便有些許站立不穩。他的雙腿在打冷顫,不敢直視沈淮的視線,只是慌慌張張的低下頭。如今沈暘挾制了皇城,跟沈淮一分為二這大沈江山。而顧明綉又在沈暘手中,教他們以為這場戰必然是沈暘會贏,是以不將沈淮放在眼裡了。
卻忘記了....面前的這個人究竟是怎麼樣一位心狠手辣的主。
「本王最是不喜歡旁人欺負本王的王妃。」沈淮淡淡道。
那使者點頭哈腰的賠笑,不敢像是方才那般囂張:「殿、殿下儘管放心....我們不敢虧待王妃。屬下、屬下這就回去同我們太子殿下說一聲,絕對不會——」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高台階上的青年輕輕笑了一聲,眼眸冰冷刺骨:「不用那麼麻煩。」
沈淮道:「你今日只怕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說罷,他隨意揮了揮手。這個動作一出,那使者登時嚇得臉色蒼白,望著四周擁上來的兩個侍衛,他拚命掙扎,急聲喊道:「殿下!殿下!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啊殿下!殿下——」
「他算哪門子的國?我呸!」安之行惡狠狠的啐了一口,也不理會被拖下去的使者,只是憋屈的掉轉腦袋去看蘇微衣,語氣便有些不好了,「你們三個人一起走,為什麼偏偏就是綉兒不見了?她究竟去了哪裡?」
沈淮找了一晚上的顧明綉,才剛剛回府便收到了沈暘的消息。牢獄裡面的人審問無果,毫無半點顧明綉跟沉香的消息,教人心生鬱悶。蘇微衣本就擔憂沈淮的狀態,是以一直在注意著青年,安之行詢問她時,她倒是怔了怔,沒有反應過來。
安離順著他的視線注意到了蘇微衣的異樣,心底登時有幾分不好。她微微提高了聲音,也有幾分不悅了:「蘇小姐,究竟情況如何?」
「.......我知道的已經都同你們說了,顧明綉是擔心將軍府,搶了我的馬便朝著你們將軍府的方向去了。她走時我們周圍沒有官兵,隔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過來巡視,是以我真的不知曉她走了之後遇見了什麼人,又出了什麼事情。」蘇微衣有些費力的解釋,她咬了咬唇角,因為被對方懷疑而眼圈微微泛紅,瞧著便十足可憐。
蘇微衣何曾被那麼多人不友善的目光所注視過,一時間倒是真的心中難過。她揪住自己的衣袖,有些手足無措的向沈淮投去求助的視線。
沈淮沉默片刻,視線淡淡的掃過將軍府眾人:「是本王沒有保護好小綉兒,她如今被沈暘所抓是本王的不是。只是現下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若是要知曉小綉兒如何....不如親自去看一看,便就知曉了。」
青年眸色微冷,含著幾分漠然。
沈暘的人馬並沒有那麼成功的挾制住天子。宮中的錦衣衛將整個養心殿保護的密不透風,跟沈暘的人馬在偌大的皇城內相互僵持著,闖不出來卻也無法傳出消息來。而沈暘的人卻又將整個皇宮圍住,不放入任何一人。
以神武門為界限,門外是以沈淮跟安將軍為首的一眾精兵,門內是沈暘為首的反賊一行。
沈淮在沈暘定的時間到達神武門外時,眾多弓箭手已經在城牆之上做好準備,齊齊將箭矢對準了底下緩緩駛來的一行人。沈暘一身正裝,同宋煊一般立在城牆正中央,身後還有兩個婢子垂首安安靜靜的。
眾人沒有靠太近。
以沈淮為首策馬遙遙便停留在不遠處弓箭射程的範圍之外,遙遙的,望著對方的表情似乎都有些許模糊。儘管如此,眾人也心底明白,沈暘等人一定是帶著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在俯視著他們。
沈淮神情微冷,淡聲道:「人呢。」
「皇叔何必這般著急嗯。」沈暘溫聲應答,在人前依舊端著那副溫朗隨和的模樣,他朝著沈淮笑了笑,道,「蕭王妃在我此處很是好住,皇叔不必擔心。我理解皇叔愛妻心切,只是皇叔也該理解理解蕭王妃的思父之情才是。」
不遠處馬上的青年神情冷漠,毫無表情。
沈暘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隨意拍了拍手,溫和道:「罷了罷了,我便不逗皇叔了。既然皇叔要見王妃,侄兒....便成全皇叔就是。」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很快便有人壓著一個女子跌跌撞撞的上了城樓。
隔了老遠,那女子的身形極其孱弱,走路時還有些許不穩。
她的眼睛被黑布蒙了起來,嘴巴被黑布堵著,雙手被反捆在身後,被兩個侍衛幾乎是拖曳著拉上來的。女子穿著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外衫被扒了去,兩條雪白的系帶在腰間輕輕飛舞。她長發凌亂,遮去了半邊容顏,披散在身後,雪白的容顏上泛著几絲血跡,似乎是受過了傷。
望見那個女子的瞬間,安離猛然攥緊了馬的韁繩,幾乎是要策馬奔過去:「綉兒!」
「阿離!莫要衝動!」趕忙攔住自家的妹妹,安之亢冷聲看向上頭的人,「蕭王妃向來身子不好,你這般對她一個弱女子用刑,便一點都不害怕她受不住死在了你手上么!」
聞言,沈暘似是蹙了蹙眉頭。他轉首看向被押上來的姑娘,這才像是發現了一般,微微驚訝的眨了眨眼睛,而後才歉疚的看向他們:「是我疏忽了,忘記給王妃好好梳理打扮一下了,竟然弄得這般狼狽.....皇叔應當不介意才是,嗯?」
聞言,那個姑娘不由得劇烈掙紮起來,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安離在底下便要揪心起來,看向沈淮的視線幾乎是帶上了幾分哀求。然而玄衣青年不發一語,神情冷漠且危險,眼底似是還騰著幾分淺淡的笑意,彷彿是一個局外人一般,冷漠,無情的欣賞著這一幕。
意識到姑娘似乎是有話要說,宋煊搖開扇子,笑了笑:「想來蕭王妃是聽見了蕭王殿下的名字,迫不及待的要跟自家夫君說話才是啊.....真是夫妻情深,若是不成全蕭王妃,倒是對不起往昔在荊周的交情才是。」
隨著宋煊的話語落下,底下將軍府的幾個男人登時便面色不大友好了。
宋煊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隨意揮了揮手,示意那侍衛取下姑娘嘴巴上的布條。
侍衛將布條取下,那姑娘不由得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她被抓著手臂,不能移動,只能無措的將整個身子往前探去,哽咽著呼喚:「娘.....娘親?」
那聲音沙啞且脆弱,十足的委屈。
安離聽得快要心碎了,急聲道:「綉兒莫怕!娘、娘這就來救你!你外祖父跟殿下都在這裡,綉兒你切莫害怕!」
「娘親救我!」紫衣姑娘在城牆之上不斷掙扎,無措的朝前吶喊,她帶著哭腔,分外教人心疼,「殿下!殿下救我啊殿下!他們都不是人啊!殿下快救我嗚嗚嗚——」
伴隨著紫衣姑娘的哭喊聲,沈淮眼底的陰霾一點點的籠罩。
他招了招手,一旁的洛風便將手中的弓箭遞了上去。沈淮沒有絲毫猶豫,神情依舊冷漠無比,眼底卻噙著幾分涼薄的笑意。他從容搭上箭矢,將箭頭對準了沈暘。登時,城樓上的人臉色便有些難看,下意識的往後退開。
就在這一瞬間,沈淮忽而掉轉方向將頭上的箭矢射向紫衣姑娘的方向。
那箭矢又快又准,且措不及防。在沈暘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便牢牢的射進紫衣姑娘的胸口,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哽咽,便直挺挺的朝著後面倒去。
眾人登時便臉色一變,直愣愣的看著這一變故,連同城牆上的沈暘跟宋煊也傻眼了。
放下弓箭的青年神情懶懶散散的,一如既往的痞氣而又戲謔。
沈淮道:「那不是小綉兒,小綉兒不在他手上。」
「集合,攻城。」
冷酷的青年漫不經心的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