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哀莫大於心死

「對不起，可是，我還沒想好要做你的女朋友。」

突然，文婷竟然說了這句話。

「可是，這是為什麼呢？」我的聲音都顫抖了。

難道，這一次我又要被一個我深愛的女人拒絕？

「我，我真的還沒想好。對不起！」文婷站起身來，竟然朝我鞠了一個躬，「寧叔叔。」

「什麼？你叫我什麼，寧叔叔？」我呆住了。

她竟然叫我叔叔，這是為什麼？

的確，我和她父母是一代人，論輩分，我和她確實是兩代人。可是，在現在的這個平行時空里，我和她之間，也只有3歲的年齡差啊？她為什麼會叫我叔叔呢？

「對不起，我要走了，多保重吧。」文婷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就走了。

別走！

這一次，假如我再放走她，恐怕就要錯過一輩子了！

我衝上前去，攔住了她的去路。

我激動地說道：「文婷，難道你忘了嗎？我們並排走在雨中的時候，你把頭靠在我的肩上？還有，那天晚上，我們······」

「那天晚上，我們都喝多了。」文婷打斷了我的話，「對不起，我想過了，我們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對不起！」

說完這句對不起，她又朝我鞠了一個躬，那一頭秀髮披散了下來，根本看不到她此時臉上的表情。

文婷，難道，你真的已經不再愛我了嗎？

我很想對她說出這句話，可話到嘴邊，最後還是被咽了下去。

愛情這東西，為什麼總是如此捉弄人？當它就在你身邊時，你不懂得珍惜，可是，等到它要逃走了，你卻痛不欲生？

文婷推開了我的手，低著頭，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等一下！」我叫住了她。

這一次，她沒有回頭，但也沒有繼續向前走，而是停住了腳步。

「這個手錶，她是你的，我還給你！」我走上前，捧出了那手錶。

「不用了，還是你自己留著吧。」文婷抬起頭，我很想看她臉上的表情，但她把臉扭開了，「這手錶，原本就是你的。」

「既然你要走，那你還是用這手錶，再回到未來吧。」我不由分說，將那手錶塞進了她的手裡，「它對我已經沒用了，可還能幫你回到未來，回到你自己的那個世界里。」

當說到「你自己的那個世界里」時，我的心，好像被什麼給扎了一下，很痛。

難道，我們真的就只是兩個世界的人嗎？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回去呢。」文婷抬起頭，又把手錶塞回到我的上衣口袋裡。

這一次，我終於看到了她的臉，她的眼角邊，還殘留著淚痕。

文婷哭了？她哭了？她還是愛我的，可為什麼她無法接受我呢？

「我只想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可以嗎？」她淡淡地說道，「多保重！」

說完，她還是走了，這一次，她頭也不回，更不會為我而停住腳步。

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我卻獃獃地站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當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我的視野里，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為什麼？難道，我這輩子，註定就找不到真愛嗎？難道，這一輩子，我註定就只能孤

獨一生？

那一刻，我忽然動起了一個從未來動過的念頭——自殺！

我忽然明白了：在上次穿越到2037年的那個平行時空里，那個「我」，那個「寧強」是主動朝那輛汽車撞過去的，雖然他當時已經喝醉了。

在參加玉婷婚禮的那天，他一定事先寫好了遺書，並把那手錶放在了家裡。他並不是要把這手錶留給玉婷，而是想留給她還未出生的女兒——文婷，因為，他很可能已經見到了從未來穿越過來的文婷，也品嘗到了再次失戀的滋味。

如果說，上一次被玉婷拒絕，對那個寧強來說，只是無期徒刑的話。那麼，這一次的失戀，則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而且，我已經知道自己得了絕症，反正也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反正早晚都難逃一死，自殺似乎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哀，莫大於心死！

哎，既然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為什麼我還要去拖累文婷呢，我還要提出和她做男女朋友？哎，我真傻啊，我該有多自私啊？

想到這，我反倒平靜了下來。

剩下的日子，我還是一個人過吧，不要再去害人了！

於是，我拿出手機，給文婷發了最後一條簡訊息。

我已經記下了文婷真正的手機號碼，這一次，她肯定會收到這條信息的。

「對不起，文婷，我已經忘了：自己在這世界上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我不想拖累你，我只想做你的朋友，希望你能回到你原來的那個世界里，能夠幸福地活著。多多保重！你的朋友，寧強。」

信息發出去之後，我也把手機關了。

我並不需要她的回信，也不指望她能打電話給我。

我只是一個將死之人，能多看幾天的落日，也可以心滿意足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於是，我回到了家，慢慢地等死。

或許，此刻，死神也在靜候著我的到來吧？

站在窗前，看著對面那灰色的建築物，還有那緊閉的窗子。

到了2037年，我腳下的這座建築物，以及街對面的這排旅館，還有那灰色的牆，那像眼睛一樣的窗子，也將徹底地消失了。

當然，我根本不用等那麼久，因為，我很可能連今年，2019年都過不去。

不過，我並沒有選擇懦弱的自殺，我也沒有留下遺書的打算，我更不打算去參加玉婷的婚禮。

我甚至連酒都戒了，我寧可自己清醒地病死，也不願意借著酒醉去撞車，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清醒的，往往又是殘忍的。

文婷還會出現在對面的窗戶後面嗎？我相信：這一次，她不會了。即便她還住在那裡，也與我無關了。

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不得不想起她，甚至會在夢中，夢到她那張如花的笑臉。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手錶，靜靜地躺在茶几上，一動不動。

文婷大概也不想再回到未來了吧？也是啊，她的母親死了，父親也馬上將要死去，在那個世界里，她只會更加孤獨。當然，她或許還會愛上另一個人，從此，永遠忘了自己曾經在另一個世界里，見過一個叫寧強的男人。

只要我不去撥回這塊手錶的指針，而是靜靜地死去，文婷也就不會跟著我，不停地陷入到那個死循環。這樣一來，就算活在這個世界里，她一樣也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新的人生。

所以，我寧可選擇安靜地等死。至於這快手錶，我會在臨死之前，把它埋了，埋到一個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的地方。

當我把這一切都安排停當了之後，接下來的那些日子，反而是我人生之中過的最踏實、也最無憂的一段日子。

每天，我都早早地起床，跟著那些跑步的人群。

每天，夕陽落下，我就會到望江邊，看著那落日的美景。

每天，在夜晚的廣場上，我會靜靜地看著那些跳著廣場舞、練著太極拳的老人們。

我永遠都不會有老的那一天了吧？

我很難想象，當自己老了的時候，又會是什麼樣子？我希望自己還能走得動路，甚至像他們一樣跳著舞，練著拳。只可惜，我根本就沒有變老的那一天。

時間，對我來說，彷彿已經停止了一般。日復一日，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

然而，有一個時間點，對我來說，卻還是不同尋常的。

那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

2019年8月24日，還是到來了。

可是，這一次，我什麼都沒做。

我只是打開了手機，並把它丟在了家裡的抽屜里。

這一次，我卻戴上了手錶，雖然我已經很久沒戴它了。

這一天，我出了門，幾乎把整個城市都轉了一遍，到了晚上11點半，我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家。

我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可我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即便玉婷今晚還是死了，但文婷還是可以在這個平行世界里繼續活著，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會影響她在這裡的未來。

不過，我還是拿出了手機，果然，裡面有很多的來電，都是我同學來的，但沒有玉婷的來電。

在這個世界里，我對玉婷來說，只是一個普通的同學，無足輕重。不過，現在的我，也已經淡忘了她的存在，除了一點，那就是——她，是文婷的母親。

可笑啊，我竟然還想娶她的女兒啊？

當然，我還是希望命運可以改變。要是玉婷今晚能平安無事的話再過幾個月，另一個文婷就會出生了。

當然，這也和我無關，因為，我即將走完自己的人生歷程。

我和那個小的文婷之間，只會有一個交集，那就是——死去之後的我，會投胎變成她！從此，我就是她，她也就是我！

可是，還處於現在的這個世界里的的那個已經18歲的文婷呢？她，又將去哪裡呢？

假如18年後，我就是來世的文婷的話。那麼，或許我還會在街上再邂逅到那個又老了18歲的另一個文婷，到時候，我黑能認出她來嗎？

不，不可能了。到那時候，她已經36歲了，肯定已經變了樣。而我呢，在過了奈何橋，喝過孟婆湯以後，就算是再見到了她，恐怕也想不起她到底是誰了。

我不喜歡喝下那碗孟婆湯，可是，恐怕我也無從掌控自己的命運了。

不過，文婷，確切地說，是到了2037年已經36歲的玉婷，還能認出我吧？她大概也明白：眼前的那個18歲的女孩子，其實，不過是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寧強的來生之人吧？

可是，我真的會忘了她嗎？

「穿越來世來愛你！」突然，我又想起了這句話。

不，我要在心裡牢牢記住：我還愛著那個穿著黑色連衣裙，叫文婷的18歲女孩！

這樣，即便我在奈何橋邊喝下了孟婆湯，到了來世，我也不會忘了：我曾經愛過一個女人，她的名字叫文婷！

穿越來世，我，依然會愛著你！

正當我遐想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是郝明來的電話。

這一次，我終於接起了電話。

其實，我已經猜到了他來電話的內容。

果然，玉婷她還是死了！還是死於一場交通事故！

而肇事者，竟然是一對偷情的男女。男的在火葬場工作，女的則是一個有夫之婦，。

「我知道了。」但是，這次我卻沒有半點的反應。

這一次，我也沒有趕到醫院，而是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斷了電話。

我知道了，那又有什麼用呢？我依然改變不了命運，命運也沒有放過我們。

我摘下了手錶，它，對我已經沒用了。

我躺下了，只想靜靜地死去，最好，在夢裡死去。這樣一來，什麼痛苦都沒有了，什麼恐懼也都沒有了。

就在我躺下的那一刻，門外，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我又坐了起來，不過，我以為自己只是產生了幻聽。

可是，那敲門聲還在繼續著，這的確是敲門的聲音。

「是誰？」我叫了起來。

可是，門外的人並沒有應答。

我來到門后的貓眼前，向外看去，卻沒看到人。

這是怎麼回事？

我打開了門。

突然，一個人沖了過來。

當我看到這個人的時候，我卻嚇了一跳，心臟差點都要從嗓子眼裡，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