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老鼠

第六章 地老鼠

畢竟幾人抬個屍體過來鬧的動靜也不算小,很多陶林村的村民都過來,也不算是看熱鬧,只是滿足一下好奇心理。

條件有限,屍首被放在了一張被抬出來的破舊木床上面,死者花白的髮絲很是凌亂。雙目張開,仰望天空,嘴也張開,露出已經掉的差不多的大黃牙,好似有什麼沒完成的心愿,亦或是死的不甘,看上去無比滲人。

「咱明早就把阿大葬了吧。」二牛悲痛道。

大牛對自己弟弟的提議無任何意見,在他看來,老爺子屍體找到了,只要葬下就能分得家產。

眼裡最後還是溢出淚水,不知道真傷心還是裝出來的。

「葬不得。」我沉聲說道。

「為什麼葬不得?不是說入土為安嗎?難道要學城裡,弄個勞什子火化?」大牛憤憤不平。

在這地方,火化是大不敬。

「讓讓,讓讓,給老娘讓讓。」一個龐大的身軀從人群里擠了進來,手裡還牽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娃娃。

「哎呦,老爺子啊!您怎麼突然就走了…就走了啊!我…我帶米兒來…看您了。」崔紅嚎啕大哭,那叫個驚天地泣鬼神。

估計十里之外都能聽到這難聽的聲音,簡直和殺豬有的一比,不,豬嚎都比這好聽,我恨不得把耳朵捂起來。

「米兒…快,快給你爺爺磕頭,這可是你親爺爺…親爺爺啊!」崔紅把那孩子往地上按,愣是磕了幾個響頭,差點沒被自己媽媽嚇的哭出來。

「媽,你不是…不是說我沒爺爺…不讓我認爺爺嗎?」米兒委屈巴巴,怯怯的往屍體上看。

崔紅一聽,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誰說的,這就是你爺爺,你親爺爺,你是他唯一的孫子,聽到了嗎?」

米兒木然的點頭。

「快,給你爺爺上柱香。」崔紅拚命使眼色,這本來就是靈堂,香燭之類一應俱全,米兒這才畏畏縮縮的給老人家點了一炷香。

「老大,咱阿大什麼時候下葬咧?我瞅著明天是個好日子,要不就明天吧!」

這女的一來就嘰嘰喳喳個不停,鬧的我耳根子煩,做這麼多把戲還不是惦記著所謂的家產,我都有點看不過去。

老叔正在氣頭上,猛的把身旁的長凳一拍。

「哐當!」

居然直接拍散架了,我只當這凳子有些年頭,不經拍。

「我…」崔紅胖臉直抖,「叔…我給…我給咱…咱阿大…安…安葬…」

「快…別說了…」大牛看著老叔鐵青的臉,趕緊喊道。

「大侄子,你說,我全都聽你的。反了天不成?恩?你這婆娘再敢嘰嘰歪歪一句,勞資就破戒打女人。」老叔手一指,崔紅兩腳一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叔,彆氣,彆氣,俺婆娘也是為了咱阿大著想。」

「哼!就算老人家做了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也不該這幅德行吧?」我冷笑。

「老叔,讓外面圍著的村民都退遠一點,還有這婆娘,吵的很。」

老叔雙目一瞪,崔紅哪裡還敢多說一句,拉著自己孩子灰溜溜的跑了,但看得出她依然不甘心。其餘的村民也沒久留,老叔在這偏遠小村子堪稱一霸。

「大師,俺阿大…為…什麼不能葬?」

「我懷疑,這是他殺…只有人才能把屍體拖走埋掉…」

輕輕吐露兩句話,大牛二牛驚為天人,身子骨猛的顫抖,雙目瞪圓。

「他殺?」就算大字不識幾個,也懂得這兩個字的意思,很淺顯。

倒是老叔,好似早就知道一樣,一手放在老爺子身上,另一隻手緊緊握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居然感到了一股直衝雲霄的殺意。

「誰,是誰,是誰…殺了咱阿大?」二牛猛的回過神,驚駭道,眼神有意無意的往大牛身上放。

大牛一個激靈,「老…老幺…你特娘…特娘的別亂瞅,就算咱阿大不待見我…可…可我也…也不至於…」

他那極力辯解好像有些蒼白,還有一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臉色相當難看,兩手不知道放哪!

要知道,大牛一家可一直惦念著老爺子的家產,動機很明確,雖然還不能下定論,但是他的嫌疑最大。

「大哥,俺可…可啥都沒說…」

「哼!我一定會找出那個兇手,為阿大報仇。」二牛恨恨道。

老叔一言不發,就坐在屍體邊上,端詳著老爺子滿是皺紋,飽經風霜的臉龐。

「先甭管這些,而是屍體本身有些問題,如果不趕緊處理,可能…會死人…會死很多人…」我沉聲道。

「啥?又有什麼…什麼幺蛾子?」二牛驚異道。

我苦笑兩聲,本以為會是一件很簡單的尋屍而已,沒想到還有點兒複雜。這複雜不是兩兄弟的紛爭,而是屍體本身。

「這屍體染了煞,而且是非常狠毒的血煞。頭七那天,血煞就會大範圍爆發,整個村子的人都得死,包括你,也包括你…都要死…」

煞,本來是風水中用語,表示的也是一些特殊的地理環境,能給人帶來相應不好的影響。

而這血煞那是真的了不得,是以人體為本,就像個炸彈,體積小,但是威力不小,爆發的那一刻血氣衝天,在一定範圍之內生物只要被波及,不會有任何活口,可謂是赤地千里,生靈塗炭,所以我才如此凝重。

「不信的話可以看死者瞳孔,裡面絕對有一點殷紅。等到那紅色擴散到整個瞳仁,就是血煞爆發之時。」

老叔看大牛二牛兩人想過去看,沉悶道,「不用看,是真的有,大侄子沒說錯。」

「血煞?我們…會死?」大牛臉色岔白,對他阿大的屍體畏如蛇蠍,「燒了,趕緊燒了,大師!」

這人還真是膽小如鼠,先前還不許火化,聽見會威脅自己性命,趕緊又說要火化。

「可…可…」二牛相當猶豫,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

「你難道不要命了嗎?如果不燒,我們都得死啊!」

「燒?燒了也不頂用,反而會讓血煞爆發更快,不知道哪個混賬將屍體埋在了槐樹之下,難道你們就沒覺得奇怪?一具屍體埋了四天,不僅沒有臭,還沒有野獸被拖出來?」

「啊?」

大牛噗通坐在地上,二牛同樣清醒過來。要知道現在可是盛夏,就算大山裡蚊蟲也不少,野獸更是不少,再瞅老爺子這僵直卻完好的屍體,身子就像墜入寒潭,涼氣直往上襲來。

槐樹又叫陰槐,和柳樹並稱,簡而言之就是招鬼的樹,容易吸引鬼怪妖精。從古至今也留下了不少關於槐樹的傳說,也有槐樹不得種在院子里的禁忌。

老爺子的埋葬之地,好死不死的圍著三顆槐樹,源源不斷的提供陰氣,加上屍體有些古怪,本來也會出點狀況,可就被這陰槐格局放大,愣是結了血煞。

「死者不是普通人吧!」我盯著屍身道。徑直走過去,脫了老爺子左腳上穿的老舊布鞋。

這哪裡是正常人該有的腳,遍體青色,上面還有清晰可見的青筋橫亘,無比猙獰可怖,幾隻剪指甲更是短而尖銳,有點往禽類利爪發展的趨勢。

「阿大的腳…」大牛坐在地上,用手撐地往後直挪。

二牛不僅沒有後退,反而箭步衝過來,近距離看著老爺子異於常人的腳,把另一隻鞋也脫了,手一抖,鞋掉在了地上,「這…這隻腳也是…」

「報應啊!終究是報應啊!」老叔老淚縱橫,更是顧不上去擦,抱住死者的一隻手不肯鬆開。

「你們爹以前是做什麼的?」我轉頭問兩兄弟。

他們還是一無所知,回答我的依舊是老叔,「我大哥…我大哥…是…是地老鼠…」

我心裡瞭然,聽老叔這麼一說我就清楚了,地老鼠!說的就是盜墓賊啊!而且看老爺子的僵化程度,顯然不是小打小鬧,掘的墳肯定不在少數啊!而且掘的墳肯定不小,不然也沾染不了這麼深厚的屍氣。

「村子里都說咱阿大以前做倒賣古董的勾當。」大牛急聲道,狼狽的爬將起來。

二牛一聽,打著哭腔道,「原來你和你婆娘就惦念著那些玩意兒,告訴你,沒有!我和阿大過了這麼久,壓根就沒看到什麼古董啥的。難怪天天嚷嚷跟我分家產!」

「好啊!好你個老幺,你就想著獨吞,那個老傢伙就留了這件屋子,肯定在這破窯,你敢不敢讓我找找。」

「大哥,你能讓咱阿大走的安穩些不?」

「呵,你又想拖時間,鐵定在窯里,你想趁我不注意然後把古董轉移。」大牛眯了眯眼睛,左顧右盼,一口咬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認為二牛做賊心虛。

還不待老叔制止他們,我陰陽怪氣道,「呵呵,古董?那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啊,血煞爆發,血親必死。」

這不是我危言聳聽,而是詛咒,是他們阿大生前造的孽,所謂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業果算是得落在親人頭上,這兩兄弟肯定首當其衝。

家產?笑話!命都沒了,還古董家產。

大牛一聽,也不跟二牛爭了,「大師,大師,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只要你救俺的命,俺把古董分你一半。」

「大師,俺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只要能讓俺阿大安心入土,雖然沒有古董,但俺還有這條賤命。」二牛麻溜的跪地,陳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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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屍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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