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進退
祁寧一個人在御書房痛苦地號啕大哭，祁隆不在，他才知道，只有他在真正守著大祁。
為什麼自己不早點醒悟呢？祁寧眼看趙宰相，老神在在地，不知神遊何處。
理事太監宣讀北狄王的書信：
此夏秋交疊之際，北狄求糧食，蔬菜等共計一千擔，衣物，綢緞共一百匹。借兩國交界處西涼兩城用作百姓避難過冬之所，望大祁皇上恩准！
百官嘩然，這哪裡是協商，就是挑釁啊，赤裸裸的掠奪呀！
祁寧先問趙子胤：「宰相可有良策？」
趙子胤捋捋鬍子：「皇上，臣以為就應了北狄！」
祁寧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狠狠地不言語，為何要借城？借了還能還嗎？心裡忿忿地，第一次覺得趙子胤如此讓人生厭。
底下百官有閉口不語的，希望皇上應了北狄，別再惹出事端，如果要打仗，自己俸祿就會少呀！
有人希望皇上能硬氣點，拒絕北狄，但是如果讓自己出頭，還是算了吧。
陸建勛出列：「皇上，臣以為不可遷就答應，如果北狄再挑釁，臣願率兵出征！」
趙子胤冷笑一聲：「不答應？出征？你北林軍一年吃了多少軍餉？養了多少人？單拿這次換夏裝，戶部給你們批了多少銀子？」
「皇上，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北狄一仗早晚要打，我們不可妥協呀！」陸建勛急急說。
「哼！早晚打？皇上，老臣建議解散羽林軍！西北兩城本就荒涼，距京城較遠，北狄有要求就滿足他們，我們簽署協議，這次滿足他們，以後不許再提要求！」
兵部尚書胡釋接過話：
「皇上，北狄人言而無信，羲和后更是屢屢進犯，那小梁王蔣明傑竟然不通過禮部，私自入我大祁，皇上，此人心思叵測，北狄不得不防呀！」
有幾位兵部和戶部大人也在主張不可答應北狄，不答應的結果必然就是對立，祁寧心裡百般糾結。
這一刻，他多麼希望祁隆就站在堂下，告訴他：站起來，不可對北狄服軟，為了先皇和大祁江山，必須要反抗！
胸口憋悶，氣至前胸，祁寧聽不清百官的議論，忽然倒在龍椅上！
「皇上！」
「皇上」
眾人高呼皆驚，祁寧勉強抬起頭，虛弱地說一句：「此事待議！」
由太監扶著回了養心殿。
祁寧躺在床上，嫻貴妃和祁潘急急趕過來，自從春獵后，祁寧對祁潘疏遠了許多，個中緣由竟然讓李諾猜到了！
祁寧覺得自己很窩囊，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這番見到，祁潘長高了，又健壯許多，讓祁寧心底很安慰！
「父皇，你還好？」祁潘焦急地問。
祁寧搖搖頭：「一時心急！」
李諾拿過宮女遞來的軟帕給祁寧擦擦臉，又端起湯藥想要喂他。
祁寧忽然問：「皇兒，如果北狄借我大祁邊境兩座城，皇兒想怎麼辦？」
祁潘愣住了，想了一會：「父皇，不可借城！借和割雖然只是一字之差，並無區別！」
祁寧深嘆：連祁潘都懂得的道理，為何他的大臣們都不管不問呢？
「父皇，北狄屢屢進犯，以前皇叔就說過，對付強盜，只有自己更強大，姨母也教過我這個道理，只有自己強大，才可以不被人欺！」
祁潘和嫻貴妃離開養心殿以後，祁寧也是把這句話反覆琢磨，可是如今，自己該怎麼辦呢？
小李子急匆匆進來，說宰相求見，等趙子胤走進來，祁寧還是躺著沒動，心底莫名地，已不似從前那麼聽信他。
「皇上，臣有一策！」趙子胤說
「哦？」祁寧詫異！
「皇上，北狄要求的糧食和蔬菜，布匹全部滿足他們，也未嘗不可。至於兩座城，皇上，不如派公主和親吧！」
「和親？」祁寧從來沒想過用自己的女兒去換取和平！
「皇上，北狄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挑釁，既然皇上捨不得城池，那就公主去和親，一旦能夠緩和關係，皇上，也可保我大祁幾年太平啊！」
趙子胤說得痛心疾首，輕描淡寫地，就這樣改寫了一個女子的命運。
「宰相的辦法……」祁寧心思轉了幾轉，果然也可行，現如今，也只好這樣了。
「那宰相覺得，派誰去和親呢？」祁寧又沒主意了。
又一想，祁然是宰相的親孫女，肯定不會是她。
思忖間，趙子胤說：「不如就五公主吧，性格溫和，知書達禮，必能勝此大任！」
待北狄使者在禮部的引薦下，帶他們入乾清殿，此行五人才第一次見到皇上。
五人中最中心的人是小梁王的副將名喚多拜，人高馬大，絡腮鬍子，穿著北狄的服侍，露著少半截肩膀，比起大祁人非常強壯。
這次他也是得了蔣明傑的密告，大祁同意割城最好，不同意也不要強硬，此行就是試探。
得知陸北林已死，北狄少了心腹大患，對待大祁的態度，自然傲慢了許多。
同行其餘人，還有一位北狄最擅長外交的大事司白獲。
五人坐定，白獲先見禮：「祝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多拜心裡冷哼，還萬歲，過幾日就讓大祁俯首稱臣！
臉上卻畢恭畢敬：「皇上萬歲！」
祁寧見五人皆高大威猛身材，心裡也感嘆，北狄人太強壯了，如何打敗他們？
如今陸北林死了，祁隆雖然下落不明，但是也凶多吉少！
趙宰相已經在朝堂要求好幾次，要宣告祁隆死亡，是自己不忍，才不面對！
理事太監見眾人坐定，清清嗓子：「多副將，各位使節，皇上寬有仁慈之心，對北狄心存善念。」
多拜不屑，不知道大祁要搞什麼，耐心聽下去。
「我大祁民風淳樸，資源豐富，為彰顯我大祁國威，對於北狄此行的要求，本著同情之心，皇上應允諸多請求！」
多拜心裡一驚，真的同意了？割城也同意？怎麼居然有這種皇上？人家打到鼻子了，居然把臉貼上來？
又聽太監頓一頓：「至於西涼兩城，皇上心念百姓疾苦，不忍放逐，念北狄與大祁共享盛世，下嫁五公主與北狄大王！欽此！」
這是要把女兒嫁過來？多拜心裡冷笑，明知北狄現狀，還嫁女，這皇上也是可以呀！
多拜抬頭望望祁寧，見他消瘦的臉頰，看起來萎靡不振，也好，大祁氣數已盡。
多拜起身，與隨行五人一起抬手俯身：「謝吾皇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