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殘忍的慈悲 第五章 黑夜將至
「好了馮小姐,它們暫時不會追上來了,現在我們該注意的是通道內的情況。」
馮小藝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奔跑了將近半個小時,要不是梁逸在後面拉住她,她沒準兒還能跑。可她才剛一停下,就覺得頭暈目眩,呼吸都要喘不過來了。
「要不要給你來一針腎上腺素?」梁逸扶住馮小藝,作勢要往皮箱里掏東西。
「不要不要,我不打針!」馮小藝趕忙推開梁逸,自己扶著牆,邊喘氣邊走:「只是跑得有點急,我緩一緩就好了……」
「事實證明,人在逃命時,可以激發無限的潛能。」
「才怪呢,我爸爸年輕的時候是長跑運動員,我是繼承了他優良的基因。」
「那你為什麼一開始嚇得腿軟了?」
「哼,那只是意外……」
馮小藝突然想起了什麼,回身用手在梁逸胸膛肆意地撫摸起來:「咦……好奇怪呀!」
「你幹什麼?」梁逸退避三步,被摸得有些不自在。
馮小藝疑惑道:「梁先生,我先前明明記得你的身體像冰塊兒一樣冷,現在好暖和……這是為什麼呀?」
梁逸一挑眉梢,隨口回答道:「我和你一樣,也繼承了家族的優良基因。」
「嘿嘿,看得出來也摸得出來,你的身體很強壯,我弟弟也和你一樣,才十六歲就將近180cm的大個子,學校運動會上沒少拿過第一名,就是學習成績一塌糊塗,」馮小藝又低聲呢喃道:「算算日子應該已經開學,就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弟弟和爸媽他們安不安全……」
如果瘟疫有人刻意傳播,那一定會挑選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地鐵站,商業街,醫院,學校……
梁逸並沒有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眼前這個單純的女人,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外面的光景——或許政府疫情發現的及時,隔離了這片區域也說不定。
「梁先生,我一直都很疑惑,為什麼歐羅通往華夏的所有航班和高鐵都停運,而你的貨車卻能安全進站?還有你的一言一行都像是知道這場瘟疫會爆發,你和列車上柳先生,徐先生都感覺好古怪,不是一般的人……」
馮小藝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梁逸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輕輕吐出兩個字:「秘密。」
「你們是特工對不對?就像電影里演的那樣?」馮小藝激動問道。
「你猜得沒錯,我就是調查局特工,」梁逸索性承認,接著又道:「那麼你也應該知道,特工的行動絕對保密,如果不慎泄露,我會死,你也很有可能被牽連。」
馮小藝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吭聲。
「咯吱咯吱……」
也許是先前的對話,忽略了通道內的細微響動,現在二人都止聲前進,響動的聲音也就聽得越來越清晰。
梁逸下意識地將馮小藝護在身後,地鐵軌道內連老鼠都不可能會有,怎麼會發出聲響?難道真和他先前擔心的那樣,有列車在通道內出了事故?
「梁先生,前面好像停了一輛列車。」
熒光應急燈下,一個巨大的鐵殼子停靠在單軌道上,整整齊齊,並沒有發生意外。
列車身體上的噴繪廣告牌不知道因什麼原因脫落了,被通道里的風輕輕吹拂,摩擦車體發出「嘎吱嘎吱」細微響聲。
通道里的應急燈太暗,不足以看清楚列車內的情況,車內一片漆黑,靜的出奇。
「會不會是軌道交通系統關閉得太及時,這輛車被遺棄在了這兒?」馮小藝踮起腳尖,哈了口氣,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撤離的情況。
梁逸掂起馮小藝的后領口就往後拉,告誡道:「如果軌道關閉早就已經停運,這輛車應該是在行駛過程中,軌道電源突然斷開,被困在了這裡。」
「那也就是說……車裡可能有人?」馮小藝咽了口口水,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燈光下,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疊在車廂內,和站台上的狂暴者一樣,正值休眠。
狂暴者對光線似乎非常敏感,手電筒的光芒一掃而過,沉睡的屍體就有了復甦的跡象。
「趕快把燈關了!」
梁逸輕呵一聲,拉起馮小藝就往前狂奔!
列車十幾節車廂內,狂暴者蘇醒的速度比奔跑的二人還要快!
狂暴者瘋狂地敲打車窗、撞擊著車門,滿載擁擠的列車一時間竟被裝得左搖右晃!
「Duang!Duang!Duang!」
「刺啦!」
一節車廂的窗戶竟然被狂暴者用保溫杯砸碎!
狂暴者爭先恐後往外鑽,窗戶狹隘,兩三具屍體就把出口堵得水泄不通,儘管如此,還是有極個別狂暴者從車廂里鑽了出來!
漸漸地,變異的狂暴者紛紛學著用工具打砸玻璃,不一會兒,所有車廂都砸開了口子,擠出來的狂暴者也越來越多……
梁逸見勢緊急,再次變化夜鬼的形態,扛起馮小藝加速狂奔。
通道中有明顯有空氣流動,說明出口就在前方不遠——果不其然,在連續轉了個大彎后,一陣柔和的光芒射入洞口!
面對太陽的光芒,梁逸咬緊牙關,蒼白的皮膚像是紙屑燃燒,一塊一塊地化作灰燼脫落。
「梁先生,你……你身上在冒煙!」馮小藝失聲驚呼!
梁逸忍著太陽灼燒的痛,把馮小藝送出洞口,「你在這裡等我!」說完,即刻捂住臉再次鑽入通道。
車廂內數以千計的狂暴者完全得到釋放,它們並不畏懼陽光!
梁逸用劍大殺四方,先將沖在最前頭的十幾隻狂暴者清理乾淨,再飛身一腳將列車頭踹下跪道——「轟隆!」一聲巨響,三節車廂脫軌而出,卡在狹隘的通道內,暫時擋住了狂暴者的追擊。
梁逸變回人形,急忙跑出洞口,從皮箱內取出兩個C4塑膠炸藥包,熟練地布置在通道的左右兩側,最後拉著馮小藝跑至高架橋墩下掩藏好。
五秒鐘后,數字錶清零,炸藥轟然釋放,隨著一聲震天巨響,路口徹底坍塌,將所有狂暴者都埋在了通道內!
「呼……有驚無險——」
馮小藝才嘆一口氣,身旁的梁逸一頭倒在了她腿上。
「梁先生!」
梁逸的皮膚像是被烈火灼燒了一樣,表皮脫落,大面積發紅,他雙眼緊閉,嘴裡時不時發出悶哼,忍著疼痛道:
「馮小姐,皮箱里,有一瓶紅色的藥丸,你幫我……」
馮小藝急忙在皮箱里翻找,很快就找出一瓶裹著紅色試紙的藥瓶,她把藥瓶打開,剛聞氣息,忍住捂住口鼻:「唔……好濃的血腥味兒,梁先生你確定吃這個沒事?」
梁逸直接搶過藥瓶,張口倒灌大半瓶,嚼都不嚼直接吞下:
「咳咳……咳咳!」
「哪兒有你這樣吃藥的?!」馮小藝從皮箱里找出礦泉水遞給梁逸。
梁逸卻轉過身去,以一種不待見的口吻,冷聲問道:「你現在知道我的真面目了?」
馮小藝皺眉,一頭霧水道:「你的意思是,你也會受傷?」
「難道剛才你在出口沒看到我……」梁逸有些驚訝,驚訝中還有一丁點兒驚喜。
「剛才那麼緊急,誰來得及看你,再說你我丟下我就往洞里跑,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要逞個人英雄主義呢!」馮小藝說完,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我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后怕……」
梁逸暗嘆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提上箱子,背好配劍,道:「那就接著走吧,天快黑了。」
夕陽下,他的神情已恢復如初,深邃的眼眸把黃昏姿色盡收眼底,儘管太陽落幕,他眼中的希望之光仍然敞亮。
「梁先生,你臉上的傷……全好啦?」
馮小藝踮起腳尖,不可思議地湊近梁逸臉頰觀察,差一點兒就能親上。
「與其關心我的臉,你不如看看眼前這個破碎的世界。」
世界是否破碎不得而知,但華夏的淪陷已徹底成為事實。
雜亂荒廢的交通,耷拉脫落的廣告牌,腐爛惡臭的氣味,希望逐漸凋零,文明逐漸陷落……
「怎……怎麼會這樣……」
馮小藝見眼前的荒景,失望抽空了身上的所有力氣,她四處尋找依靠,最後還是選擇倒在梁逸的懷中,失聲痛哭:「爸爸,媽媽,弟弟,秋穎……」
梁逸讓懷中的女人痛哭了夠了,才緩緩開口問:「你就這麼肯定她們都死了么?」
馮小藝使勁兒搖頭。
「那我們先找個地方,渡過今夜,明天再找一輛車,你帶我去華夏大學,我帶你回家見父母,如何?」梁逸輕聲問道。
馮小藝仰起頭,抹了抹眼淚道:「不行,你要先帶我回家,然後再去銀蘭高中找我弟弟,最後我才會帶你去華夏大學。」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是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二人相互給出一個承諾,貓著步伐,順著橋墩下的環形梯子,小心翼翼地朝地面走去。
剛才的大爆炸,從正面引來了不少狂暴者,就在他們的頭頂上徘徊著。
「梁先生,今晚我們該在哪兒過夜啊?」馮小藝小聲問道。
「空曠,逃生通道多,易守難攻,有吃有喝的關口。」
梁逸握著配劍,目開八荒,靜靜地觀察著都市裡的地形。
「梁先生和電視劇里的神武大將軍就差一套盔甲啦。」馮小藝捂住嘴巴偷笑。
梁逸毫不避諱道:「因為我以前還真當過兵馬大將軍。」
馮小藝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哈哈……是cosplay過才對吧?」
梁逸撇了撇嘴,眼神和手指一起鎖定了東南方向一家名為「翠雲廣場」的商場大樓,說道:
「今晚,我們就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