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巧合

美味樓今天不知被哪個豪客包場，整個二樓都不許進人，原本不想打擾到貴客而決定一樓也不招待太多桌客人，小二一看是小白來了，當下把掌柜的話拋之腦後。

小白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正好有一個很大的盆栽擋住了她，在她跟小二說話的時候，有幾個人陸續走了進來，她剛好也沒看見。

小二殷勤的把今天的菜單放在了小白面前，笑道：「剛出爐的芙蓉糕，要不要來點兒？你來的真是巧，王叔剛剛走，除了早就預定下的，還剩下最後一盒。」

還真是夠巧的，美味樓的王叔早就因為腿腳不便不常掌勺了，看來今天的貴客有夠貴的。小白笑了笑，說道：「拿一半給外頭的小姑娘，再讓人給我弄些早飯來。」

這麼說便是有話要問小二了，小二轉身去吩咐了幾句，拎了一壺熱茶回來，笑道：「是不是想問文迎閣的事兒？」

「你怎麼知道？」

「古管家早就說了，小白姑娘無事不登三寶殿，要來的話一定是因為文迎閣的事兒，聽說白掌柜父女好幾天前就離開惠城了，文迎閣也賣了，是林家的姑爺辦的。」

「沒人告訴我這些。」小白訕訕一笑，「奇怪吧？」

「有什麼奇怪的？你也不是林家的人，人家告訴了你才奇怪。聽說白掌柜走的時候，林夫人不答應，還是住在府上的那位商夫人說情，林夫人才把賣身契放了。人人都說商夫人心善，是林家的大恩人呢。」

「能順利離開真是太好了。」小白微微鬆了口氣。

小二笑道：「順利什麼呀，要我說，林家是覺得帶著這麼個病秧子一起離開太麻煩，才借了商夫人的台階下。白蓮的命可真苦，好不容易林大人要升遷了，能沾點兒林家的光，沒想到竟是生了這麼重的病。不像無暇。。。」

「無暇怎麼了？」

小二挑眉說道：「拿著林老夫人的嫁妝跟了你，以後還愁沒好日子過啊？誰不知道你們兩個好的跟親姐妹一樣。」

小白頓覺腦子裡嗡的一下，無暇的信她還沒看，怎麼傳言就已經漫天飛了？「誰跟你說無暇跟了我？」

小二愣了一下，笑道：「哎喲，你看我這腦子，都是聽人瞎說的，可能記錯了。我去給你催催芙蓉糕去啊！」說完一溜煙跑了。

連離開都不讓人清靜，小白嘆了口氣，心想南大夫一定也聽到了這樣不像話的傳言，卻沒有提及半個字，她拿出了無暇給自己的信，薄薄的一個信封，連紙張的痕迹都沒有，拆開一看也果然如此，一張小紙條上只寫了「聽話」二字，像極了那天她和無暇的告別。

哎，哪有什麼告別。。。

正當小白髮呆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責問：「不是說芙蓉糕沒有了嗎？你手裡端著的是什麼？」

小白立刻就聽出來，說話的人，是林文海，看來今天美味樓要招待的豪客是他呀。

「這份是客人定下的，林少爺預定的那些早就端上去了。」

「哼！看抽你幾巴掌，你還不老實！」不知是誰怒喊一聲，隨後便傳來了盤子碎裂的響動，「外頭那小乞丐是你說的客人嗎？既送出去一份，為何這裡還有？你是看咱們林少爺脾氣好，蹬鼻子上臉了是吧！都說了是要拿回去孝敬林夫人的，為什麼要欺瞞！」

「小的不敢！只是那位客人說了，分一半給外頭的小姑娘，小的手裡拿的是另外一半。」

「啪！」的一聲！小白瞬間站了起來，她明白，小二挨打了。

又聽那人說道：「還敢狡辯！」

「他沒騙你。」小白走了出來，冷眼看著面前幾人，果然是林文海，還有商婷，剩下這個說話不客氣的，她也見過，是當時從林家後門送賀禮的商袁牧。「這份芙蓉糕，是你們預定剩下的最後一份，我分了一半給外頭的小姑娘，這一半是我的。」

「白姑娘？」商袁牧冷冷一笑，退到了商婷身邊。

不知為何，他有些上揚的語調讓小白肯定他一早就知道是自己，而故意找茬的。那個笑容，讓小白渾身不自在。

林文海一時間沉默了，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咄咄逼人被小白瞧見了，還是因為他和商婷在一起，有種落實傳言的促狹，或者是因為其他莫名的情緒，不管哪一種，他都不想讓小白看到，他很慚愧，不自在的想儘快走開。

小二揉了揉紅腫的臉頰，蹲下將那幾塊核桃酥和瓷盤碎片收拾到了盤子里，默默退了下去，就見掌柜的從二樓跑了下來，滿臉堆笑的說道：「都是咱們的貴客，傷了和氣就不好了，芙蓉糕雖然沒有了，可美味樓還有很多別的糕點，我送些給諸位嘗嘗，不知可好啊？」

「你當商家和林家在乎這幾兩銀子嗎？」商袁牧冷笑道。

掌柜急忙說道：「當然不是，只是今兒是穀雨，和和氣氣才好，不然這一整年可就沒安生日子了。」

林文海本來一直看著小白出神，聽到這句話，算是回了神，說道：「算了，拿些別的糕點送去林府，祈神的日子還是別惹事端了。」

「多謝林少爺。」掌柜躬身謝禮。

沒想到商袁牧並不罷休，繼續說道：「現在知道要謝林少爺了？我看你們就是只會欺負老實人而已，聽到林大人升遷之事有了變故，便存心怠慢！」

掌柜的臉色都白了，「咱們可沒這麼想。」

「即便你真的這麼想了也無妨，不過你要明白，林少爺才是林家的根本，好好伺候著，你們才不會吃虧，不然，小心雞飛蛋打，畢竟這天。。。已經變了。。。」

看來不管林東越會升遷到何處，何時會走，林文海是不會跟著去了。這件事小白早就知道，所以並不驚訝，但掌柜的是驚訝的。如果林文海不走，這惠城的天確實是要變了，看來傳言不假，林家是真的有意讓林文海和商婷喜結連理了。

就在這時，樓梯上走下來兩個人，其中一個說道：「我說你們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哎喲！這位是迎客來的白姑娘吧？久仰久仰，都說前些日子白姑娘在林府破了一樁冤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商婷笑道：「二位還是不要道聽途說的好，林府哪兒來的冤案？要是真有，怎麼你們沒在惠城打聽到？剛剛還問我，我都說沒有了，她又不是林府的人，更不會憑白無故知道林府的事兒了。」

另一位說道：「可我們聽說迎客來的白姑娘是林府的二小姐啊。」

商婷連忙擺手道：「都是謠傳！她從前是林家大小姐身邊的丫頭，就因為有些機靈，府里的長輩對她稍微好些，也不知道這話是怎麼傳出來的。不信，你們可以問林少爺啊。」

小白做夢也沒想到，林文海竟然點頭了，還說道：「畢竟兩位掌柜身在元胡庄，不了解惠城的情況也不奇怪。」小白以為自己會很難過的，可聽到他這麼說，心中竟是毫無波瀾，真是奇怪。

那兩位掌柜趕忙賠罪，「見諒見諒。」

商婷轉身對美味樓的掌柜笑道：「掌柜的別介意，我表兄心直口快，剛才要是有什麼冒犯的，您多見諒，商家和古家還有生意往來，別因為不相干的人傷了和氣，您不是說要送我們一些糕點嗎？千萬別忘了。」

掌柜的急忙說道：「這就去這就去，商夫人海涵，糕點馬上就送上去。」說著退了下去，準備糕點去了。

林文海和商袁牧一前一後陪著兩位掌柜上樓，一個在等著小白出醜，一個則是在掙扎，想靠近心有無力，想疏遠卻又不甘。

「人不該和命斗。」商婷擋住了小白的視線，笑容里夾雜著若有似無的不屑，那是她與生俱來的高貴和鋒芒。

這是頭一次，商婷開口和小白說話，她的瞳孔里有小白的影子，她不止是喜良口中善良的夫人，不止是眾人談資中稱奇的話題，也不止是那些議論中對自己千恩萬謝的，王家曾經的商夫人，她只是商婷，同樣落在了小白的眼睛里，她是可以對小白感恩，卻不會永遠感恩的商婷。

「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一個白衣少年跨門而入，言語間嘲諷乍現。

與生俱來的高貴？見到這個少年，商婷臊的臉皮都燙掉了好幾層。

商婷心裡明白，這八個字其實就是在說從前的自己，如果人不該和命斗，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又是什麼？難道她一面欣喜命運終於給了她一個好臉色，卻又在怨恨小白給了她開啟新生活的鑰匙嗎？

「你還有臉規勸他人？」那少年嗤笑一聲，將商婷僅存的顏面狠狠的踩在了腳下。

小白轉身一瞧，蹙眉問道：「你怎麼來了？」

「夫人！」商袁牧三兩步跑下了樓梯，拽住了商婷的手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