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請留步
陳老闆也在感覺,臉上陰晴不定的看著張懷虛,「張大師?」
「口說無憑,我不信!」張懷虛道。
他就是不認為自己錯了,不認為自己辛苦籌劃半年的入葬儀式差點成為自己等人的葬禮,更不認為自己險些成為殺人兇手。我看得出,他不服!
我一點都不慌,因為我還有撒手鐧,我就不信他不服。
「胸悶只是風水寶地的示警,其實陳家老祖的屍骸也有示警,如果不出我意料之外的話,屍骸已經變成了赤紅色。」
回眸看向張懷虛,「你敢不敢開棺?」
張懷虛整個人一顫,嘴巴張了好幾下沒張開,緩緩轉頭看向陳老闆。
棺材不是他家的,棺里人更不是他家的,容不得他做主啊!
陳老闆也在抖,手抖,臉皮子也在抖,入墓前開棺可是大忌諱,是對先人不敬,他正進行特彆強烈的心理鬥爭。
見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老叔出言道,「要不這樣,你們開不開棺,下不下葬我們不管,你讓我們先跑出三里,不,四里再說。
老叔話剛說完,陳老闆眼睛猛的一閉,高聲喊道,「開棺…」
人頭攢動,陡然間炸開了鍋,但是陳老闆的話還是有效,那八個抬棺匠已然站了起來,遵從陳老闆的吩咐去鍬那棺材上的七顆鎮釘。
「嘿,這龜孫,開什麼棺啊!咱爺倆咋跑啊?」老叔長嘆口氣,憂心忡忡。
媽賣批,說好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莫慌。」我抬頭看了看壓抑的天,信心十足。
「大侄子你不是找屍體的嗎?什麼時候還會釘墳了?別不是蒙的吧!」
老叔話音剛落,不遠處一聲吆喝,厚重的棺材板被幾個大漢抬起來,發出讓人牙酸的「咯吱」聲。
張懷虛看似面無表情,實則心急如焚,干風水師這行,要的就是口碑,所以在他心裡還是祈盼棺中之骨……
「紅的,是紅的,那小先生沒說錯,紅,紅的!」
不知是誰率先開口,粗獷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空地,落在了所有人耳朵里,也打碎了張懷虛的僥倖。
張懷虛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手中風水羅盤無力的跌落而渾然不覺,保持自己最後的清醒,失魂落魄的往前衝去。
「我看看,我看看,走開,讓我看看!」
嘴裡不停喃喃,不顧一切的撥開圍觀的人群,當看到棺材內部的那一刻,整個人渾身顫抖,扶著棺材邊沿,被抽去了全身力氣。
似乎這一刻他自己已經不是自己,面若死灰,「紅的…真是紅的…難道我真的…真的錯了嗎?」
老叔巴掌一拍,敞口大笑,「嘿呀,我就知道大侄子本事不小!」
我滿頭黑線,尼瑪,剛是誰還懷疑我來著?
「小先生,我家老爺請你過去。」管家這態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迴轉,身體微微低下,恭敬道。
「小先生來了,讓讓,讓讓!」
人群立馬開了一條道,老叔攙扶著我,昂首挺胸,心裡一顆大石頭看是老老實實的放了下來,神氣十足。
「這骨頭真特么是紅的。」
都說皚皚白骨,骨頭應該是慘白才對,但棺中骨不尋常,愣是紅的,還是那種亮眼的赤紅,仿若要滴出血來。
「哼!我有騙你嗎?」
陳老闆身體一震,頭上冷汗往外冒,「沒有,沒有,多謝小先生救命之恩。」
「你還有什麼話說?」
轉頭望著張懷虛,跟丟了魂,死死盯著棺中赤紅骨頭。
「無話…無話可說,鐵證如山,張某人錯了。」張懷虛嘴巴蠕動,機械的轉頭,「陳老闆,我…我對不起你啊!險些釀成大禍,我張懷虛還有何顏面混跡風水界,此事了解我就對外宣稱封盤,我…我真丟了北派的臉啊…」
打著哭腔,悲戚的言語蔓延,瞬間有了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張懷虛重重的朝陳老闆叩了過去,陳老闆哪裡肯受這一禮。
風水師的封盤封的是風水盤,他是指金盆洗手,再也不接手風水這一行,張懷虛年紀不大,可說實話功力不淺,他這是要自斷前程。
「張大師這是幹什麼,快起來,你快起來,這事怨不得你。」
陳老闆慌神,作勢就去攙扶,可張懷虛吃了秤砣鐵了心,硬是不起來。
這特么什麼操作?看的我一愣一愣的。我只是想自救而已,居然給我搞出封盤?
「甭管他,不是叫的最凶嗎?自持有幾分本事就瞎搞,活該!」老叔眼斜楞張懷虛。
張懷虛牙關緊咬,「陳老闆,別勸了,我心意已決,回去就稟明家師武寧遠,希望今天的事不讓家師蒙羞。」
我連忙掏了掏耳朵,臉色刷白,掏了一遍掏第二遍,連聲問道,「武寧遠?哪個武寧遠?看風水那個?」
「張大師的師傅正是北派風水宗師武寧遠。」陳老闆低聲說道。
我不停的搓手,心裡向打鼓,武寧遠啊!弄得我騎虎難下,早知道這張懷虛師傅是武寧遠,我還衝個什麼勁?這頓打白挨了,今日個咋這麼背啊!有股蛋蛋的憂傷縈繞著我。
「武寧遠?居然是武寧遠的徒弟。」老叔低語,我沒有太在意。
「咳咳,張懷虛對吧!」
張懷虛無力的抬頭,眼裡沒有任何神采,看他這幅生無可戀的樣子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其實…其實呢!這事不怪你,那…那東西挺偏的,這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嘛!不是沒釀成什麼大禍?要不…要不就別封盤了吧…」我眼睛拚命的眨。
張懷虛要是封盤,還不知道他師父怎想。
我期盼的看著張懷虛,真希望他回心轉意,要不然我師傅不得打斷勞資的腿?大水沖了龍王廟,出道第一天就把自己師兄弄的心灰意冷,還特么準備封盤了。
「哎,不要勸了!」
我恨不得把他打一頓然後逼他說不封盤,咋這麼死腦筋,急的我抓耳撓腮。
突然,眼神一亮,「這事能補救,能補救,師…老哥,你甭封盤成不?我教你咋的補救,你千萬別封,成不成?」
圍觀的人目瞪口呆,我就是把張懷虛整成這樣子的罪魁禍首,咋像變了一副臉面,居然苦口婆心的勸剛還在和自己做對的張懷虛。特別是陳老闆,喜不勝收。
張懷虛眼裡迸發神采,只把我的一句話聽入了耳,「還能補救?」
能補救就有挽回的機會,能把聲名損耗降到最低,亡羊補牢不也為時不晚?剛那封盤也是張懷虛一時激動,心裡崩潰所致。
誰想在黃金時段自斷前程?我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傻子,很顯然,張懷虛不是。
我長舒一口氣,「能能能,你去翻閱阮意構的《風水密注》第三百二十二頁,上面有詳細的案例和處理方法,不能白瞎了這麼好的一個墓穴對不對?」
「《風水密注》?三百二十二?好,我記住了,多謝小先生告知,像小先生心胸這麼開闊的人可不多了!」張懷虛感激的渾身顫抖,說著要給我行一禮。
我這師兄如果放在古代,必然會是那種心高氣傲的儒生。才能有,德行也夠,就是捱板加上有點兒自傲。這麼一想,看他就順眼許多了,不失為一個好的風水師。以後打交道的機會還多,至少對他的感官是不錯的。
見他行禮,我哪裡敢接,「停,停停,你這禮我不受了,好好乾,別丟武寧遠宗師的臉,老叔,我們走。」
「小先生請留步!」
我不悅的回頭,「陳老闆還想留我過夜不成?」
陳老闆趕緊擺手,「不敢不敢,這是鄙人名片,還有五十萬支票,只要在西北,我陳某人還是說得上話,有什麼事儘管報陳家名頭,全當還小先生活命之恩。」
管家接過支票和名片畢恭畢敬的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