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你可是場夢

第677章 你可是場夢

「大飽眼福?什麼樣的事能稱之為天怙城的喜事?」姬詹的興緻倒是被挑起了。

「比武招親啊,」老頭兒抓了一把山羊鬍子想賣關子又忍不住,「老頭子我是從大氏來的,喏,」他指指街道那頭的客棧,外頭停著的兩輛小驢車上堆滿了藥材,「這趟來天怙城做成買賣本來兩天前就該回大氏了,可是現在——不走咯!」他拖長了調子一甩手還神秘兮兮的湊了上來,「天怙城的喜事百年難得一見,迎送使你知道吧,天怙城迎送使,」老頭子豎起大拇指就好像在說一件光宗耀祖的事,「要比武招親了!」

「什麼?!」姬詹的嘴頓時大的能塞下兩個饅頭,「等等,迎送使,比武招親?」這七個字突然就膈應的姬詹渾身上下好像有那點兒不對勁,比武招親那不是姑娘家的嗎?「這迎送使,是個女人?!」他恍然大悟尖叫起來。

老頭子好似早就料到了這毛頭小子的反應反而給了他一個大驚小怪的眼神:「迎送使樊月將軍,當然是個女人,還是個不可多得的女人吶。」瞧瞧這個詫異的異鄉人,不過也怪不得他,他們這些個常駐渭河地區的小老百姓在開放商貿后與天怙城聯繫頗深才得知這匪夷所思的迎送使真面目,更別說那些十萬八千里遠的商客旅人,哪裡會料想得到那掌管著整個天怙城數十萬玄鐵黑甲軍的人,那幾乎在渭河流域一呼百應從來不曾出落於人前的迎送使,會是個姑娘——而這個英姿颯爽的女人現在,決定比武招親了。

「哎,我說小兄弟,」老頭子眼睛尖只覺的眼前的少年郎英俊不凡、儀錶堂堂,再一瞧那身側負手的可不就是一把寒鐵寶劍,是個練家子呀,他有些促狹的用肩膀撞了撞年輕人,「敢不敢上擂台啊?」老頭揶揄道,迎送使擺下了龍門陣呢,心裡痒痒的人多,可上擂台的少,一是那長發腕鈴如同攜著紅絲的妖嬈不敢驚擾,二呢,的確是沒那個能耐叫囂——這兩日給踹下台來的世家公子少說一雙手是數不過來的,像匕首利劍般一針見血的女人凌風而立於旌旗之下,好似揮揮手兵馬走卒就出塵而往,她可不是那團燒痛你心底的亢奮熱血,而是可望不可即的天山高峰的雪蓮。

叫人連傾慕的多看一眼,都似是褻瀆。

年輕的天子連忙擺手搖頭:「迎送使何等尊崇,豈是我這無名之輩可以攀附。」他一邊賠笑一邊還不由自主的退後兩步,好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真給抓包到了擂台上亂點鴛鴦譜,開玩笑,他剛逃離一件「和親」大事可別湊熱鬧了。

年輕人臉面上無不是自慚形穢的神色,老頭兒啞然失笑,是啊,如今天怙城何等風光熱鬧,多少少年英雄為的都是那不可多求的美人兒,心癢難耐又難以褻瀆——這老客商都要暗暗嘆息,若是自個兒正直青春年少那也是恨不能上台一較高下抱得美人歸。

老頭子的笑聲就擴大了,人群驀的嘩然驚叫推搡著就把人給擠向了前方,想來定又是什麼英雄兒郎躍上了擂台,這老頭兒拍拍姬詹的肩膀卻沒有了取笑的意味,忙不迭的隨著人流去見見那位「心上硃砂」的女人。

今日陽光明媚,足叫人覺得風中的醇香都撩人心醉。

姬詹卻沒有再跟著眾人而去,相反,他退了回來調轉了馬頭逆流而行,天怙城的門樓檐角掛著青銅的花鈴,微弱的風不至觸動而發出聲響,遠遠看去好似迎風巍峨不動,正當是襯和了這銅牆鐵壁一般的城郭守衛著一方山水,庇護著一方子民,他將白馬拴在門樓下的老樹后拾級而上,這渭河地區平原居多,很少見到群山連綿、峰巒疊翠與北魏王都倒是有那麼兩三分的相似,如今這北魏的帝王站在城頭迎風眺望,視線所及之處滿園春*色、繁花似錦,不禁叫人頓覺身處天高海闊又如滄海一粟,姬詹心若輕羽思緒飄渺,耳畔的髮絲被城樓的微風吹拂如同輕輕掃落在自己的心頭,撩撥的數般撓癢又飄飄然心神曠達。

不知是這氛圍亦或是景色感染了帝王苦悶已久的心情,難得令他想要這麼恣意放肆的釋懷放鬆片刻,突得背後有一縷異香傳來,不同於花草漫野的濃郁也不似樓台歌姬的嬌膩,而是帶著一絲清冽的氣息突然從少年天子的身後竄上——

有什麼人,正站在自己的背後!

姬詹的警覺一向不低,若不是這天高海闊任鳥飛的情境叫他失神了片刻定然早就發現這份異樣,天子震驚之下懊惱情緒悠然自生,他身手敏捷指尖早已「喀」的壓緊了身側的長劍,幾乎看不到他是如何出手、何時出手,那劍光凜冽的幾近令陽光都滋生出了灼目的芒彩——

「何人鬼祟!」他厲聲一喝,轉身的瞬間,長劍已刺了出去,割斷了身後人長長的一縷迎風發梢,那是少女的長發,帶著如同雪原的清冽又似春花的爛漫,轉眼便化成了夜露清泉從姬詹的鼻息下緩緩落下,然後,這位少年天子不期然的看到了一雙眉目如畫,彼時明光正從雲巔之上屢屢照透灑下,好像這不過是你思念深遠處最虛妄的幻想,一場悄然出現的海市蜃樓。

如昔巧笑嫣然的眉目中卻分明的帶上了成熟嫵媚的動人姿態,眼睛下微微有著三分的疲乏卻又被瞳孔中的明銳璀璨所替代,只是這一張臉,這一張近在咫尺的臉叫姬詹頓身僵直在原地甚至連呼吸都突然停滯而憋得整張臉都通紅通紅。

哐當。

天子手中傳承的寶劍應聲落地卻激不起姬詹一分的神志波瀾,他的雙瞳已經無法挪動分寸,那被自己的劍氣削去了半縷的長發已經輕緩緩的落在鞋履旁。

好像有著銀鈴的聲音與暖熏微風融合無恰,是屋檐的花鈴,還是商旅的駝鈴,亦或是舞姬的腕鈴?

姬詹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如今灼灼陽光一縷縷刺痛他恍然睜大的眼睛,眼前那份嬌俏可人充斥匪夷所思,她的髮髻早已高高盤起,那是與姬詹印象中的小家碧玉截然不同,髻上沒有什麼精雕細琢的髮飾也不簪金銀珠玉,唯獨簡簡單單的斜插著一朵盛大開放的芍藥,春花爛漫、相得益彰,你想象不到第二個辭彙來描述,她的模樣。

終於有一些梗塞的微弱氣息從姬詹的口中緩緩泄出,「啪嗒、啪嗒」,他的腳卻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一步兩步彷彿見到了明天日宴下無常的幽魂鬼魅一般。

「您這是想要憋死了自己嘛,我的陛下。」那聲音好似從天而降,如遠去鴻雁,如歸反春燕,遙遠又僻寧。

接著姬詹的鼻樑骨感受到了輕薄微涼的指腹觸動,對面人的訕笑和戲弄一瞬之間就和腦中的所思所想重疊在了一起,姬詹的嘴就好像水中渴求氧氣的金魚一張一合偏生是羅不出一絲的訝異啞然,獨那鼻樑上的觸感轉瞬化成了一種心悸,無端又大咧咧的刺進了這少年帝王的胸膛。

痛得徹心徹骨。

可是姬詹的身體無法動彈,他只是獃獃的伸出手,修長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拽上了她正被風浪翻揚的衣袖,繡花有著凹凸收線的痕迹,是真實的;然後是彎彎的臂膀、削瘦的肩頭,是真實的——「喝」,姬詹微微倒抽口氣瞪著雙眼急不可耐的一把揪住了對面人的臉頰發狠了力道的搓揉了兩把,熱乎乎還軟綿綿的!

「啪」,少年的手瞬間就被跟前那姑娘帶著兩分慍意的拂落了,她自顧自的摸了摸給揪紅的臉頰哼哼著聲。

「當了皇帝不夠還想當登徒子不成?!」

恩,這調侃又嫌棄的口吻就有——就有那麼點兒像了。

姬詹的嘴角咧動著要笑不笑的角度,他「咕咚咕咚」吞咽著嗓子眼裡的口水:「你……你你……」他「你」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你是夢嗎?」

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生怕自己問錯了話,眼前的人就會像海市蜃樓一樣消失不見了。

對面的少女眼角眉梢都帶著喟嘆,可偏偏還裝著一副神秘莫測的表情,壓著的細聲細語好似也參糅進了雲山霧海之中:「我是,是你遙不可及的夢。」她歪著頭,嗓音清泠,城樓上懸挂的花鈴不知為何卻輕輕的發出了悅耳的聲響。

丁零噹啷,落在耳朵里也砸在心頭上。

姬詹齒間一撞,好似血脈中的熱流都逆湧上來直衝腦門,他張大了嘴幾乎是情急之下猛撲了上去一把抓住跟前那姑娘的手,死死的狠狠的帶著一股子倔強:「不!你不是……你分明,有血有肉!」他不知道是想要否認還是想要確認。

「那我是誰?」少女輕輕一笑撩起了自己的裙擺,淡薄的塵沙上帶著鋪滿的繡花落在光影明媚里好似唇風都蕩漾在你心頭。

姬詹的舌尖狠狠抵著后槽牙,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從嗓子眼、從牙齒縫裡迸裂出來:「慕沉川——慕沉川!你——你是慕沉川!慕沉川!」好像這三個字眼落出口的那一瞬間身體里排山倒海傾瀉而來的震驚和亢奮再也控制不住,姬詹張開雙手就將那小姑娘給拉進了懷裡狠狠抱了起來,那身體輕飄飄的沒個幾斤幾兩卻讓少年天子覺得充實滿足極了,好像那些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至交故友,一旦他年重逢就再也不敢放開那麼一分一毫,他勒著慕沉川的細腰天旋地轉的圈子令那姑娘的裙擺都開出了流光爛漫的剪影。

「喂,你瘋啦!」小姑娘顯然是被這殿下出格的舉動給嚇了一跳,臉上驀然燒紅了半邊可是又覺得這般心性的姬詹叫人心頭微微泛酸,然而慕沉川還得惡狠狠的咬牙切齒,「姬詹!還不快鬆手!」她終於叫出了天子的名字,大庭廣眾之下,堂堂北魏的帝王怎麼能這麼不守規矩,若是叫滿朝文武見了不是笑話,就該搖頭嘆氣的嫌棄了。

姬詹咬著唇依依不捨的把人放下,可是目光卻一瞬不瞬的盯緊著:「你沒有死,你怎麼會——怎麼會沒有死,不——不不不,你本就不應該死,不會死!」少年人語無倫次,滿腦子的疑惑、滿腦子的震驚無法從一張笨拙的嘴裡表達出來,他懊惱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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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太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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