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慕容夫人的憂思(二)
或許他們彼此都在遺憾,養父遺憾當年拋棄了自己心愛的女子,若是沒有與那女子分別,那夭折的孩子或許已經長大成人,一家幾口生活在一起大概也是其樂融融的,雖然沒有以後的大富大貴,但也是共享人間天倫。但養父也可能為眼前不得志的仕途而彼此吵鬧不斷。養母或許也在遺憾,要是沒有嫁給養父,而是與一個與自己真心相愛,坦誠以待的人在一起,那麼她的人生道路應該是另一番景象吧。
可是這樣的事情也只是想想罷了,天不遂人願,就像皇后多年苦苦期盼能夠再次生下一個男孩,她皇后的寶座也不會那麼搖搖欲墜,或許後宮的爭奪與殺伐也會因此少一些。她苦心經營多年,後來無論有多想,只能在命數面前低頭,想要卻不可得,最後也僅僅只生了個鑰兒公主,算是上天給他們的一個懲罰。漸漸地因為年齡較長再無有孕,從此與皇子再無緣分,以至將三皇子寄養在自己名下,也是她最後的殺手鐧吧。
不難想象在走上皇后的道路上,她也不是於想像的那般順利,必當是吃了不少苦頭,最後才在多方努力下得償所願,穩居寶座。
「那麼既然當時已經斬斷情絲,後來又怎麼會來往甚密?」憶慈終究太年輕,她不懂上一輩的人已經經歷風風雨雨,在充滿阻攔的道路上既然選擇勇往直前,為何還要吃回頭的草呢?
「當然是為利而驅,為利而合了。」養母只簡簡單單一句話已經將事情緣由說明白了。人都是自私的,當年養父可以為了自己的前途放棄他的紅顏知己,今日當然也可以為了名利再次利用她。
「真叫人寒心啦。」憶慈不懂人利欲熏心,竟善變到如此地步。
「現在的他們不過是彼此利用吧,昔日緊有的一點點愛大概也因為往昔的決絕蕩然無存了,剩下得的只有彼此的怨恨與無盡的慾望罷了。」慕容夫人眼神變得越加迷離,聲音充滿哀嘆與悲涼。
果真世事難料,慕容夫人與慕容瑾表面上依舊恩愛有佳,但實際上已經形同陌路,男人一旦對皇權產生極大的慾望,只會對他有用的人和事情感興趣。厚顏地與皇後繼續有來往,希望從皇后那裡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皇后自然也是有利可圖,雖然她最終沒有能與慕容瑾這輩子成為夫妻,實屬遺憾,但後來狼狽為奸,相互利用也叫人惋惜。
可憐了慕容夫人痴心一片。
憶慈倒在養母的懷中,大概外面的世界太渾濁了,只有在養母的懷裡可以尋求一片凈土,她貪戀地享受這稍縱即逝的一刻。「母親,這麼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其實心裡最苦的人,不是我。是你的父親,他一直以為自己將這個秘密保守得很嚴密,他並不知道我其實早已知曉,他整日偽裝,也是苦了他自己。」
「可是母親,他辜負了你。你竟一點也不怨恨他嗎?」
「要說恨,怎麼會沒有,就在大婚那天,我聽到他親口將事情說出來,我恨不得跑到父親面前悔婚,我恨他心裡有人還要娶我,我恨他誤了我得終身。可是事情一旦傳開,於他於我都只會淪為別人的笑柄。再後來,勉強生活在一起,除了走不進他的心裡,他對我也是極好的了。」養母似乎只貪戀慕容瑾對他那可憐的「一點點好」,而那一點點好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已經不在乎了,她甚至願意慕容瑾一直偽裝下去。
「可是母親,這樣的日子真的有意義嗎?相守了一輩子的人,不能真心相待,豈不是很可惜。」
「世間有很多的夫妻不是像我和你父親一樣嗎?守著一個可憐的軀殼,不知愛為何物,混混度日嗎?」養母的話並沒正面回答她,反而字字珠璣,好像戳種了憶慈的痛點,是啊,多少夫妻都過著這樣的日子,就如啟勛與她也逃不過這樣的命數,他們說白了,也不過搭夥過日子罷了。她有些迷茫,雖然啟勛並不像養父那樣心裡裝著另一個人,但這看得到的結果是啟勛將會早早地離她而去,她將來剩下的日子又怎麼辦呢,自己孤零零的身子能熬得過那漫長又寂寞的長夜嗎?如此想來,憶慈的心一陣寒涼襲來。
「母親,女子的命運就是這樣任人擺布嗎,我們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嗎?」憶慈彷彿小時候一樣,纏著養母問各種奇怪的問題,很多時候叫養母瞠目結舌,大人很多時候是想不到眼前的小孩子下一秒會問出怎樣驚人的問題來得的。
「自古以來,女子不都是依仗男人而生的嗎?想掙脫命運的束縛談何容易啊。」
......
屋內凝重的氣氛叫人窒息,憶慈不想再繼續這樣叫人難過的事情,她想尋找一些輕鬆的話題來轉移彼此的憂思。可是想來想去,又把目光轉移到姐姐身上來了。
對於慕容秋荻與南宮祁煜一事,慕容夫人也是與憶慈一樣的態度,並不希望他們交往過密。可是據養母說,養父對於此事是非常高興,並且十分的贊同。
慕容瑾當然希望除了啟勛那裡安排有憶慈這樣一顆棋子外,再有一個得力助手。如今再加上慕容秋荻這個自己送上門來的,當真是來者不拒,再好不過了。當然,慕容秋荻最好可以牢牢抓住南宮祁煜的心,一切掌握在自己手裡,那麼將來的一切就非常好操作了。
可是事情的進展哪有這麼好控制的,自從憶慈與祁煜有過幾次會面之後,祁煜已經對這個奇女子憶慈戀戀不忘了。雖然秋荻長得卻是很像憶慈,但畢竟是不同的兩個人,性情自是大不一樣的。秋荻有她可愛的一面,但她怎麼也替代不了憶慈,對於祁煜來說,憶慈是獨一無二的。
「姐姐今後可有何打算。」慕容秋荻自然知道憶慈指的是她與祁煜的事情。
「父親好像知道了什麼,倒是卻沒有反對,反而說定會替我完成這樁心愿。」儘管母親和妹妹持反對意見,但只要得到了一家之主的支持,秋荻也不是孤立無援的,眼中滿是笑意。
「哦,父親贊同這門親事?」
「大概是吧,一切聽父母的安排。」秋荻對婚姻的渴望,彷彿已經到了擇日完婚的地步。嬌羞的面容似新開的芙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