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懷疑
「嗯，辛苦娘親了。」
顧明綉眨了眨眼睛，露出有些許不好意思的笑靨。她反握住安離的手掌，低聲同她抱怨一般：「院子里突然多了許多的人，我一個都記不住，生怕叫錯人時常鬧笑話呢。」
明明是嫡小姐，院中卻那麼多自己不認識的人。
董清臉色一白還試圖解釋：「四娘，那是你剛回來….」
「可是姨娘挑的人都不大合四娘的心意呢。」顧明繡的視線落在董清身上，彎眸微微一笑，「也怪不著姨娘，畢竟四娘才回府，這種事情以後還是交給娘親來安排就是了，免得日後有人說四娘為難姨娘。」
董清站在原地，便聽得顧老夫人淡淡開口：「你是顧府的嫡小姐，哪個便是敢這樣多嘴說你的不是？」她的視線落在顧明綉身上，亦有幾分意味深長。
氣氛似是格格不入，董清尷尬的笑了笑，沉默的坐會椅子上，沒有再多說話。
顧明綉卻是知曉董清此時怕是恨不得撕了自己。明明是安排好了一切，看著便要將她拉下泥濘，偏生弄成了今日這般的局面，不單單降了顧長歌在顧老夫人心中的地位，還將握在自己手中的權給交了出去。
她怕是怎麼也想不出，一向冷淡不喜多管事的安離為何突然轉了性子。
顧明綉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抬眸恰好對上顧清月的視線，怯怯的，卻又帶著幾分複雜的情愫。二人視線恰好對上，顧清月便迅速轉了目光，她小心翼翼的站起來，輕聲道：「祖母，清月先回去了。」
顧老夫人的視線落在安安靜靜的顧清月身上，帶著幾分嘆息，淡淡的擺了擺手：「昨日得了些新茶，我喝不慣，你頗是喜歡研究這些，帶著回院子吧。」
「是，清月謝過祖母。」顧清月的聲音帶著些些歡喜，又被自己強行壓下去，她垂著頭，全然瞧不見表情。
顧筱蝶面帶不屑，像是想要冷哼一聲又似是想起了方才的待遇不由面色難看，將頭硬生生扭到一旁。顧明綉沒有說話，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這個離去的三姐姐。
顧府只有一個夫人，一個姨娘。顧青元原先倒是有過一個青梅竹馬的玩伴，深得顧老夫人喜愛，只是嫁進來不久，生下女兒沒多久便因體弱而死。原是養在安離身旁，只是後來安離帶著她走了，這位三姐姐稍大些，便養在自己院子。
顧清月懦弱而膽怯，看著便是不需要人操心的樣子。
「祖母，那麼我們也退下了。」顧長歌站起來，拍了拍身後的顧筱蝶，柔聲同顧老夫人說話，眉眼間沒有絲毫怨色，「母親，四妹妹，我們便先回去了。」
董清福了福身子，同她們三人一起離去。
瞧著董清溫婉賢淑的背影，顧明綉眸色沉沉，掠過几絲笑意。不知曉她那位善於隱忍的三姐姐若是知曉，當年害死她母親的便是這位看似溫柔無害的姨娘董清…..會作何表現呢？
「四丫頭。」
顧老夫人淡淡的聲音響起，顧明綉抬眸看去，站起身輕聲頷首：「祖母。」
「你到底還是個姐姐，同妹妹的關係也不能鬧得太差。」顧老夫人意有所指的瞧著她，語氣十分淡然，「若是家中姐妹不和，放在外頭也是讓人看不上的。」
「四娘知道的。」顧明綉微微一笑，語氣沒有絲毫埋怨與不滿，「畢竟有十一年之隔，難免有些許疏遠，是四娘的錯，若是有些小鬧小怨也是十分正常的。」
顧老夫人點了點頭：「你能明白便好。」她將頭靠在手掌上，淡淡的闔了眸子，「我有些乏了，你們也回去吧。」
「是。」
出了院子，母女兩人並排走在後院。顧明綉挽著安離的手臂，微微一笑：「娘親，你不喜歡管後院這些事，也不會跟姨娘鬧得不好看，現下接了卻是為了綉兒，你怪不怪綉兒？」
「傻丫頭，跟娘親在胡說些什麼。」安離低頭看著她乖巧的樣子，抬手輕輕拍了拍顧明綉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背，眸底有幾分複雜轉瞬即逝，「娘親是不喜歡，但是不代表旁人可以輕易欺負你們。」
顧明綉受了那樣大的委屈，卻是不去找她，反而得找顧老夫人做主，只是因為她這個娘親手中無權，做不了主。
「我以為…她會是個好人。」安離忍不住低低嘆息，她迎上顧明綉安靜的眸子，輕聲道，「綉兒，娘親知道你…..」她頓了頓，抬手摸了摸顧明繡的頭髮，輕聲道，「你答應過娘親的，你不會恨你父親的，是不是？」
眼底微微有幾分情緒變化，快的讓安離全然沒有覺察。安靜的小姑娘抬頭仰看著自己的娘親，面上帶著乾乾淨淨的微笑：「嗯，我答應過娘親的。」
她從不恨顧青元，連恨這種感情她都不願意分給那個身為她父親的人。
但她要的是顧青元比死更難受。
娘親，你要好好看清楚那個你為他生兒育女的人，他不愛你，也不愛你生下來的女兒。
啪——
桌上的紅梅被人狠狠掀翻，精緻的陶瓷瓶跌碎了一地，水沿著地板蔓延，摻雜著幾分飄落的花瓣，漂亮的梅花被壓斷了枝丫，狼狽的躺在陶瓷碎片之中。
顧筱蝶站在桌前，冷冷的看著地上的花，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把它扔了！顧明綉送過來的東西都給我扔了！」
「夠了！」顧長歌低喝一聲，瞪了一眼顧筱蝶。
「二姐姐！」被人冷喝，顧筱蝶微怔，面上閃過委屈，「顧明綉欺人太甚，先是搶了你的風頭，如今又害了姨娘！祖母也不知道是被下了什麼迷魂藥，現在卻是幫著顧明綉！」她惡狠狠的瞪著花，「她一個病秧子！為什麼沒有死在崇明寺？！」
「明明她就應該跟顧離依一樣是個草包才對！」
董清被她吵得頭疼，抬投瞧見顧筱蝶面上的委屈之色不由得抬了口氣。將女兒抱到懷中安撫，她輕聲道：「是你太不懂事了，有些話說的不是時候。你祖母啊…可精明著呢。」
「若是爹爹在就好了，爹爹在的話一定不會讓我們受委屈的！」顧筱蝶抓著董清的衣服，恨恨道。
顧青元出了院門，，沒有幾日大約是回不來的。
目光閃過一絲沉思，董清看向顧長歌：「卻也是有些奇怪，據我們的消息，顧明綉在寺中確是不曾學過什麼，如今卻…..」她養在寺中的人每每傳信，便講的是顧明綉如何孱弱如何病懨懨的，終日發著呆，或是睡得沉沉。
「四妹妹下棋下的十分好。」顧長歌似是陷入回憶，淡淡道，「她做事卻是頗有條理，瞧著也不像是身子不好的樣子，明明回來之前還生了一場大病。」
「這個四妹妹….」顧長歌靜靜的開口，「究竟是不是四妹妹？」
她這話說的分外奇怪。
顧筱蝶從董清懷中抬起頭，奇怪的看了一眼顧長歌，卻見顧長歌面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瞧著有些許冰冷。她想起顧明繡的笑來，還有眼底那若有若無的殺意，冰冷冷的直指著她們每一個人。
「夫人應是不會找人弄虛作假….」
「可若是母親自己也不知道呢？」顧長歌柔聲道，「四妹妹那樣體弱，被人殺害也不算什麼難事。而這個換來的四妹妹，究竟是想做什麼，我們也不知道，若是她懷著不軌之心，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董清看了一眼顧長歌的神色，面上漸漸浮出幾分冷靜：「我記得四娘胸口有顆硃砂痣，紅的滴血一般。」
「顧離依是她的親妹妹，過些時候找她去瞧上一瞧。」顧長歌冷靜下來便開始囑咐顧筱蝶，「顧明綉往常給她寫過書信，都可拿來查上一查。」她微微彎了唇角，露出的笑意便越發冷漠，「畢竟四妹妹那麼小時便去了崇明寺，如今長成什麼模樣，卻也未必。」
「可是…若她真的是顧明綉呢？」顧筱蝶忍不住問。
「是又怎麼樣？」顧長歌淡淡一笑，目光落在顧筱蝶身上，聲音含了几絲狠意：「即便她是，也要不是。」
一瞬間有些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顧筱蝶蹙著眉：「怎麼可能不是…..」
顧長歌沒有說話，董清移開目光靜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紅梅：「夫人懷著你四姐姐之前到處忙著替你父親辦事，卻也不是很清楚她那段時間的行蹤，細細追查下來，這個孩子懷的十分蹊蹺。住在寺中十一年，夫人和哪些人有過接觸我們又怎麼知道呢，你四姐姐….」她說的意味深長，「說不準，不是你父親的親生骨肉。」
顧筱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董清。
撫摸著女兒的頭髮，董清微微笑了起來：「即便老爺對夫人是沒有感情的，卻也是受不了被人帶著綠帽子的。若是真查出了點什麼眉目…..老爺定然震怒。」她低聲喃喃，「世上辦法千千萬萬，便是要看你敢不敢做的。」
「有些東西，是要自己把握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