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證明
眼看著風向又倒過去,田幼薇真是無語了,這些聽風就是雨的人啊!
她看向謝氏,謝氏緊緊抓著高婆子的手,緊繃了臉看著田父,眼裡滿是不安和期待。
好吧,田柱子娘抓住了關鍵,怎麼證明田父沒有撒謊,邵璟真是忠烈之後呢?
她總不能站出去說:「我來證明,因為我爹會讓邵璟做我的童養夫……」
田幼薇吸一口氣,大聲道:「你說不是就不是啦?拿出證據來!」
眾人又連連點頭:「是哦!」
田柱子娘尖聲道:「京城距離咱們越州那麼遠,田家只是尋常商戶,家裡有門什麼親,有個什麼友,村裡人誰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和鼎鼎有名的忠烈扯上關係啦?顯然是蒙蔽人的!我呸!真會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田父淡定地道:「他父親是邵局的同宗,是邵局把他託付給我的。」
修內司邵局邵為忠多年掌管貢瓷一事,名聲在外,窯戶們都認得他。
然而田柱子娘還有話說:「誰不知道邵局落難,生死不知?死無對證,還不是任由你瞎編!沒證據就不能證明我家柱子錯了該罰!今日誰敢動我兒,我殺他全家!」
事情一時陷入僵局,族長就問田父:「你可有證據?」
謝氏、邵璟都希冀地看著田父,眼裡滿是渴求。
田幼薇也捏了一把汗,只盼自己的爹能說個明白。
田父不慌不忙:「別急,我的證人馬上就來了。」
「來了,來了!」平安氣喘吁吁地分開眾人,領著個穿綠色官服的人走進來,說道:「老爺,小的把楊大人請來了。」
田父等人連忙起身迎上去,紛紛行禮寒暄:「族裡人不懂事鬧了笑話,不得不勞煩您走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田幼薇認得這個楊翁是監窯官之一,略一想就明白了,把心穩穩地放回去。
邵為忠監管貢瓷多年,手下監窯官無數,世態再怎麼炎涼,總有幾個真心與他交好的。
田父既然能在明州港順利接到邵璟,肯定是有人遞了信,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楊監窯官。
果然,楊監窯官冷冷地盯了田柱子娘一眼,厲聲道:「你這愚蠢惡毒的村婦!你不知道那是你無知!怎麼就是瞎編?我說你其實不是你爹生的,你怎麼證明?」
眾人哄堂大笑,田柱子娘氣得倒仰,卻害怕這是個官,只好捂臉大哭:「我不活啦!沒有這樣欺負人的!」
「瞧,你不也拿不出證據?」楊監窯官冷笑:「田仕郎是個寬厚性子,本官可不是!你們都聽著,邵璟這事兒,本官就是人證!誰要問什麼,只管來問!」
監窯官管的就是燒制貢瓷那些事,在窯場里權威並重,沒人敢輕易得罪。
眾人哪裡敢問什麼?除非是不想再從事制瓷這一行當了。
田四維立刻換了一張臉,先是打了他老婆一巴掌,再踹田柱子一腳,點頭哈腰地道:「大人息怒!小的已經教訓這無知蠢婦和憨傻小兒了!」
眾人一陣噓聲,都很看不起田四維。
田父到底厚道,見事情已經說清楚,也不繼續追究田柱子娘,只緩緩道:「早幾年我曾販貨去揚州,因緣結識邵局。」
田族長高聲道:「事情說清楚了,你們可還有不服的?」
眾人一齊搖頭,葛大家的大聲道:「我不服!說好了要懲惡揚善的呢?怎麼光打雷不下雨呀!等著看壞東西挨鞭子呢!」
田族長就道:「放心,族規不是擺設!」
田幼薇屏聲靜氣,等著施刑。
這鞭刑瞧著好像很嚇人,實際教大於罰,目的是為了警示族人不得隨心所欲亂來,隨意破壞村中良俗。
田柱子還是個半大小子,施刑的族老和他家也沒仇怨,不會把人打出好歹的。
突然,兩隻手死死攥住她的胳膊,痛得她一聲尖叫,田柱子娘直勾勾地看著她道:「薇娘,你饒了你柱子哥吧?我叫他給你磕頭好不好?我給你磕頭好不好?」
田幼薇被嚇得心肝亂跳,還很生氣,是她先提議開祠堂說明此事的,現在只差最後一步,卻要她替田柱子求情?
她若真開了口,算什麼?她爹和族老們成什麼了?邵璟又成什麼了?
「我不!做錯了事就該受罰!」田幼薇很堅決地拒絕。
以她前生的遭遇來說,她對流言殺人刻骨銘心,更是深惡痛絕。
何況這種人又奸又壞又潑還不要臉,堅決不能給好臉。
田柱子娘怨恨地瞪著她,嘶聲道:「你怎麼這樣惡毒!小小年紀心腸就這樣狠毒,將來還不知……」
「將來的事不用你操心!再怎麼也比你家好!」謝氏一把將田幼薇護在懷中,反嗆田柱子娘:「紅口白牙污衊人,你家做的事才是真惡毒!」
大概是想到自己這兩天受的罪,再想到自己的愚蠢丟人,謝氏的眼圈紅了,哽咽著道:「你們這些人一點良心都沒有!」
「良心?」田柱子娘破罐子破摔:「你家有良心,還不是為了得到貢瓷資格!」
謝氏不擅長與人爭吵,氣得嘴皮直哆嗦:「你小人之心!」
田幼薇忍不住了:「當初遭了戰亂,多少人不能活命,是誰帶著你們打靺鞨人,對付流寇?後來沒飯吃,又是誰把自家糧食分給你們,讓你們在窯場里做工?」
「你們吃我家的糧食,受我家的庇護,心安理得。我家收養個可憐的孩子,就得被你們造謠中傷,往死里欺負?不知道流言會殺人嗎?你們的良心在哪裡?」
好些人都羞愧地低下頭。
「說得好!」楊監窯官大聲喊道,「田仕郎,你養了個好閨女啊!」
田族長嘆息一聲,親自拿起藤鞭教訓田柱子。
須臾,五鞭抽完,田族長杵著拐杖語重心長:「各位,回去好好教導自家孩子,自個兒也好好想想,別昧了良心。」
眾人灰頭土臉地散去,楊監窯官也和田父道別,田幼薇幫著挽留他:「楊伯父去我家吃了飯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