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死而復活的人
深夜,某處高檔住宅內,一個男人端坐在了客廳里的迷你酒吧前,端著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搖晃著。晶瑩杯體里的紅酒,如同血液一般翻滾著。光滑的杯體上映出了他那張英俊的面容,他這幾天一直在失眠,心中放不下那件事。他舉起紅酒杯湊到了唇邊,飲入喉中,這瓶紅酒還是丹麥的一個朋友送的。不怎麼樣,不如法國的那一瓶。他心中如是想著。他想著去思考一些別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始終無法辦到。
想了好久好久,他的精神注意力還是無法從殺人現場中移開,甚至他清楚地看到,自己手中的紅酒杯映出了畢煒的樣子,而那如血的酒液,竟然化作了流淌的鮮血。嚇得他一聲驚叫,將紅酒杯甩了出去。
「啪」的一聲,紅酒杯撞在了牆壁上,粉碎。酒液飛濺出來,將華貴的牆紙弄髒了。但他已然顧不上這些了,他雙手抱著頭,痛苦地呢喃自語:「畢煒……畢煒……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畢煒晚上正睡著,忽然一個激靈,彷彿腳下突然踩空,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了過來。身邊的安琪兒也有所察覺,急忙醒來了,問道:「怎麼了?」
畢煒長長地舒了口氣:「沒事,做了個春夢。」
安琪兒當然知道他是開玩笑的,她說道:「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有一點兒吧。」他如果說不累的話,安琪兒也不會相信的。
「那早點兒睡吧,別胡思亂想了。」
「嗯。」畢煒很快就傳來了綿延均勻的呼吸聲,安琪兒聽了一會兒,心想,自己的丈夫也真夠沒心沒肺的,說睡就睡了。她偎依在畢煒身邊,也很快睡著了。
可是畢煒此時卻睜開了眼睛,他借著不甚明亮的光線看了看身邊的妻子,心中百感交集。
天不亮畢煒就到了單位,最近這幾天,遲遲沒有線索,他比任何人都要著急。畢煒剛把車開到門口,就見有一個流浪漢蹲在了那裡。他身上的衣服很合身,也沒有襤褸破舊,只是看上去精神萎頓。他看到有一輛車開來了,急忙踮起腳尖兒來觀望,似乎是在等候著什麼人。
畢煒覺得很奇怪。再繁華的城市都難免有流浪漢,但是他們會選擇在比較偏僻且遮風擋雨的地方棲身。這麼冷的天氣,睡在公安局門口的可著實不多。畢煒緩緩把車開過去,嗯下了車窗看著那個流浪漢:「你找誰?」他剛問完這句話,一雙眼睛突然瞪大了,因為眼前的這個流浪漢,竟然是羅偉!
怎麼可能?一個死去的人,怎麼可能死而復生呢?畢煒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羅偉」見畢煒面色和善,壯著膽子走了上來:「警察同志,我想找一個警察。」他說完這句話后,發現面前的這個警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甚至還帶有幾分的驚懼之色。
「羅偉」又說了一遍:「警察同志,我想找一個警察。」
畢煒這才醒過神兒來,他正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羅明。」
「你跟羅偉是什麼關係?」
羅明很吃驚,扒住了車門喊道:「我是他哥,我是他哥!」
燕垣市公安局附近的一家早餐店,畢煒又要了一份兒小籠包,雖然說這種棋子大的包子很美味,但是羅明已經一口氣吃了五屜了。他嘴裡嚼著包子,含糊不清地說道:「畢隊,真的……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我已經有兩天沒有吃東西了……」說完,使勁一咽,端起碗來喝著雞蛋湯。
畢煒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很詫異地看著這個人,他的模樣乍一看與羅偉一模一樣,兩人的臉型、輪廓,外人很難分辨出來,只是五官稍有不同而已。
吃完了飯,畢煒沒有急著回局裡,而是去了一家澡堂子,請他洗澡。在汗蒸室里,只有他們兩個人,這樣的地點比較適合談隱私的事情。
羅明很享受,靠在木質牆壁,愜意地說道:「唉,好久不像這樣享受嘍!」
畢煒當然不是請他吃飯洗澡這麼簡單的,他問道:「好了,這裡也沒有別人,說說吧,你來的目的是什麼?」
羅明坐直了身子:「是這樣的,前不久我們村子那邊的派出所找上門來,說要核對關於我弟弟羅偉的信息。他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回家了,一直沒有聯繫,家裡人不放心,仔細一問才知道,說我弟弟遇害了。唉……」他嘆了一口氣。
畢煒問道:「你親弟弟遇害了,怎麼你一點兒也不傷心呢?」羅明苦笑道:「有什麼可傷心的?說實話,這麼多年沒聯繫,感情早就斷了。要不是家裡逼著我來看看,我才不來呢!」
「家裡人讓你來找找他,也是因為放心不下。」
「什麼呀,我跟你說實話吧,畢警官。我弟弟最後一次聯繫家裡,是兩個月之前了。他七八年都不聯繫家裡了,就突然來了一個電話,說自己發財了,還傍上了一個富婆。我們根本不信,他幾斤幾兩,我們最清楚不過了。什麼傍富婆,估計是騙人家姑娘呢!他還說什麼馬上就要發大財了。我爸在電話里罵了他一頓,讓他趕緊回家。」羅明搓了搓身上的泥,一片一片地往下落。
畢煒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爸掛了電話后還一直罵他,說他不長進,肯定是當騙子了。派出所找上來之後,我們才傻了眼,這不,我爸趕緊叫我過來看看了。畢警官,我弟弟是不是真的出事了?」話語間,絲毫感受不到羅明的擔心。畢煒沉思了一會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目前這件事還在調查當中,對了,你一見到我就說找警察,是怎麼回事?」
羅明搓著胸脯說道:「是羅偉打電話的時候,我爸不是怕他當騙子嘛,他說什麼來著?哦對了,說沒事,這件事是警察讓他乾的,他算是什麼警民合作,出不了事的。」
畢煒聽完這話,馬上緊張了起來,一把抓住了羅明的手腕:「那個警察叫什麼,你弟弟有沒有說?」
羅明搖了搖頭:「沒有,這事我們都不信,也就沒細問。」
雖然沒有一個切實的收穫,但是最起碼證明了畢煒的推斷:嫌疑人果然是一個警察,而且就在燕垣市公安局,問題是這個警察是誰呢?畢煒腦海中反覆猜想著:家底殷實,精通中醫,而且還是左撇子。他幾次三番地將全局同事全都篩選了一遍,遲遲沒有收穫。
洗完了澡,畢煒帶他回到了局裡,一進入辦公區,同事們都炸了鍋,以為畢煒帶了一個「鬼」回來,直到畢煒說明了情況后,大家才稍稍安心了。很快,畢煒就安排人對羅明進行詢問。在詢問過程中,羅明還想起了一件事情,說的是食品。他說,羅偉曾經在電話里提到過,說他有這個警察給的食品,絕對不會出問題的。
但具體是什麼,羅明並不了解,這些他也是聽自己的父親說的。當時,他爸還很生氣,說一點兒吃的就把自己的兒子給收買了,兒子現在混得指不定多差呢!
食品?這又是什麼?畢煒看著這份兒詢問筆錄陷入了迷茫之中。食品,而且還是警察給的。之前調查顯示,羅偉是一個心氣兒很高的人,絕對不可能為了一點兒吃的就低三下四的。這個警察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啊?畢煒很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