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冷腚
外頭響起了敲門聲,為了避開鳳彌和長魚佑樂,小白從角門跑了出去。
隔得不太遠,外頭的聲音,即便再小也是清清楚楚,何況這麼晚來,所圖之事一目了然。
看到來人,小白愣了一下,一身小廝打扮的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圓頭大耳,腰粗膀壯,一看便是享盡了清福,不像是幹活兒的,這人小白見過一次,不過當時的他應該沒注意過自己就是了。
來人說道:「這麼晚還叨擾白姑娘,還望白姑娘見諒,實在有些要緊的東西必須馬上交給白姑娘,才會趁夜過來。」
夜色中,燈火下,足足五輛馬車的東西。這麼晚了還特別送來,不就是為了白天在美味樓發生的那件事嗎?小白心裡清楚,商婷這是要借著她給長魚佑樂道歉呢。
見小白不說話,來人又說道:「我是商鎮商家的人,家裡的大小姐白姑娘應該認識,之前有些淵源家主也是今日才得知,今兒二位不還在美味樓撞上了嗎?要說也是巧,大小姐直說白姑娘是個性情即為純良的姑娘,可就是從來也沒見過,這才唐突了自己的恩人,倒是把之前往來的情誼毀於一旦,讓白姑娘寒心了。」
小白聽了不免想笑,這是什麼意思?裝作不認識她,而後說一句不是故意的,實在對不起了,這事兒就算完了?是不是之前她收了不少謝禮,如今用更多的謝禮也能買她一兩句好話?
況且林文海就在旁邊,說不認識她有點太不要臉了吧?他是不是還想說反正惠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和林家不和,林文海不點破自己的身份也是情理之中?這點兒矛盾可跟商婷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都是林家的過錯?
來人看小白一直沉默著,想了想轉了語氣,說道:「其實商鎮出來的人有多半都來過迎客來,受過白姑娘的照顧,說起來,白姑娘還真就如同咱們商鎮的人一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周太安靜了,小白腦子裡奇怪的想法像是噴泉一樣不停的往外冒著,一旦陷入了惡的漩渦,便只會越來越糟糕,聽了這幾句話,小白不禁想到,既然迎客來的客人有一半是商鎮的人,是不是商鎮一句話,她就不用開店了?
「聽說白姑娘一直很喜歡夏商館的東西,正好家裡有幾位少爺剛從西越回來,帶了些小玩意兒,希望白姑娘不要嫌棄,全當做這些年白姑娘對商鎮人的照顧。」
檀木箱子一打開,薄如蟬翼的瓷器整齊碼放在翠綠的綢緞上,透著月色的光亮,瓷器上頭的花兒像是和綢緞融為了一體,鮮活動人。
讓小白驚嘆的是,這五個箱子里裝的瓷器,全部都是整套的,而且都是華木先生的手筆,真或假小白暫時還看不出來,但就算是夏商館的畫師所仿的,能集齊一套已經不知要耗費多少銀兩,足足五套,還不知道商家動用了多少。
借花獻佛,想兩邊討好,換做旁人一定管用,畢竟誰跟銀子過不去?
可小白心裡清楚,就算商婷能說動商家傾家蕩產,偏偏長魚佑樂就是不稀罕這些,所以她就更不能要了,而且還不能亂說話,,要不然,說什麼錯什麼。
「白姑娘,剛好家主前些日子得了一副華木先生的真跡,聽聞白姑娘的迎客來清雅至極,多有名人佳作,這幅畫世間罕見,就連西越的權貴都趨之若鶩,白姑娘賞臉瞧瞧,您一定喜歡。」來人從背後的包袱里拿出了那副微微泛黃的畫作,滔滔不絕的說起了它的來歷。
殊不知鳳彌和長魚佑樂早就跳上了屋頂,看了半天戲了,他們不關心商家如何,就想看看小白能有什麼反應。
「家主還說,林大人馬上就要調任了,白姑娘作為林家人也不必太過傷心,畢竟這當官兒的椅子沒誰能久坐,可商鎮在慧縣百年基業,不管是從前現在或者將來,都會屹立不倒。只要有商家在,白姑娘大可以在這裡安枕無憂。」
小白沉默了片刻,從來人手裡接過了那副真跡,當著他那副本該如此的得意嘴臉,一下子扔到了地上,抬眸說道:「你能把這片伏蠃地給我嗎?」
「......」
「商家算什麼東西?不過做了幾年生意,就認為能一手遮天了嗎?」
來人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話鋒急轉之下,他有點接不上來了,「白姑娘好大的口氣,竟和坊間傳言大不相同。」
「不是不同,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不知道。你回去告訴商延能,他總要為自己下錯的棋付出代價。」
「白姑娘這話什麼意思?其實你也清楚,是林家人惹了你和你的朋友不高興,我們家主只是想著大小姐畢竟是深閨里長大的,不諳世事,凡事做的不周到,想著再替大小姐感謝感謝您,並沒有其他意思。」
小白笑道:「有沒有別的意思,商二叔說了算嗎?」
來人的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黑,說不出的精彩,「你。。。你認識我?」
「你說呢?我真沒想到,再遇到商二叔,您還是這麼不要臉。」
「你。。。」商家二叔登時黑了臉,「別以為商家不敢把你怎麼樣了!有本事把你那位朋友叫出來,我倒要看看他是哪座廟裡的神仙!」
「你還記得六年前嗎?」小白突然問他,「你用同樣的姿態勸說商家家主,答應林大人的要求,將商夫人下嫁王家,換取更大的利益,這件事,怕是商夫人根本就不知道吧?她不知道也無所謂,你們瞞得住是你們的本事,可如果林大人知道商家又為了她要和林家劃清界。。。你猜他們會如何?王家已經完了,商夫人如今也不是任人揉搓的了,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你。。。當年的事你知道什麼!別胡說。。。」
商婷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商家二叔明白這份重要已經遠遠不是父女之間的疼愛,而是對之前將她當做籌碼產生的遺憾和愧疚。如果商婷知道了當年她出嫁的真相,只會魚死網破,沒有別的結果。
「胡說又怎樣?商婷隨意編排我的時候,可經過我的同意了?你都退居幾年了,聽了些不著調的話,到我跟前搬弄是非,可想過要是別人知道了,該掌嘴的是誰?你說的沒錯,惠城都知道我和林家是一體的,可是再不和,也不該因為一個商字忘了本。況且你們還沒穿上一條褲子呢!」
「這是兩碼事!我只是個傳話的,並沒有挑唆你和林府的關係啊!」
「可在我看來就是如此啊,你們不僅想讓所有人都認為是我拿著小小恩情對商婷不依不饒,還想舊事重提呢!」
商家二叔冷汗津津,忙說道:「什麼舊事重提?我可什麼都沒說!」
「你忘了,我可沒忘,我還相信除了你,商家但凡知情的,都不敢忘,當年林老夫人病重,商家用藥引做籌碼層層逼迫,到最後兩家差點反目的事。
商二叔也不愧是商延能唯一一個靠得住的表兄弟,一面聽了王家的挑唆斥責商延能不為商家將來圖謀,一面又心疼自己兄弟斥責林大人趁火打劫,一面又想著自己的利益和王家勾結,欺騙了林家的大少爺前去取葯,趁機讓王家人把那個取葯的人綁了。
結果呢?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你當然不知道,可你要說當時商延能不知情,不知道林大人信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