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與子偕行 (大結局)
顧遠東低頭看著齊意欣,沉默下來。
「告訴我,這些日子,你到底是怎麼過的?從那一天,你從總統府逃走開始說起。」齊意欣柔聲問道。
顧遠東頓了頓,看見齊意欣急切的眼神,還是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那一天,我中了春藥,就給自己放血,然後殺了顧遠南,殺了護衛,從總統府逃走。可是傷口不知道感染到什麼髒東西,我開始發燒,好在我還撐著一口氣,在大封鎖之前,混出了京城……」
「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病得太重太急,就算燒已退,可是身子一直很虛弱,連路都走不穩,需要將養,然後就在半路上,被緹騎找到了……」顧遠東幾句話就將這一個多月的事情交待清楚。
「只是這樣?——只是這樣就讓你消沉如斯?!」齊意欣提高聲音問道,「既然被緹騎找到,你為何又要再次甩掉他們?」
顧遠東別過頭去,沒有再說話。
齊意欣嘆了口氣,伸手將顧遠東的腦袋轉過來,盯著他的眼睛,道:「你真正消沉的原因,是不是發現民眾對復辟皇權的抵制和反抗?」
顧遠東全身一震。他這一個多月來,一直在民間轉悠,裝成乞丐,一路步行回到江東。他親眼見到,各地的抵抗力量都是自發組建,發展的如火如荼。每到一地,他都接觸到當地最底層的民眾,聽見了他們的心聲,看到了他們的決心。他既感慨,又失望,還有些難過和后怕。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多,他就越是汗顏。還有想到上官輝、齊意正這些兄弟們失望的眼神,他越發無地自容,索性自暴自棄,如同安郡王出家一樣,也將自己放逐起來。
可是這些話,當著齊意欣的面,他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齊意欣知道,顧遠東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而且是一個有能力的有野心的男人。
在現在這個時代,大齊朝才剛剛覆滅十年,他對皇權有念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他不是齊意欣,他不知道後世的歷史走向是什麼,只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場上看,他完全有理由認為,自己可以重新締造一個新的皇朝,就如大齊朝的開國皇帝范朝暉和范繪則一樣,建立不世功業,流芳百世。
只是他生不逢時。
這不是一個建立皇朝就能流芳百世的時代。
這是一個復辟皇權就會遺臭萬年的時代。
顧遠東正是從李紹林和成麗華的復辟中看到這一點,想到自己多年來的追求,終久還是落了空,一時心思鬱結,想不開,就意氣消沉也是有的。
齊意欣十分明白他的想法,想到自己這一陣子的痛苦和掙扎,齊意欣苦笑著道:「天底下心甘情願做奴才的人,總是少數。這種人我不敢說沒有,但總歸是少數。李紹林和成麗華想復辟,真正挑戰的,不是你,不是夏扶民,甚至也不是安郡王,而是天底下千千萬萬不願意再回到皇權時代,不願意再做奴才的老百姓。——這就是天下的大勢所歸,民心所向,也是我就算知道你先前的計劃有那麼多的風險,也沒有攔著你的原因。因為我想讓你自己看到這一切,真正明白過來,什麼是你應該做的事。」
顧遠東看著齊意欣,靜靜地不說話,臉上的神情似悲似喜。
「可是現在,我後悔了。誰管什麼是天下大勢所歸,什麼是民心所向?我只想讓你高興,讓你振作。如果只有做皇帝才能讓你振作,我不攔著你,我可以幫你一起,去實現你的夢想。」齊意欣話鋒一轉,居然鬼使神差地說出這些話。
顧遠東的嘴角緩緩上勾,對她笑了一笑,搖搖頭,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我說的是真的!」齊意欣有些著惱,「就算完全的皇權不可能重現,可是我們可以實行君主立憲……」
顧遠東愣了愣,反問道:「君主立憲?」
齊意欣大力點頭,低聲給他解釋什麼叫君主立憲。
顧遠東聽了半晌,沒等齊意欣說完,就伸手捂住她的嘴,低聲道:「你不用再說了。你以為我這一個多月來,都在做什麼?這麼長時間,我把自己放逐在最底層的民眾當中,聽他們說話,看他們行事,以前我不知道的事情,現在都明明白白擺在我面前。就算你不說,我其實已經想通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回到東陽城,更不會日日跟在你身後,看著你在一個又一個收容站之間奔波……」
齊意欣心裡泛起一陣甜甜的欣喜。知道自己愛的人,並沒有放棄自己,這種感覺,就像是剛剛以為自己得了癌症的人,緊接著就被醫院宣布是誤診一樣,有一種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絕處逢生。
「既然這樣,那你跟我回去吧。家裡人都很擔心你。」齊意欣急切地道。
顧遠東窒了窒,慢吞吞地道:「你們不是在跟京城談條件,要將我從成麗華手裡換回來嗎?」
齊意欣大囧,「你都知道了?」
顧遠東笑了笑,「我有看報紙。——人家不看了,扔在垃圾堆裡面的報紙。」
齊意欣一陣心酸,再次抱緊顧遠東,哽咽著道:「先別說了,咱們回去洗個澡,再吃頓飯,吃飽了再說話,好不好?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顧遠東淡淡地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回顧家?」
齊意欣明白過來,沉吟半晌,道:「裴舅母在青城裡的那個院子還在,我帶你去那邊先歇一晚上。——裴舅母現在和我大嫂都住在齊家,那個小院子,我還有鑰匙。」
顧遠東想了想,點點頭,道:「你把鑰匙給我,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齊意欣死也不肯,道:「不行。我也要去!如果你不讓我去,我就鬧得大家都知道你回來了。」
顧遠東苦笑,道:「你看我的樣子,怎麼能跟你一起走?——你放心,我既然在你面前現身,就不會再離開了。」
齊意欣咬咬牙,最後道:「我就信你一次。如果這一次,你再騙了我,我……我……我就真的不活了!」
顧遠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齊意欣這才罷了,將鑰匙交到他手上,一個人按照顧遠東的指點走出巷子,來到剛剛她離開的那個收容站附近。
蒙頂站在收容站門口,快要急瘋了,又不敢隨便離開這裡,擔心齊意欣回來,她會找不到人。
好不容易看見齊意欣回來,蒙頂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前道:「夫人,您去哪裡了?」
待看見齊意欣紅腫的雙眼,還有有些凌亂的髮髻,以及前襟上沾了黑印的衣裳,蒙頂瞪大了眼睛,「夫人,這是怎麼啦?」
齊意欣使了個眼色,低聲道:「我要回家。」
蒙頂閉了嘴,馬上跟齊意欣一起回到顧家。
齊意欣在屋裡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叫了安郡王出來,和安郡王兩個人一起,來到青城裡裴舅母的院子。
顧遠東已經洗漱完畢,剛刮完鬍子,一個人坐在桌前吃早飯。
看見顧遠東好端端地坐在那裡,齊意欣一口氣鬆懈下來,就覺得頭暈眼花,忙道:「你們倆說話,我去睡一會兒。昨晚上一晚上沒有睡著。」說著,就打著哈欠進內室歇著去了。
安郡王和顧遠東不知都商量了什麼。
齊意欣只覺得顧遠東回來了,她身上的擔子總算可以卸下來了,安安穩穩地睡到日薄西山。
顧遠東進來看了幾次,好不容易看見她醒了,才道:「咱們趕緊回去吧。安郡王都派人過來催了好幾次了。」
齊意欣伸了個懶腰,道:「你們都商量好了?」
顧遠東點點頭,「兵分兩路,兵臨城下,打對方個措手不及。」
已經議定了顧遠東出面,帶兵直撲京城,而安郡王在江東和江南四處現身宣傳演說,打消最後一批人對大齊朝的幻想。
只要連安郡王都站出來反對復辟帝制,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任何人敢大張旗鼓地復辟帝制。
再說眼下江東已經封鎖了去京城的大路,而成家軍主力被江北和京城郊外此起彼伏的反抗組織不斷騷擾,疲於奔命,暫時還沒有開拔到江東和京城接壤的地方。
顧家軍的四個軍團,正在那裡以逸待勞,本來是在等著成家軍們過來,做最後的決戰。
形勢對他們這一方來說,是一片大好。可是齊意欣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真的是想通了嗎?」擔心顧遠東還是被情勢所逼,不得不如此。
顧遠東嘆口氣,道:「我不是鑽牛角尖的人,你放心。這一個多月的經歷,已經讓我看得明明白白。再說,連安郡王都能放下,我又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齊意欣笑道:「也不用太逼著自己。萬一還是放不下,我們就一起逆潮流而動就行了。總之只有這一條命,我就交到你手裡。——是生是死,你說了算。」
顧遠東眼裡有些潮濕,去床邊給齊意欣把大衣裳拿過來,溫言道:「快穿上吧。等天黑了,就太涼了。」
齊意欣忙拿過來穿上,和顧遠東一起離開青城裡的小院子,回顧家去了。
顧遠東回到顧家。顧家上下自是歡欣鼓舞,喜從天降。
范氏連忙趕過來,看著顧遠東一臉黑瘦的樣子,哽咽著道:「東兒,這一次真是苦了你了。」
顧遠東跪下給范氏磕了三個頭,朗聲道:「兒子不孝,讓娘擔心了。」
范氏撫著他的肩膀,連連點頭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上官輝聽說顧遠東回來了,也第一時間趕過來,跟顧遠東和安郡王一起商議正事。
齊意欣真正放下心來,去把兩個孩子抱到外院,給顧遠東見一見。
兩個孩子乍一看見顧遠東的樣子,都嚇了一跳,哭得哇哇叫,就是不肯讓他抱。
顧遠東無奈,對齊意欣道:「你看,我再不回來,我的兒子都不認得我了。」
齊意欣淚裡帶笑,嗔道:「你知道就好。」
顧遠東回到顧家之後,齊意欣就安排了一系列的儀式和活動,讓顧遠東公開露面,並且讓《新聞報》登載多幅照片和新聞啟示,立刻就揭穿京城的「顧遠東」是個騙子。
顧遠東同時公開發表「護國討李成」宣言,正式向京城的偽帝偽后宣戰,親自帶著顧家軍,越過江東和京城接壤的地帶,往京城出發。齊意欣這一次再也不願同顧遠東分開,死活跟著他一起隨軍離開江東。
顧遠東的「護國討李成」宣言,很快就得到江南督軍夏扶民的響應。他們兩人達成協議,一起出兵,一個從東往西,一個從南向北,往京城逼近。
顧家軍和夏家軍是新朝的三大正規軍之一。他們一出兵,形勢對成家軍來說,就急轉直下。
先前還苦苦膠著的義軍立刻受到鼓舞,紛紛就近加入顧家軍或者成家軍。
而從顧遠東和齊意欣離開江東的第一天開始,安郡王就頻頻在江東和江南各地露面、演說,宣傳共和,反對帝制。所到之處,得到不亞於帝王般的待遇,一下子就把京城皇宮裡的兩個竊國大盜襯的名不正,言不順,面目可憎。讓一些本來想歸順京城偽朝廷的世家大族又打起退堂鼓。
安郡王一呼百應,迅速從民間集結了更多的反對力量,顧家軍同時開始徵召新兵。
……
京城的皇宮裡面,李紹林鐵青著臉,拿著一份《新聞報》走進來,劈頭甩在成麗華臉上,斥道:「你這一陣子到底有什麼瞞著我的?——你看看,顧遠東什麼時候回的江東?!你這是放虎歸山啊!」
成麗華大吃一驚,忙拿起報紙一目十行的看起來,一邊看,一邊嚷道:「不可能!——他不可能離開京城!」
「什麼不可能?!」李紹林大怒,「你別告訴我,是你把顧遠東藏起來了!」
成麗華匆匆看完報紙,臉色和李紹林一樣鐵青,咬牙切齒地道:「我們上當了!顧遠東根本就不在京城!他們一直在故意拖延時間,等著顧遠東現身!我們被他們耍了一把,還把顧遠東真的逼了出來!——我馬上把成家軍主力派出去,重點進攻江東!」
李紹林暴跳如雷:「進攻江東做什麼?我們要趕快剷除安郡王!——只要他一死,至少有一半的世家大族又要倒向我們這邊!」
李紹林最恨的,就是安郡王。
成麗華最怵的,也是安郡王。成家和安郡王的糾葛,可以上溯到大齊朝的覆滅。
若是安郡王得勢,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成家。到時候,成家一定是滿門抄斬,說不定要株連九族……
成麗華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咬牙切齒地道:「也好。先做掉安郡王,再跟顧遠東決戰!」
成家在江北經營了上百年,手上的能人異士還是有一些。
沒過多久,顧遠東就接到顧家傳來的急電,說安郡王在江南車站下車的時候遇刺,人事不醒,被宋大夫親自送往外洋救治去了。
這個消息傳到東陽城,阿喵一時情緒激動,正好又到了月份,便掙扎了一天一夜,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嬰。
顧遠東不放心阿喵和顧家,跟齊意欣好說歹說,讓她帶著一部分精兵回江東。自己帶著顧家軍四個軍團,勢如破竹,只用了半個月時間,就打入京城近郊,和夏扶民的夏家軍勝利會師。
兩大軍事力量囤兵在京城近郊,就讓京城裡面人心惶惶。
這一次的圍城,喚醒了大家早已遺忘的記憶。
十年前,京城也被圍攻過,而且是被夷人圍攻。後來城破,外族入城,燒殺搶掠,致使生靈塗炭。
不過那一次,當時的大齊皇族范氏,打開了南面的城門,讓京城的普通民眾逃難出去。
可是這一次,京城的洪憲皇帝和皇后,卻緊閉四面城門,又派重兵把守在城門四周,不許任何人出城。
顧遠東和夏扶民帶著軍隊,天天在京城的四個城門處喊話,鼓勵城裡的民眾行動起來,裡應外合,一起推翻城裡的偽帝偽后,還京城一個清靜和公道!
成麗華和李紹林當然不許人反抗他們,在城內的殺戮也更加血腥和殘暴,企圖用暴力讓民眾屈服。
他們的舉動,無疑是更大程度的火上澆油。
到了顧、夏圍城的第十天,京城的民眾終於策反了成麗華和李紹林的軍隊,同時半夜時分悄悄打開城門,放顧家軍和夏家軍入內。
顧遠東和齊意欣一起騎著快馬,帶著自己最精銳的近衛軍,往皇宮那邊疾馳而去。
成麗華和李紹林在宮裡聽說大勢已去,顧家軍和夏家軍已經入城了,怒不可遏,命人將來報信的兩個人處斬。
宮裡一批批的宮女和太監紛紛往外跑,就連李紹林都打起退堂鼓,悄悄回到後宮,叫醒自己的寵妃,讓她帶著自己的兒子,打算一起出宮逃命。
成麗華舉著槍走進來,對李紹林冷冷地道:「你是洪憲皇帝,你也有臉去逃命嗎?」
李紹林怒道:「你別發瘋了!——我跟你說,我們今日夫妻情分到此為止!從此你是你,我是我,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你想捧誰做皇帝,就捧誰做皇帝,總之別再找我!」說著,護著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就要出去。
成麗華哈哈一笑,狀若瘋癲,舉槍對著李紹林的後背連開三槍,將他擊倒在地。
李紹林的寵妃尖聲驚叫,失手將李紹林的孩子跌到地上。
成麗華雙眸充血,殺紅了眼睛,舉槍將那小小的幼兒打成蜂窩。
李紹林的寵妃看見這幅慘狀,兩眼往上一翻,就暈了過去。
成麗華走過她身邊,提起槍,沖著她的臉又連開兩槍,將她打死。
李紹林別的妃嬪,已經被成麗華命令忠於自己的成家軍護衛全部處決。
顧遠東和齊意欣還沒有殺入皇宮,成麗華已經將裡面的人殺得乾乾淨淨,在成家軍在皇宮正面抵抗顧家軍的進攻的時候,成麗華已經喬裝打扮,帶著幾個心腹,從後面離開了皇城,消失在京城的人海當中。
……
顧家軍和夏家軍成功收復京城,把持了京城的大權。
沒過多久,顧遠東和夏扶民發表聯合聲明,招集先前被成麗華和李紹林解散的政府和國會人員重新上崗。
新朝的中央政府很快重新組建起來,開始在全國舉行新一輪的大選。
這一次,上官輝成功當選為大總統,而齊意正重新做回財務總長。
夏扶民見京城的治安已定,就提前告辭,帶著夏家軍回江南,繼續做自己的江南督軍。
顧遠東也跟著推辭了陸軍總長的任命,帶著顧家軍,悄然返回東陽城。
……
齊意欣在東陽城的大觀樓上等著顧遠東帶大軍進城。
那是一個黃昏,落日的餘輝照在顧遠東俊美無匹的臉上,令人不可逼視。
齊意欣對著城下的顧遠東招了招手,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笑容。
顧遠東回到顧家,將戎裝脫下,換上一身寶藍色的長衫,對齊意欣感慨地道:「這一陣子,像是活了兩輩子。」
齊意欣心裡一動,笑著給他送上一杯清茶,道:「做人最重要是要心安。此心安處,便是故鄉。」
顧遠東輕啜一口清茶,微微笑道:「如今我是無官一身輕,咱們是不是再努力努力,多生幾個孩子?」
齊意欣啐了他一口,道:「你別忘了,你的江東督軍一職,可是世襲的。」
顧遠東沉默下來,過了半晌,淡淡笑道:「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與非?——總之現在的顧家軍,依然是我們顧家的軍隊。日後如何,就要看我們孩兒的手段了。」
齊意欣點頭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也不能為他們事事都想到。」
兩個人說笑一番。顧遠東就問起近來的情形。
齊意欣對他一一解說:「……成麗華流竄到江東,想從我們的碼頭出外洋,被我們的人逮著了,正關在監獄里,等你回來好行刑處決。」
「上官七少前兒剛成親了,和趙大小姐倒是琴瑟和諧,只是上官七少被上官家趕出了家門,到底還是有些愁悶。你知道,趙大小姐也沒有娘家,他們兩人,倒像是兩個孤兒一般,著實可憐。」
顧遠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我表姐現在成了大總統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有福氣呢。她想要個女兒,正好湊成一個『好』字。」
齊意欣嘀嘀咕咕說了一堆,甚至連嚴先生的近況都提到了,有一個人,卻一直沒有提起。
顧遠東終於問道:「安郡王怎樣了?」
齊意欣知道再也躲不過去了,低聲道:「宋大夫親自送安郡王去外洋救治,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了。前些日子來了個電報,說還在救治……」
「阿喵呢?我娘呢?」顧遠東靜靜地問道。
齊意欣精神一振,忙對外叫道:「把喵姐的兒子抱過來,給他舅舅看一看。」
外面的丫鬟應了一聲,沒過多久,一個乳娘懷抱著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嬰兒緩步走了進來。
顧遠東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嬰兒,淡淡地道:「跟安郡王生得很像。」
齊意欣喜滋滋地道:「是啊。這孩子真會長,專挑爹娘的優點,以後長大了,比安郡王還要生得禍國殃民呢……」
顧遠東笑著敲了齊意欣的額頭一計,道:「又胡說八道。禍國殃民是這樣用的嗎?」
齊意欣不以為意,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顧遠東不放過她,追問道:「阿喵呢?我娘呢?」
齊意欣嘆口氣,道:「喵姐有些……不舒服,娘陪她回朝陽山住著去了。——免得她在這裡觸景生情。」
顧遠東沉默下來,半晌沒有說話。
……
兩年後,宋大夫隻身從外洋返回,風塵僕僕來到顧家,求見督軍顧遠東。
顧遠東和他在外書房說了半天的話,才帶著他一起來到內院。
顧遠東和齊意欣的兩個雙胞胎兒子已經快三歲,安郡王和阿喵的兒子也已經兩歲了,生得果然和安郡王小時候一模一樣,甚至有青出於藍之勢。
他們三個人平時同出同入,好得如同親兄弟。
齊意欣這兩年間又生了一個女兒,才剛滿月,也極漂亮。
宋大夫對別的孩子都只是打個招呼,卻拉著安郡王和阿喵的兒子細細打量,溫言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笑著道:「我叫范守義。你是誰?」
宋大夫摸了摸他的頭,沒有回答。
那孩子有些不安,扭了扭頭,轉身往齊意欣身邊跑,叫道:「舅母,舅母,我餓了。」
齊意欣彎腰將他抱起,笑道:「舅母帶你去吃點心。」
齊意欣和顧遠東的兩個兒子歡呼一聲,跟著就在前頭跑,先去洗手,然後跑到偏廳坐下,等著吃點心。
顧遠東和宋大夫一起看著屋裡的孩子,道:「你要去親自跟阿喵說嗎?」
宋大夫點點頭,「不親自見阿喵一面,我不放心。」
第二天,顧遠東和齊意欣帶著安郡王和阿喵的兒子范守義,還有宋大夫一起,坐了顧家軍的軍車,往朝陽山行去。
范守義從懂事開始,就是跟舅舅和舅母住在一起,對爹娘的概念十分模糊。聽說是要帶他去見娘,很是疑惑地道:「舅母不是我娘嗎?」
齊意欣忍著淚意,道:「不是。舅母雖然和娘一樣疼你,但是娘是將守義生出來的人,是守義一輩子要孝順的人。」
范守義聽得迷迷糊糊,慢慢在齊意欣懷裡睡過去。
軍車一路顛簸,來到朝陽山上。
又是一個黃昏。
范氏和阿喵卻不在屋裡。
齊意欣問清楚下人,知道老夫人是帶著大小姐散步去了,就抱著范守義,和顧遠東、宋大夫一起,抄近路往後山行去。
來到山路拐角處,正好看見范氏和阿喵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對落日的方向,正在說話。
「阿喵,你今天覺得怎樣?」范氏小心翼翼的聲音傳過來。
阿喵偏過頭,半邊面頰在夕陽下熠熠生光,「我很好。娘,你不用天天擔心我。我很好,真的。」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東陽城?守義已經快兩歲了……」范氏的聲音越發柔和。
阿喵的眉頭皺了起來,「守義是誰?」
過了一會兒,阿喵又笑了起來,「娘,我知道思誠一定會回來的。您知道嗎,我活了兩輩子,只是為了等他一個人。我知道,只要我一直等,他就一定會回來。我的上一輩子,放逐自己,在外洋想忘記他,還企圖嫁給別人。可是到最後,我發現我忘不了他,我完全不能跟另一個人過日子。所以我舉槍自殺,然後重生到這一輩子。這一次,我等到了他,就像弟弟等到他的意欣死而復生。我知道,只要我一直等,永不放棄,他就一定會回來的……」
阿喵的話,讓齊意欣忍不住捂住范守義的耳朵。
宋大夫沉默地轉身離去。
顧遠東看了齊意欣一眼,伸手攬住她的肩膀,低聲道:「我等的是你,從來就是你,不是別人。」
***********************************
全書完。
俺儘力了。這是最後的定稿。不會再改。先前那四章,是在特殊狀態下完成的,雖然大的走向沒有改,但是細節處確實值得商榷。這一次,是真正結束了。俺要去申請完本。完本之後,就不能再修改了。所以……不敢求粉紅票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