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船共渡 中
聽說那位叫葉碧縷的姑娘居然是京城葉家的嫡女,阿喵又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
葉碧縷心裡卻是一動。她的姑祖母是東陽齊家的老太太。齊家以前的主母齊裴氏,跟東陽顧家的主母顧范氏是手帕交,就算齊裴氏早逝,顧范氏對齊裴氏留下的嫡女的齊意欣卻是照顧有加。葉碧縷經常來姑祖母家小住,和齊意欣也很熟悉,自然也知道顧家顧范氏的兩個嫡齣子女顧遠西和顧遠東。
這個顧遠西,應該就是東陽顧家的嫡長女吧?
葉碧縷恍惚聽齊意欣以前說過,顧遠西很小的時候養過一隻波斯貓,後來不知怎地丟了,顧遠西到處叫「喵喵」地尋它,以至她弟弟顧遠東小時候,一直以為他姐姐就叫「喵喵」,後來顧遠西這個小瞄的小名就叫開了。
閨名顧遠西,小名小瞄,除了江東顧家的嫡長女,葉碧縷實在想不出有誰能同時有這兩個名字。
聽說顧遠西八年前就出外洋留學去了,如今是學成歸國了么?
葉碧縷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會兒顧遠西,笑著問她:「喵姐是回家長住呢,還是度假?」又問她:「顧伯父和顧伯母可好?等我到了江東,再和表妹去府上拜訪。」好像對顧家很熟悉的樣子。
阿喵這才將眼光從李紹林身上收回來,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葉碧縷一番,笑著問:「請恕阿喵眼拙,難道葉姑娘是世交之女?」
葉碧縷微微地笑:「我姑祖母是齊家的老封君,我和表妹齊意欣自幼在一起廝混,也經常去貴府做客的。」
阿喵輕輕地「啊」了一聲,有些驚喜:「想不到在這船上還能見到故人。」從李紹林身邊起身,拉著葉碧縷的手親切地問:「原來你就是意欣妹妹的表姐。我記得你們小時候常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裳,還有上官家的那個小子,三個人在我娘的後院里瘋來鬧去。還有我弟弟,」阿喵掩了嘴笑,「他的年歲比你們大得多,想跟你們一起玩,又不好意思,就經常捉了蟲子去嚇唬意欣妹妹。」
一晃眼,都過去這麼多年了。
阿喵有些滿不在乎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惆悵。
李紹林在旁邊聽著這兩個女子說話,目光微閃,側頭問葉碧縷:「碧縷,你和阿喵很熟?」
葉碧縷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搖搖頭道:「小時候認識。喵姐客氣而已。」並不說阿喵的真實身份。
阿喵對葉碧縷的好感又多了幾分,笑著對她點頭,揚手招呼船上伺候的人上菜,對葉碧縷和李紹林道:「相逢即是有緣。來,咱們喝酒!」很豪爽地要了龍舌蘭酒,不同東陽人熟悉的竹葉青或者梨花白,是甜中帶著火辣,後勁十足。
葉碧縷也算是小有酒量,卻一杯下肚,就臉泛紅暈,有些不勝酒力的樣子。
阿喵的幾個朋友也在旁邊跟著起鬨,讓船上餐廳里的賓客有些側目。
阿喵便招手叫來侍應,問他「船上有沒有單間?」
那侍應忙說「有」,帶了他們一群人過去。
在單獨的屋子裡,關上門,就不怕吵到外面就餐的船客,屋裡的熱鬧又多了幾分。
葉碧縷不敢再喝,小口小口地吃著菜,應付著阿喵的朋友層出不窮的問話。
李紹林一邊給阿喵斟一杯酒,又給葉碧縷夾一筷子菜,兩不耽誤,應付得左右自如。
跟阿喵來的一個姑娘舉著杯子,像是有些喝多了,傻傻地笑:「如果素寧姐也回來就好了……」
話音未落,旁邊的一個姑娘拿筷子敲了她的手一下,輕聲呵斥道:「喝你的酒吧!胡說八道什麼?!」
阿喵裝作沒有聽見。
這姑娘口裡提的「素寧姐」,便是自己弟弟顧遠東自小定親的未婚妻。可惜對自己的弟弟深惡痛絕,一直說他是個「屠夫」,八年前也遠走海外,不退親就不回家。
趙家肯定是不肯退的,就不知道會不會姐妹易嫁了。
阿喵也有些喝高了,想起自己弟弟一幅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樣子,在洞房掀開蓋頭的時候,發現新娘換了人,會不會直接拔出槍,一槍將代嫁的「新娘」崩了去……
葉碧縷看了阿喵一眼,又見桌上杯盤狼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叫了侍應過來,低聲吩咐道:「做幾碗醒酒湯,給顧姑娘送到房裡去,還有她的幾位朋友那裡。——這頓飯,記在我賬上,我住顧姑娘隔壁,你尋『葉碧縷』的名字即可。」
那侍應忙應了,下去吩咐廚房。
葉碧縷對阿喵的朋友交待了一聲,讓她們扶阿喵回房去。
李紹林卻搶先一步扶起了阿喵,問阿喵的朋友:「阿喵的房間在哪裡?」回頭歉意地對葉碧縷道:「碧縷,你等一等,我把阿喵送回去了,再來送你。」
葉碧縷嫣紅的唇抿了抿,看著李紹林,有些不虞地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和阿喵非親非故,又是孤男寡女,怎能進人家的房間?」
李紹林愣了一下,忙放開阿喵的胳膊,走過來對葉碧縷道:「碧縷別生氣,我不過是看在她是你舊識的份上。——來,我先送你回房。」
葉碧縷的眼角抽了抽,端莊地起身,看著阿喵的朋友上前,將阿喵扶出去了,才緩步走在阿喵身後,瞧也不瞧李紹林。
李紹林心中暗悔,低頭走在葉碧縷身後,一言不發。
來到葉碧縷艙房門口,李紹林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對不起。」
葉碧縷笑盈盈地回身道:「李大少爺太客氣了。我們也不熟的,用不著交淺言深。」
李紹林的爺爺,李家的家主,對京城葉家推崇有加,有意跟葉家聯姻。李紹林是李家的嫡長孫,一直被李家奇貨可居,沒有定親,此時自然當仁不讓,被送到京城照管葉家的生意,同時和京城的高門大戶往來。
看著李紹林有些惶恐的樣子,葉碧縷有些心軟。她今年才十七歲,在家裡自小就受寵,如今剛從京城的女子學堂里畢業,也到了要定親論嫁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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