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生產,無辜遭殃的閻鬼
一年後,祝府,朝升院寢房。
「快快!熱水!」
雲妹兒打開門,火急火燎地朝外頭早就候著的人急吼吼喊了兩聲,碧落碧泉一刻也不敢怠慢,一盆又一盆的熱水往裡送。
房門開了又關,裡頭的人高一聲低一聲地喊著,時而傳出幾聲嗚咽,像是刻意捂嘴壓著聲音。
產品扶著那大肚子的人的雙膝,瞪大了眼瞧著情況,卯足勁兒打氣:「少夫人,少夫人使勁兒,使勁!別喊太大聲了,留著氣力生小公子,使勁兒!」
祝繁嘴裡綁著防止她痛起來咬到舌頭的布條,雙手拽著掛在床頂上的緞帶,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根根血管分明,掌上已經勒出了一道道紅痕。
痛,痛痛痛痛!
除了痛,她實在找不到詞來形容現在的感覺了,產婆板著她的雙膝,明知道她其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祝繁就覺得自己真的快被撕成兩半了。
一年前,聖雪國師為從狐王手中保下小徒弟,特以增加她受孕幾率為條件贈葯,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不曾想竟真的有效。
兩月後她被診出喜脈,為安胎,她在狐宮又待了一個月後跟她家三叔又回到了淮城。
接下來的六個多月里,為了能讓肚子里的崽子健健康康,她活活被喂胖了十斤,十斤!
葯是好葯,補湯是好補湯,日子過得滋潤也是挺滋潤的。
但是!
這他娘的也太痛了吧!早知道生孩子這麼痛,還不如她當初沒有感覺來得好啊!
來不及在心裡嚎叫,又一陣要人命的痛覺波濤洶湧地侵襲了她全身,導致她再也沒有心思想其他。
秦氏跟周老太在院子里等著,荷香因為懷著身孕不能進屋,也只得跟他們一塊等著。
三人你走過去我走過來,跟陀螺似的踱步,雙手緊緊攥著衣袖。
裡頭的人每喊一聲,她們揪著袖子的手就緊一分,就差沒把那上好的綢緞給撕裂了。
祝諫提前下了學堂,匆匆往回趕,途中碰上了同樣得到消息的祝老爺子。
兩人一前一後進門,進來后開口的第一句話不約而同,「生了么?生了么?」
秦氏一跺腳,愁道:「哪有這麼快啊,女人生孩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一遭,聽說那孩子昨晚就有些不對勁兒了,可弧兒他……唉!」
說著,秦氏很是埋怨地看了一眼端坐在凳子上,整個人坐得筆直的祝三少爺。
祝三少爺緊繃著下顎,骨節分明的手一半從袖子中露出來,骨節的地方被他捏得微微發白,一雙眼死死盯著那扇門。
小丫頭昨晚不知為何胃口大開,晚飯吃了不說,回到房間后又嚷嚷著要吃宵夜。
狐之亦向來疼她,想著這距離晚飯時間也過了一兩個時辰了,些許的吃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於是便讓廚房做了些東西,哪曾想這一吃就給吃出毛病來了。
祝繁以為是積食,不以為然地擺手強調不用請大夫,何況肚子里的崽子也難得安靜沒鬧她,便想著忍忍就算了。
中途覺著好些了,狐之亦就把人哄著給睡了,剛巧老爺子新開的鋪子還有事沒處理,他睡不著,索性就處理會兒事情。
中間的時候去看過小丫頭,沒發現哪兒不對勁,因此也就放了心專心處理起事情,這一忙,就給忘了時間,反應過來時已經過去兩個時辰。
他揉了揉算賬的太陽穴,準備眯會兒,不料剛到裡間就聞到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
趕緊過去一看,發現小妻子渾身汗濕,眼睛睜開一條縫,痛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知道看到他的時候虛弱地喊了聲「三叔」,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曾喊過他,而他沒聽到,總之情況看著很不樂觀。
狐之亦很快找到那股怪異的味道是從何而來了,羊水破了,床單被染濕了大片,小丫頭臉都疼白了。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昨晚小丫頭說的不舒服實際就是在發作,是她肚子里的小兔崽子想出來了。
距離生產原本預計的是十天之後,作為一個初為人父一點經驗都沒有的男人,他哪會想到原來還有提前生產這一說,自然而然也就給忽視了。
一想到這,狐之亦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心想著若是早點發現,他家丫頭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了。
聽說女人生孩子是從鬼門關走一遭……
鬼門關?!
狐之亦猛地想到了什麼,「騰」地站起來往外走。
秦氏一看,以為是自己的那兩句話把他給惹得生氣了,趕緊攔人問:「你幹什麼去?」
脾氣不好也該有個限度吧,這都什麼節骨眼兒上了,還不允許她說上兩句啊?
然而這祝家三少只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一言不發在院子里幾人萬分不解的注視下出了門。
一盞茶后,死冥閻鬼被人從早飯桌上給拽了出來。
然後,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對他說:「她在生產,不準去勾魂。」
「哈?」閻鬼好好地吃著飯,結果被他這句冷冰冰的話給說得一頭霧水,「誰的魂?我勾誰的魂了?」
今天要勾的魂不是昨日就安排下去了么?明日的他還沒安排啊?
不是,到底誰才是死冥老大啊?他為什麼要聽這個人的話?
狐之亦冷冷地看著他,沒那個耐心跟他解釋,突然朝閻鬼身後一伸手,剛抱著一個包子顛顛兒過來的閻靈兒就被他給拎到了手上。
閻鬼頓時鎮定不了了,眼睛一眯,危險道:「狐之亦,你什麼意思?」
這話才說完,他家閨女就用肉肉的手把包子遞到男人面前,乖巧地說:「狐叔叔,吃包子。」
閻鬼:「……」
「他不吃,」閻鬼片刻語塞,冷冷地瞪了自家這個沒眼力見兒的,還吃裡扒外的閨女。
狐之亦拎著閻靈兒,二話不說轉身出了閻魔殿。
「狐之亦!」閻鬼追上去就要動手,誰知狐王大人轉身就用閻靈兒擋在了面前。
閻鬼猛地收手,險些沒站穩,可奈何那男人是個不多話的,感覺多說一句話就能死人似的,只知道拎著他家閨女就走人。
無奈之下閻鬼只好跟了上去,眼睜睜瞧著自家閨女被變成一個小小的糰子塞進了狐王的袖子里。
直到以「好友」的身份進了祝府閻鬼才明白狐王大人那句「不準勾魂」的意思,閻鬼頓時就樂了,仗著祝家的人在場,明目張胆地嘲笑起來。
「看不出來啊,狐……祝三少,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最橫的么?求我啊。」
堂堂死冥之主,為了報湛燊與狐王大人三年前大鬧死冥之仇,完全已經沒了往日的原則,只要逮著任何一絲機會,絕不會錯過。
祝佑看著自家弟弟的這個好友,跟看傻子似的,低聲問:「三弟,你這朋友怕不是腦子有病吧?繁繁生孩子,關他什麼事?」
閻鬼:「……」
他腦子有病?他被一個人類說腦子有病?
「他本來就有病,」狐之亦毫不留情地坐實了閻鬼那一身病,冷眸有意無意地朝懷中看了看。
閻鬼立馬就不說話了,倒不是他怕了他,而是自家閨女這會兒在別人手上。
冷哼一聲,閻鬼大刺刺地往邊上一坐,儼然就是一黑面門神,渾身都散發著一種「我不爽,別惹我」的氣息。
秦氏他們對祝三少交友了解得不多,也不知這個時候他為何會出去帶了這麼個人回來。
屋裡傳出一聲慘叫,聽得人心惶惶,誰還有心情想這些啊。
眼瞧著又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屋裡的喊聲小了不少,但卻沒一個人出來報喜的,狐之亦忍不下去了,邁開步子就要進去。
秦氏趕緊攔住他,說什麼男人不能進產房。
然就在這個時候,門被人從裡頭打開,雲妹兒一眼找著三少,喊道:「姑爺,繁繁找人。」
這話一出,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秦氏也不知該說什麼。
狐之亦本就是不拘小節的人,這個時候哪裡還管那麼多,一聽小妻子找人,袍子一撩,邁開長腿就進屋了。
祝繁一看到人就哭,委屈地看著他來到床邊,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淌,「三叔,三叔……三叔我疼,疼……」
跟了他的這幾年,她被養得嬌,在別人面前倒是還跟以前那樣大大咧咧的,肩能扛手能提,可一到這個人面前,她就忍不住。
她渾身汗濕,一張秀氣的小臉兒上全是淚跟汗,頭髮被汗水打濕貼在臉上,嘴唇都被布條給勒出血了。
狐之亦被她這模樣弄得一顆心揪著疼,不顧產婆的話把那布條給解了,握著她的手親,俯身親她滿是汗水的臉。
祝繁更難受了,放開另外一隻抓著帶子的手抱他,好生委屈地把一臉汗水蹭到他身上,「三叔,三叔……」
狐之亦耐著性子就著這個彆扭的姿勢半俯身,親她發白的唇,「在,三叔在。」
說話間,一隻手通過緊捏的那隻手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將靈力傳輸到小妻子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