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重器龍蛇鼎
這裡是港九城眾多黑市裡的一處,富商名賈們常常聚集於此,拍賣寶物。這裡沒有稅收,沒有名字,沒有身份,戴上面具就可以來這裡參與拍賣。
其實稅收倒是小事,主要是這裡的老闆名聲很大,港九黑市經常有黑吃黑的情況,但在這買東西的人沒有敢造次的。
這老闆是廟街里隱士高人之一,也是神通廣大,曾經也有幾次有人在他不在時奪走了拍賣的貨物,但不出一周,不論貨品是什麼,也不論搶走貨品的人是誰,那拍賣品,又都能回到這小小的帳篷內。
至於這一周內發生了什麼,就沒人能知道了。久而久之,再也無人敢搶。於是,這也成了港九地下黑市的一處隱世之所,起碼這屋內的平安,是完完全全可以保證的。
過了一會兒,帳篷裡屋走出一個黑袍之人,手裡提著木箱,放在面前的檯子上。
這黑袍之人,應該就是這兒的老闆了。他環顧四周,輕輕點了點頭。
「丁。」老闆說。
開始了,凌易想。帳篷里除了老闆的話以外鴉雀無聲。
「申。」他的眼睛埋在面具之下,讓人捉摸不透。
凌易一動不動。
這是這裡的規矩,底下的出價者打手語,其他人不得去看,也就是盲拍。如果頭標和二標的差價小於百分之五,就會開始第二輪的盲拍。只是從第二輪開始,每有一個差價小於百分之五的拍賣者,又會增加一成的附加費。手語拍賣和不能左右看是為了隱藏買家的聲線,也是為了加大競爭。
所以,這盲拍也常常鬧出很多笑話。幾百萬的出價,百分之五,少說是十數萬,多說的話也就是數十萬了。所以大家都盼望著兩輪內結束盲拍,如果玩得急了,頭標比第二標多了幾十倍也有可能。但這也算是這黑市的一個特色了。因此,這也是一種遊戲,有錢人的遊戲。
「定。」老闆說。凌易感受到面具下他的眼神看向自己。
凌易看著老闆,舉起手打了個複雜的手勢。
老闆定定地看著凌易。凌易沒有看見的是,老闆的面具下面露出了一絲微笑。
「二風起,三成開。」
第一輪竟拍未完,甚至二輪開了三成。
凌易眉頭一皺,幾乎忍不住要向左轉頭,卻又強行忍了下去。其實在他看來,這是最簡單的一個環節了。錢的事並不算什麼事。只是,要知道自己的第一輪喊價是兩千萬,竟還有三人與自己同級別出價。
而甚至,如果更高的話,或許自己還沒有在那三成中佔有一席之位。
這就是盲拍的魅力與風險。有時那些自己認為在遊戲中鬥智斗勇的人,有時甚至還沒有實力參與到遊戲之中。
「元。」老闆從首位又開始喊起。
凌易知道,無論這賣品是什麼,此次必要一擊必殺,得到賣品,不能再多付出任何代價。這次的喊價一定要高。
老闆喊完一輪,又看向了凌易所在的「定」位。
凌易高舉雙手,雙手成結,做出一個與上次完全不同的手勢。
老闆一動不動,兩三秒后,老闆淡漠的聲音響起。
「三風起,三成開。」
凌易一驚。這趟水,可真深啊……
「你這拍賣的地方,是不是耍人玩的啊?」一個華夏大陸中原城市口音的人輕浮地說起了話。
凌易眉頭一挑,向左一看,那人已經摘掉面具扔到地上,雙手抱胸眯起眼睛看著老闆。
「不是老子找事,我來之前已經打聽過了,你這地方最高的一次成交價,只有六千萬。我剛才首輪喊價兩千萬,第二輪喊了七千萬,你竟和我說還有三人與我同價?是不是欺負我們看不見,自己說什麼是什麼啊!」
凌易嘴角微微上挑。雖然聽說過這老闆有一定的手段,卻也是聽說,誰也沒見過。而且,這盲拍也確實無根無據,被不熟悉的人懷疑,也是正常事。
「不信就走,不強求。」
「走?走是不可能了,除非你把這寶貝給我,不然你這店,今天是開不下去了!」說著,他周圍的一群人齊刷刷地摘下面具,往地上一扔。
「要拿走,也行,但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得出去。」老闆的語氣平淡。
「怎麼,知道你有兩下子拳腳功夫。我只想問問你,快不快得過這東西?」
那人左手放在腰間,將一個黑色的東西緩緩拿出。凌易看見,那是一把手槍。
都說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人的肉體是有極限的,而幾次戰爭催生了熱武器的發展,讓人對自己肉體極限的探索越來越少,這也是近年來武林門派沒落的原因。熱兵器與冷兵器的對決,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曾經武功是殺人技,行走江湖沒有功夫傍身,那就等於找死。有了一技之長,和人說話也硬氣,就算你是粗野匹夫,肯練功,也照樣贏得來尊敬,有了底子之後,起碼生計是完全不用犯愁了。求個鏢師,甚至當個教頭,都完全不在話下。
所以古人中但凡稍有身份,不用去種地謀生的人,都有兩條路,文與武。有條件的做得到文武雙全,普通人必選其中一路,文人或是武客。皇帝身旁也一定要有文官有武將,如果哪個皇帝要重文輕武,或是重武輕文,都不是一個健康的朝代。所以文與武是自古以來就和諧共生的關係。
但如今,世道已然不一樣了,有了一系列的熱武器,功夫早已沒了自己的舞台。文武之分已經淡薄了,所有普通人都不會去練功了,而是進修文化,武功的事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仍在堅持。而人類政府的「武」已經變成了一個個強力機關,如警察、軍隊等等。
這也是時代所趨,你練了數十年,也不如他輕輕扣動一下扳機好使。
真無趣……凌易輕輕搖了搖頭。這寶物看來是留不住了。但是自己也要給它搶回來。
不等凌易往下想,屋子裡忽然響起了音樂,像是泰國等東南亞地區的風格。音樂一響,那中原的一派人馬忽然就不動了,以極其僵硬的姿勢定在原地。眾人皺著眉不知所以然,只看那老闆緩緩地關掉收音機,說道:
「不好意思,我們繼續。」
凌易一頭霧水,左邊卻傳來輕呼聲。就著昏暗的光線,他定睛一看,才看見那些人臉上已經沒了血色,臉皮緊貼在骨頭上,彷彿在一瞬間被吸幹了生命。
「元。」老闆平靜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在這個詭異的氣氛之中,競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