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意外發現(二)
許阿琪和白梅梅到達新房小區的時候,天色已晚,小區的燈都亮了起來。
白梅梅開著車,進了地下停車庫,七拐八拐,總算找到了個空位。
「這裡有電梯直升到住宅樓的各層,倒也方便!」
「哦!有電梯就好!我是懶得爬樓!」
「爬樓正好可以減肥啊!阿琪,你要多運動!」
「你是不是在說我胖!拜託!林陳也常常有意無意地提醒!我胖,我知道!好嘛!」
「你看你,人家只是說說!我可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再說,胖不是挺好的嘛!這叫性感!」
「在安慰我?」
「隨你怎麼想!」
白梅梅熄火,鎖車。
下了車,許阿琪發現若大車庫,卻沒亮幾個燈,暗得要命。
「嗯!這裡的燈真是暗呀!黑不隆咚的!有點嚇人!」
「新建的,還有很多業主沒有搬進來住,物業為了省錢,能少開燈,就少開燈,沒辦法!不過,我都習慣了!」
「那就少給他們交物業費!」
「那哪行啊!物業費是一分都不能少的!雖然我這房子一直空著,沒住!你住這裡,我的心反而能平衡一些!要不,這錢是白花!」
許阿琪四處掃視了一下,便跟著白梅梅上了電梯。
住宅樓有二十一層,白梅梅的房子在樓的頂層。
白梅梅說:「我就喜歡住高層,住得高,眼界開闊,還有就是圖個安靜,好在有電梯。」
「高層好是好,就是太安靜了!」許阿琪說。
「你不喜歡安靜?你難道喜歡住在菜市場那麼喧嘩的地方?」
「也不是!就是,如果太靜了,我總感覺有點瘮得慌!」
「到了!就這裡!」
白梅梅彎腰在包里摸索鑰匙,鑰匙終於被掏出來的時候,白梅梅還笑著對許阿琪說,「謝天謝地,我還以為忘在辦公室了呢!」
不過,她的笑很快就凝固了。
有點不對勁!
防盜門居然沒有上鎖,白梅梅的心縮緊。
白梅梅很快打開了防盜門,客廳的景象卻出乎白梅梅和許阿琪的意料。
門口的原木鞋柜上,搭著一條廉價的粉色絲巾,櫃旁,整齊地擺放著一雙男式黑皮鞋,除此之外,還橫豎歪倒著一雙紅色的細高跟兒皮鞋,跟兒很高,足有八公分,兩人不約而同摒住了呼吸。
許阿琪知道,這鞋肯定不是白梅梅的,白梅梅曾經對她說過,自己的腳骨大,很少穿高跟兒鞋,哪怕很矮的一點兒跟,白梅梅都會腳疼得走不動路,更何況是那麼高的跟兒。
「你…」
「噓!」
許阿琪剛要開口,就被白梅梅捂住了嘴,示意她別出聲兒。
出於女人的敏感,許阿琪下意識地明白,有情況!
白梅梅躡手躡腳走了進去,許阿琪跟在後面輕輕關上了門。
客廳很寬敞,卻異常凌亂。
電視還開著,播放著廣告,無非是那些女人們臉上用的和屁股上用的產品。茶几上胡亂地扔著些沒吃完的桔子,瓜子皮撒落了一地,布藝沙發上的長墊子有一大半兒已經滑落到了地板上。
沙發上,地板上散亂地攤著些衣服,男人的襯衫,男人的長褲,皮帶。女人的花棉外套,女人的黑色皮短裙,女人的長襪,還有卧室邊地上,女人的卡色的小皮包。
白梅梅的眼睛停留在了那個小皮包上。
她的心猛然被什麼東西給刺了一下,縮成一團。
沒錯!
那個皮包是白梅梅買來送給她的!
白梅梅怎麼會不認得!
她已經知道房間里的那個她是誰了,沒有什麼疑問!
更為悲哀的是,那男式衣褲的主人,白梅梅也知道!
那些熟悉的衣褲,正是她老公楊遠山的。和那卡色小包一樣,也是她買來的,是送給他的!
兩人對視了一下,都沒說話。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隨即傳來了轟隆隆的悶雷聲。今天的天氣一直陰晴不定,黃昏的這場小雨也來得毫無預警。
白梅梅一步走過去,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卧室里隱隱的瑟瑟索索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白梅梅看了一眼許阿琪,許阿琪跟了過去,輕輕推開了卧室的門。
門開了,雖然兩人心有準備,可裡面不堪的一幕還是讓許阿琪和白梅梅震驚。
那一對男女,此時正在白梅梅為了這個新家而精心挑選的大床上翻雲覆雨,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門開了。
過了一會兒,女人最先聽到了動靜,看到了進來的兩個人
,「啊」地驚叫了一聲,男人回頭一看,差點驚得從床上翻下來。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白梅梅還是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這個白梅梅最親最近的男人,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此時此刻一下子讓梅梅感到那麼的陌生。
陌生得讓她不敢相認!
她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站在那兒的,一動沒動!
如同是一個挖了內瓤的空殼。
片刻的,死一般的安靜。
那女人,白梅梅剛剛已經猜的沒錯!就是張妮,她的店裡主管,那個天天管她叫「梅姐姐!」的,長得像只貓的女孩。
她很能幹,很有想法,她給店裡所有的商品分門別類,制訂了一系列地促銷計劃。
她皮膚白皙,人長得也不賴,還挺會討人喜歡!
剛來店裡的時候,她還特別送給了白梅梅一個粉色的毛毛熊的暖手袋。
「梅姐姐,這個給你的,你要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天冷了,捧著它,手就暖暖的,手要是暖了,渾身就都暖了!」
白梅梅懵然地站在那裡,她沒有喊,也沒有罵,更沒有眼淚,沉默了足足半分鐘。
在這半分鐘里,她的心頭湧上了陣陣酸澀,她不知道這叫不叫作難過。
這次意外發現也是許阿琪完全沒有想到的,面對這場景,許阿琪也不知如何是好。
許阿琪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一聲憤怒地咆哮。
「都給我滾蛋!」
白梅梅暴發了,在許阿琪心裡從來都濕潤如玉的這個女人居然也會發怒。只見她一步上前揪住那女孩的頭髮,像是拽死狗一樣,把她往床下拽。
「臭婊子!」
白梅梅罵著,反過手卻狠狠地給了呆在一邊的楊遠山一記響亮的耳光。
她嘴裡聲音變了腔,與床上的兩個人推拉撕扯著!
「你們…什麼時候…進來的?」
楊遠山語無倫次地問道。
「是,我們不應該進來,對吧!進來就打擾了你們的好事兒,對吧!」白梅梅說,聲音變了調。
「梅梅,你先冷靜一下!」
許阿琪的勸說顯得如此的無力。
「婊子!雜種!」
白梅梅整張臉漲得通紅。
楊遠山顧不得許多,他好像想起什麼,裹著被單兒,站起來幾步跨出了卧室。
白梅梅上去一把揪住張妮的頭髮,拽過她的頭,臉對著她的臉,冷冷地說:「你不是小嘴很甜嗎?梅姐長,梅姐短的,好啊!來!再叫一聲!姐就喜歡聽你這麼叫!」
「我..」
「你倒是給我叫啊!來,讓姐姐好好看看你,哎喲!姐兒是今天終於看清了,你還算是有那麼點兒的姿色!就憑這,就可以來勾引姐兒的男人了,對嗎?」
白梅梅自己都不相信,如此尖酸的話,是從她自己的嘴裡說出來的。
「他喜歡我,我有什麼辦法!」
「呵,你很無辜嘛!」
「我..」
不等張妮開口,白梅梅發瘋似地扇打著她的頭,她的臉,她的背。
張妮用手緊抱著自己的腦袋,來回躲閃,這場景讓許阿琪想起了兒時做過的遊戲:老鷹捉小雞。
許阿琪看著,她什麼都沒做,也沒有勸。
勸?
有這必要嗎?
要她是白梅梅,她也會這麼做嗎?
也許是的,也許不是!她可能會用刀子直接捅了他們。
總之,這種事情誰攤上,誰都不好受!
白梅梅打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張妮抱著胸,蜷縮在角落裡,身子上已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趁白梅梅喘息的機會,猛地站起身,衝出卧室,在客廳里穿好衣服,迅速離開了。
白梅梅和許阿琪並沒有追。
楊遠山早已穿戴妥當,像個沒事兒的人一般,人模人樣地站在了白梅梅面前。
「是她勾引我的,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楊遠山面似輕鬆地解釋著。
曾經如此熟悉的人,如今多看一眼都覺得面目可憎。
白梅梅站了起來,側頭,抬起手臂,在衣服的袖子上胡亂地擦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
「有意思,她說她無辜,你說你委屈!現在,她跑掉了,我還不能對證了!好像你們都沒錯,是我的錯!」
白梅梅緊握的拳頭裡還攥著一把剛才從張妮頭上撕扯掉的頭髮,她張開手,向手心兒的頭髮里吐了口唾沫,然後把它朝著楊遠山的臉狠狠是甩了出去。
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可以波婦一把的。
她感覺嗓子眼兒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堵得慌,心口有種陣陣發痛的感覺,她輕吸了下鼻子,冷冷地說:「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還讓我說什麼?是她勾引我的!我也沒有必要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吧!」
楊遠山攤開雙手,一臉不以為然,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呵!」
白梅梅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
「真是長見識!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比你們更不要臉的!」
「隨你怎麼說!反正你也看到了!」
許阿琪走了過去,白了楊遠山一眼,對白梅梅說:「算了!跟他們這樣的人生氣不值當!走,去洗手池先洗把臉,冷靜一下吧!」
白梅梅掙脫開許阿琪的手臂,上前一步,突然一腳踢了過去,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楊遠山沒想到,他連忙躲閃。
只是,白梅梅的動作太快了,這腳正踢在了楊遠山的肚子上,劇痛襲來,他「哎喲」大叫了一聲,整個人蹲到了地上,用手捂著肚子,過了好半天,才踉蹌地站起來,挪到床邊,輕輕的坐下。
楊遠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這口氣能緩解他的疼痛,他的嘴一直張著,從裡面一個一個字地慢慢吐出了這麼一句。
「你好狠啊!」
「哼!你也知道疼啊!你知道我的疼嗎?」
白梅梅憤怒地說,委屈的淚水噴涌而出。
但很快,理智讓她平靜了下來。
兩人對峙了半晌,楊遠山終於屈服了,他舉起了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手勢。
「說吧!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楊遠山沉默不語,他似乎還在猶豫著。
「再藏著已經沒意思了!」
「我能吸根煙嗎?我肚子疼啊!」
沉默代表了同意,楊遠山掏出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支,點燃。
他狠狠地抽了幾口,空氣中頓時瀰漫起尼古丁的味道。
「沒幾次,上次和她去送貨,回來很晚了,我說送她回去,可她說,她的房子那天正好被老鄉借住了,這麼晚了,我覺得她怪可憐的,就留她住在這裡了。」
「那你呢?你也順便住下了?噢,我想起來了,是有那麼一天,你們去送貨,那天很晚你才回來,還說是因為車壞在路上了!說什麼找不到修車廠!說什麼重新找人聯繫的車!又裝貨,又卸貨耽誤了很長的時間!說得就跟真的一樣!你沒去寫小說,真是屈才了!你真能編,我還真信了!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撒謊了?」
「真的是先她勾引我的!她不勾引我,我不會幹的!」
楊遠山輕撣著煙灰,強調道。
「編吧!誰信哪?」
「真的,沒騙你!」
「繼續編!」
「一進門,她竟然就一把把我抱住了,這個,我也沒想道!」
「是嘛?後面發生的所有的事,包括剛才,你都沒想到,對吧!」
「我不是都已經跟你說清楚了嘛!當時是她先抱的我!況且,那天我們和商家談業務,都喝了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說的你挺可憐啊!是我委屈了你了?」
「反正,信不信由你!」「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我不知道!反正你也看到了!」
「這幾年,我跟著你…」
白梅梅有些說不下去,她抬頭長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記得剛開始認識你時…算了!不說了!還說這有什麼用!」
她揮了一下手臂,將臉扭向窗外。
「我,我,哎喲!」
楊遠山看來被踢得不輕,他的聲音發顫。
白梅梅紅腫著雙眼,許阿琪在衛浴間絞了把毛巾,擰乾,幫梅梅擦了把臉,扶她坐在了椅子上。
自己又在客廳找到了水和杯子,倒了一杯水,端給了白梅梅。
白梅梅沒有去接,而是用手指著楊遠山,說:「什麼都別說了,你給我滾,就現在,別讓我看見你,滾得越遠越好!」
楊遠山原地沒動,似乎還想再說什麼,許阿琪向他使了個眼色,他很快就領會了,很費勁地站了起來,踉蹌地朝門口走去。
白梅梅幾步跑了過去,趕在他前面,為他打開了客廳的大門。
就在楊遠山走出了門的那一刻,白梅梅一腳狠狠朝門上踹了過去。
大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門後面兒掛著的一個串在絲麻繩上的陶瓷「福」字藝術掛件兒被震了下來,摔到瓷磚地板上,碎成了片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