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醉酒,失態的狐王大人
不,」祝老爺子跟秦氏一道起身,對兩人笑著道,「大妹子這話可說錯了,這些東西可不是我做的禮。」
說著,側身看著自家幺子,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周老太與祝諫對視,忽然間便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狐之亦笑而不語,優雅上前來,旺生隨其身後已經斟好了茶。
所謂訂婚,常以茶為禮,訂婚下茶,成親定茶,洞房合茶。
狐之亦本身是不在意人類這些繁文縟節的,換做往日,誰若跟他提及這個,那必定是一個字都不想聽。
但這幾日,他為了能讓他家繁兒因他的關係少受些管束,特意讓旺生尋了這些規矩來裝訂成冊,通宵達旦閱讀牢記。
眼下可算是到了下茶的時候,他是如何也得讓祝諫跟老太太把這杯茶給喝下去。
想罷,他人已經走到兩人跟前,從盤子里先端出一杯來敬到祝諫跟前,如此大事,自然是以父為先。
後退半步,雙手端著茶碟,微微頷首低頭,唇角含笑,溫和有禮且大方,「岳父大人請。」
祝諫瞬間大駭,抬起的手都有些顫抖,「使不得使不得,怎使得讓三少行如此大的禮。」
即便是下聘定親,這岳父大人一稱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祝家老兩口都在,跟祝家生意上有關係的人也在外頭看著,他雖本也無心拒絕這門親事,卻也是沒想到他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喊他岳父大人。
若他現下不應,明日怕是就得讓人風傳了去,這……
祝繁也很想提醒她家三叔不該這麼喊的,就算定親,她記得別人家也沒有這麼喊過。
但喊都喊出口了,總不能當著人家的面提醒說你喊錯了吧?
不過祝諫到底是讀書人,加上心思細膩,很快便將面前人眼中的那抹深意給意會到了。
當即心頭一熱,忍不住哈哈笑,「你這小子,跟我玩這一招,真是……」
邊說,手上邊把狐之亦手裡的那杯茶給接過去了。
他本身就比祝家三少年長近二十歲,便是說這話,也不算得失禮。
祝諫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是故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他施壓來的。
回來這麼些日子,只要跟祝家生意有往來的,誰不知那祝家三少不管在誰人手裡看上何物,都想著帶上些許回來給他家那小混蛋。
對外人更是絲毫不避諱二人的關係,即使人不在場,他也得提上那麼一兩句。
在府中就更不必說了,兩人看著不親不近的,實則他卻把人照顧得周到。
小混蛋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他親力親為,然後再吩咐著下人給交代下去,便是他這個當爹的和老太太也不曾做到這般細緻。
眼下,在外的人誰不知這小子對小混蛋疼得緊,且不說就為這個他本就不好拒絕,便為這聲岳父大人,他若真給駁了,全城人都該說他不識好歹了。
狐王大人紆尊降貴喚的這一聲岳父大人,自然而然讓這禮順理成章。
老太太最終沒什麼顧及的了,也不去計較什麼輩分不輩分的問題。
單從這請來的一幫子人和這一屋子都堆放不下的聘禮與那一聲本不該出現在這時的岳父大人來說,老太太這回是真的放心了。
這聘禮下了也收了,茶也敬了喝了,待那成親的吉日再一定下,郝媒婆一聲「禮成」,皆大歡喜,滿院恭賀。
老爺子同祝佑及狐之亦一道招呼著院子里來觀禮的客人們前往小花園,祝先生家的人這才知原來他們竟在他們不知不覺中連這下聘的酒席都給操辦好了,頓時便更加無話說了。
走在祝家家主後面,祝諫忍不住瞧著那祝三少的背影連連點頭,「人中龍鳳,若非早年身子骨不行,當真是……」
後面的話他沒說完,但祝繁卻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由得想起之前在不知他身份時她就想借著功名仕途這樣的借口將那人騙出村子,如今想來,那個時候的想法還真是有些可笑。
老太太拉著祝繁的手,小聲道:「定親了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到處瘋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面可以見,但必須得有人在,不準跟他一個屋子,在外頭,記住了沒?」
祝繁還沒反應過來她這意思,邊上的荷香忍不住先笑了,她這一笑,祝繁也臊起來了。
「祖母!」她跺腳,紅了臉。
老太太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但一想到這是原則上的問題,立馬又把臉給拉下來了。
祝繁忙道:「記住了明白了,您老人家放心吧,我都聽您的,成不?」
老太太佯裝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這還差不多,我告訴你,若被我發現你又私下裡沒個矜持,看我要不要你出門。」
祝繁吐了吐舌頭,朝荷香看了一眼憋笑,「好好好,都聽祖母的。」
周老太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不過她心裡其實也沒什麼不滿的,只是擔心自個兒這孫女的脾性。
萬一在成親前便落下什麼的詬病,到時候可就不是以前在村子里時那點人看笑話了,而是整個淮城了。
祝繁自然是清楚她的考量,雖看著沒當回事兒,但心裡卻是把這事兒當真牢牢記下了。
祝芙走在幾人的後面,視線一直在前面的那一抹蘭芝玉樹的身影上和祝繁身上徘徊,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只知道,自己的妹妹跟那個人這回是真的把親給定下了,爹雖然之前沒怎麼表露態度,但看得出來對這門婚事很滿意,幾乎挑不出錯處,祖母也是。
可是,一想到那個人年後二月初一就要跟別人成親,她的心就……
別人?!
祝芙看著祝繁的後腦勺,被自己心裡的這個想法給狠狠嚇了一跳。
天,她在想些什麼?那是她的親妹妹啊,是跟她從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妹妹。
就算……就算她們倆不怎麼親近,那終歸也是她的妹妹,她怎麼能說是別人呢?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難道她就真的這麼不想看到那個人跟誰成親么?為什麼?為什麼她會……
「誒,你看……」
吃飯中途,雲妹兒跟祝繁荷香坐在一起,吃著吃著便跟邊上的祝繁咬起耳朵。
她跟祝繁從小几乎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周老太打她小時候就把她當成半個孫女了,這次過來,她自然算是祝繁的娘家人,坐在一張桌上並不突兀。
祝繁的視線正放在那被人敬酒,喝得面頰微紅的祝家三少身上。
心還在想可千萬別得意忘形了,他在老爺子他們的記憶里身體可是剛痊癒不久,能這麼喝么?
所以,她沒聽清雲妹兒的話,「你剛說什麼?」
雲妹兒沒瞧見她的小動作,給兩人盛了碗湯,湊過去重新說悄悄話,「我說你看你大姐,這幾天老是魂不守舍的,尤其今兒個,你看,就面前碟子里的花生都快撥了小半個時辰了,她沒事吧?」
聞言,祝繁借著喝湯的時候抬眼看了看,果然跟雲妹兒說的一樣,那盤子花生基本是她的了。
祝芙平時絕對不會這樣,她是家裡最守規矩的,有時候比老頭子還要來得古板。
想著,祝繁蹙了蹙眉,並不是在想她是怎麼回事,而是在想她好歹也算主人家了,現在他們家跟祝老爺子家又差不多連成一體,飯桌上失禮,難免被人看了去說閑話。
想了想,祝繁放下湯碗起來走到祝芙邊上,彎腰湊到她耳邊嘀咕了兩句又回到自己位置上,祝芙一臉窘然地放了面前那碟花生,面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雲妹兒問:「你跟她說什麼了?」
祝繁滿不在意,「讓她注意點兒,別讓人看了去招人閑話。」
雲妹兒微微吃驚,吞下一口五花肉,「真這麼直接啊?」
祝繁斜眸,「不然呢?」
難不成還要在這給她一條道理一條道理地分析啊?
「你是這個,」雲妹兒悄悄給她豎起了個大拇指。
祝繁甩給她一個白眼繼續吃她的飯,注意她的三叔。
也好在這種場合上不講究食不言,否不然就她跟雲妹兒這般咬耳朵,怕是早就給人說了去了。
狐王大人因為定親這事兒心情好,晚上跟祝老爺子和祝先生吃飯的時候又小酌了幾杯,當夜便再次翻了未來小娘子的窗戶,一進去就逮著人親。
祝繁被他揉得身上沒力氣,想起白日里老太太說得那些話,吃力地把那隻要去解她腰帶的手給抓住了。
「三叔,這是幾?」她看著男人面頰微醺,強忍著吞了吞口水,伸出兩根指頭來問。
狐之亦被她逗笑了,抓過她的手便開始啃她的指頭,痞里痞氣道:「原來小飯兒想讓三叔從這裡吃……」
祝繁瞬間覺得臉上熱氣兒直冒,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你走開。」
老流氓!
「呵……」
狐之亦笑,放開了她的手,低頭湊近了看她,淡淡的酒氣熏得祝繁心頭髮熱。
正準備催他走的時候,脖子上忽然一癢,下意識縮了縮,垂眸一看,發現竟是她許久不見的那條毛茸茸的紅色大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