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治之症

「什麼？」聽到我這句話，寧強又是一愣。

「第一條路，現在，你就跟我回到江南市。」我仰起頭，看著他。

「不，我不回去，我是不會回去的！」寧強大聲說道，但他的底氣似乎有點不足了。

「那也行，第二條路，現在，你就可以撥回你的手錶，再次回到過去。」我並不想讓寧強為難，所以，還是給了他第二種選擇。

寧強，再回到過去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再逃跑了，郝明？這樣躲起來，真的有意思嗎？

雖然我只是用了緩兵之計，也總比現在這種結果好吧？

「回到過去？」寧強的臉色顯得很凝重，這確實是一個很艱難的選擇。

「沒錯。」我點點頭，「這樣，你就可以避免聽到她的噩耗了。」

「我為什麼要回去？」寧強的目光有點獃滯，反問道。

這一下，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了。

看來，寧強也是不會選擇在這時候回去的，這不是他的性格。

怎麼辦？他兩條路都不走，就是死了心要躲在這裡過一輩子？我該怎麼說服他呢？

我和他都沉默了，我們彷彿都掉到了泥沼之中，誰也不能動彈，因為，那隻會越陷越深的。

「那我們就一起等吧。」我打破了沉默。

「等，等什麼？」

「等玉婷的消息。她還是過不了今天的。」我說。

「胡說，你胡說！」寧強大叫了起來。

這句話，一下子就又把街上那些路人給吸引了過來。

「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寧強的聲音更大了。

難道，他情緒失控了？

可是，我發現自己也失控了。

沒想到，到了現在，他卻還在擔憂玉婷的安危？我以為他都已經忘了她呢，沒想到，他還是這麼在乎她？

忽然，我感到有點心酸，我真不該出現在他的面前，這不是自找沒趣嗎？

想到這，我抬起頭，盯著他，卻不說話。

寧強，你是否擔憂過我呢？在你的心裡，我的安危，你可曾擔憂過嗎？

這個想法，似乎並不是我的，而是藏在我的身體里，屬於雯婷自己的想法。這一刻，我彷彿感覺身體里的雯婷，正在流淚！

寧強並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他扭過了臉去，不再搭理我了。

突然，站在我對面的寧強捂住胸口，接著，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口中吐了出去。

那是什麼？啊，那是一團血！寧強他竟然吐血了！

忽然，我感覺自己的胸口也一陣劇痛！

我的記憶又回來了，沒錯，就是這天，過去的我，寧強，在吐了一口血之後，倒在了地上。

我馬上衝上前，扶住了身子已經開始搖搖晃晃的他。

可是，他竟然倔強地推開了我。可是，大概是用力過猛，他也把自己最後的這一點氣力給耗掉了。他倒了下去，就倒在我的面前·······

「什麼？肺癌？還是晚期的？」

在江北市的這家醫院裡，當站在我面前的這位男醫生說出了寧強的病因，我頓時愣住了。

「這，這怎麼可能？他才這麼年輕，怎麼，怎麼會得這種不治之症呢？」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這一切。

過去的我就是寧強，可是，除了感冒的時候，咳嗽得稍微激烈一些，貌似過去的我就沒有什麼肺部的不適啊？我也沒有抽煙，沒有住在有霧霾的城市裡，總不能因為我咳了一次血，就判定我得了這種不治之症吧？

當然，這個「我」並不是現在的我，而是還躺在病房裡的寧強。

「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這位醫生拿著化驗報告，慢條斯理地說道，「可是，我們必須相信科學，你男朋友就是肺癌，還是晚期的。」

「不，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我搖搖頭。

「你要是不相信，那你們也可以去其他醫院，找別的醫生再看一看。」那醫生說道。

我沉默了，可我這麼也不相信寧強會得了這種疾病，他才這麼年輕，還這麼健康，怎麼會得這種不治之症呢？

「醫生，會不會搞錯了啊？我男朋友他平常不吸煙啊，不是只有那些吸煙的人，才會得這種病嗎？」我還是不死心。

「那他總吸過二手煙，三手煙吧？另外，並不是因為一個人抽了煙才會得肺癌，不抽煙的人，同樣也會得肺癌的。」

我想了一想，也是這個理。

「那，醫生，他能治得好嗎？」

醫生搖搖頭：「太晚了，早一點或許還有資料的希望。他啊，可能也就是三個月的時間了吧。當然，你們也可以試試看。不過，說句實在話，那些晚期的治療都只是安慰性的，無非減輕病人的痛苦，可對於抱住病人的生命，沒多大的意義。」

「三個月？」我呆住了。

這麼說，寧強可能活不過今年？2019年，就是他在這世界的最後一年？

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種結果，我一直以為最需要去拯救的人是玉婷，可沒想到，真正該去救的人，卻是寧強，是過去的我！

如果我現在還是寧強的話，那麼，該得病的人就是我？三個月後，我也會跟著玉婷，一起去另一個世界了？

這真是令人震驚卻又無奈的結果，我是無論如何都猜不到的。

我以為自己掌握了那手錶，就可以改變命運，可沒想到，命運竟然是如此的殘酷無情。

不過，我的心裡，又冒出了另一個念頭。

對了，我何不再啟動那手錶，把時間倒轉回去呢？或許，我還可以再拯救寧強的生命吧。就算是再循環一次，也比看著他現在就死去好吧？

玉婷沒了，我不能再沒了寧強。要是寧強死了，那麼，我呢，現在的我呢？我又會變成什麼了？

想到這，我反而不害怕了，就算是面對死神，我也有辦法對付它！

「他如果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就讓他去實現吧。」那醫生說道，「雖然我是醫生，不過，我不建議你們再浪費錢在醫院裡了。這種病，除了白白花錢，也沒多大用。」

「我知道了。」我站起身來，「謝謝你，醫生。」

當我走到門口，我又想到了什麼，轉回頭來。

「醫生，這件事，麻煩你不要告訴他。」我說，「就算他問了，也請不要告訴他實情，我怕他知道了以後，會想不開的。」

寧強就是在這一年，2019年失蹤的，我曾經以為他是因為穿越時間而始終的，但看起來，他似乎是死亡了，甚至，我懷疑他可能就是去自殺了。

可是，他為什麼會選擇自殺呢？難道，是因為玉婷的死令他絕望嗎？還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身患絕症，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乾脆提前結束生命？

我並不知道2019年8月24日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切都有可能。

「好的。」那醫生點點頭，「不過，你們遲早也是要告訴他的。」

「我知道，不過，不是現在。」我朝那醫生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就離開了。

到了這天夜裡，寧強終於醒過來了。

此時的我，已經陪了他很久很久。

雖然感覺有點疲憊，可只要能陪在他的身旁，我就能感覺心裡稍稍踏實一些。

我沒有乘機拿走他的手錶，那對他不公平，此時他是個弱者，我也需要給他一個交代。再說，即便我回到了2037年，那他呢，難道我就把他丟在這裡等死嗎？

不，我還不能走。要重啟時間，也必須由他來重啟！

「幾點了？」這是當寧強睜開眼，看到我的時候，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一點了。」我看了看牆上的鐘。

「下午一點？」

「不，是晚上的一點，確切地說，是25號的凌晨一點。」我強打精神，說道。

我真的很累了，身心俱疲。

「25號了，8月25號？」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就要朝病房門外走去。

既然他醒了，我也該離開一會兒了。當然，我並不是真的想離開，而是不敢面對他的目光。

看上去，他還是很關心玉婷，可他真正該關心的人，是他自己。

「慢著！」寧強叫住了我，「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睡了這麼久？」

「沒事，你只是昏了過去，睡了很久。」我淡淡地說道，心裡卻有點酸楚，「也就十來個小時。」

「十來個小時？這麼長？」寧強愣住了，「玉婷還好嗎？」

果然，他心裡還惦記著那個女人！

我不說話了，獃獃地看著他。

「你，你說話啊！」寧強急了，可他越是如此，我的心裡就越難受。

「結局不可能改變。」停頓了足足有三秒鐘，我才冒出了這句話。

「你，你是說她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或許，你該打電話問問你的同學，而不是問我。」我冷冷地答道。

寧強，我真的不想再扮演這個尷尬的角色了！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我是你的什麼人？我真的是你女朋友嗎？為什麼我要告訴你，關於另一個女人的事情？你可以去找別人問去啊，對不起，我不能再奉陪了！

我徑直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原本，我還想再陪著他，然而，我知道已經不需要了。

寧強暫時還不會死，既然他還這麼在乎玉婷，他還是會撥動手錶，再次回到過去的。這樣一來，他自己就不會馬上走到生命的終點。

可是，如此一來，我自己又算是什麼呢？

我不屬於這個世界，這一年，2019年，我，雯婷，可能都還沒出生吧？是的，我還在娘胎里，連個「人」都不算。

該走了，我真的該走了，這個時空也該結束了！

離開了病房，我還給寧強存了醫藥費，已經這足夠他出院后，還有錢去買點營養品了。

不過，我也知道：他是不會在這個平行時空里逗留太久的，以他的個性以及他對玉婷的這份愛，他遲早還會再回到2019年3月24日那一天的。

至於他的不治之症，那個醫生不會告訴他的，這個病也暫時不會威脅到他的生命。因為，他只要穿越回到過去，時間有的是。

時間還有，就慢慢地等著吧。

哎，可是，對我來說，這又是一次無趣的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