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畢煒所指的地方是一座土地廟。也不知道幾時建成的,杏兒溝的村民經常來這裡燒香膜拜。也虧得有這樣的一處地方,才給了二人避雨的場所。土地廟的廟祝是個啞巴老頭兒,面容清癯,瘦得皮包骨頭。他認得畢煒。
畢煒沖他比劃了一通,大概意思是要在這裡避避雨。
廟祝點點頭,給兩人端來了兩杯茶。全身被大雨澆了個透心涼,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想想就愜意。可是安琪兒伸手一拿茶杯,只覺得入手處一片油膩。再低頭看茶碗,水面上浮著一層髒兮兮的東西。她頓時沒了胃口,又將茶杯放下了。然後把畢煒的外套丟還給了他。
畢煒可沒那麼多的講究,「吸溜溜」地喝著茶,時不時地發出了「啊——哈」的滿足聲。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挑逗安琪兒。
「喝就喝,能不能別出聲!」安琪兒怒目而視。
畢煒抬起頭來剛想反駁兩句,卻不由地驚呆了:儘管有畢煒的外套擋雨,但安琪兒還是被雨水澆透了。她將盤發散開,長可及腰的秀髮濕漉漉的,貼在了嬌嫩的臉龐上。平日里略顯寬鬆的警服此刻也是緊貼在了她的皮膚上,愈發顯得凹凸有致。尤其是此刻憤怒的神情,那一起一伏的胸部看得畢煒直吞口水……他暗想:當初誰把警服設計成了藏藍色,像「五五式」和「五九式」那樣設計成白色多好!(筆者註:我國警服變遷,其中五五式和五九式都是白色上衣藍色長褲樣式。)
安琪兒注意到了畢煒表情的變化,低頭一看,慌忙抱上了雙臂遮擋,怒道:「畢煒,你規矩點兒!」
畢煒見她動了怒,只得哂笑:「什麼都沒看到,那麼緊張幹嘛?」然後站起來朝著正殿走去。
「你去幹嘛?」安琪兒大聲問道。
誰知,畢煒只是搖了搖手,沒有說話。
「咔嚓」,又是一道閃電劈下,照亮了天際。一座古廟,一尊神像,再加上雨天、閃電……怎麼看都像是古裝片中才出現的場景。這種氛圍下,換做一般人,只怕難免心虛,尤其是閃電亮起的瞬間,尤其那尊寶相莊嚴的神像,在閃電的映射下不時發出了幽蘭的半張臉頰,攝人心魂。
安琪兒看了看畢煒離開的方向,心想這小子不會是被自己罵了兩句就賭氣走了吧?一陣冷風夾雜著豆大的雨點吹開了山門,她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關好了門,全身縮成了一團,打了一個噴嚏。
重新回來坐在了蒲團上后,想起了另一個人——文碩。文碩年紀輕輕,已經是副科級的幹部了,而且做事幹練,人也長得陽光帥氣。安琪兒不由怔怔想到,如果這時候,跟自己獨處土地廟的是文碩,該有多好。
正凝神間,聽到了腳步聲。循聲望去,是畢煒回來了,手裡還握著一個類似酒瓶狀的容器,裡面是青褐色的液體。他走過來,坐在了安琪兒的身前,說道:「剛才找廟祝拿了一瓶藥酒,我給你抹上。」
安琪兒卻不買賬,只是低聲說道:「滾開!」
畢煒猝然一愣,嘟囔了一句:「好心沒好報。」然後自己拎著藥酒走到了另一邊,拔開了瓶塞,倒些藥酒在手上,輕輕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淤青,嘴裡還故意叫著:「哎喲喲,舒服。哎喲喲,舒坦……」
安琪兒對他跳樑小丑似的表演絲毫不以為然,只是覺得自己的腳真的疼了起來。可能是剛才那陣冷風吹到了吧。她悄悄將褲腿提高了寸許,看到扭傷的腳腕腫得跟拳頭似的了。
畢煒抹完了藥酒,自己將兩個蒲團摞在一起,躺在地面上,頭枕著蒲團說了句:「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呢。」說完,扭過身去睡著了,不一會兒鼾聲大作。
安琪兒看看昏暗的天,這天色跟晚上似的了。豆大的雨點噼噼啪啪地砸在了地上,濺起了巴掌大的水暈。她揉了揉扭傷的腳腕,覺得越來越痛了。
「畢煒……」安琪兒輕輕地叫了一聲。
回應她的,只有畢煒的鼾聲。
安琪兒一瘸一拐地悄悄地走到了畢煒的身邊,拿起了那瓶藥酒,提高了褲管,褪下了襪子,將藥酒抹在了傷患處。
這時候,畢煒忽然翻了一個身,嚇了安琪兒一跳。安琪兒家境殷實,但自小十分要強,既然一開始沒有接受畢煒的好意,她也不想被畢煒看到自己偷偷抹藥酒。
幸好,畢煒只是翻了一個身,沒有醒過來。安琪兒這才順利擦完藥酒,然後蓋好瓶塞,又躡手躡腳地放回了畢煒的身邊。然後,她也坐在蒲團上,靠著牆壁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也許是今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她感覺到周身疲累。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她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有很多古廟裡都有老鼠,她惶急間睜開雙眸,卻見一個人離得自己極近,差不多就要貼在自己臉上了。嚇得她叫了一聲,急忙往旁邊一躲。
這才看清楚,眼前這個人正是畢煒,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來的。
挨得如此之近,安琪兒生怕畢煒是要對她有什麼非分的舉動,又羞又怒地喝道:「畢煒,你幹什麼!?」
沒想到,畢煒神經兮兮地,豎起食指在唇間,壓低了聲音:「噓——我跟你說,這廟裡有鬼!」
安琪兒站起來,跟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啊。」畢煒神情如常,拎起來手裡的藥酒,「你看,我睡了一覺,這藥酒下去了三分之一。而且……」他使勁抽動著鼻子嗅著空氣,「你有沒有聞到……這是藥酒味兒啊。」
安琪兒知道畢煒是故意耍她,氣得跺腳就要罵。還沒來得及張口,又被畢煒搶白:「你看你看,你的腳好多了,都能跺腳了。哎呀呀,原來不是鬼,是神仙啊。哈哈,多謝神仙,多謝神仙!」說完,還煞有介事地朝著神像拜了三拜。
安琪兒哭笑不得,她知道,畢煒雖然玩世不恭,但是心思縝密,他早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卻裝傻充愣。搞不好,自己抹藥酒的時候他就醒來了,只是沒有點破而已。這樣一來,安琪兒雖然明知他是狡辯,卻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畢煒的第三拜還沒有直起腰,就聽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頓時神色凜然,說道:「別玩了,老文那邊有消息了,屍源找到了。」說完,就往古廟外走去。
安琪兒外頭看了一下畢煒,強忍住沒笑,明明是他在玩,卻說別人。
此時的雨小了許多。畢煒和安琪兒一路冒雨往回走,一路上,畢煒也不再像來的時候,那裡有暗溝暗坑,都會提前說一聲。兩個人雖然加快了速度,但礙於路況不佳,這一路很費周折。
安琪兒邊走便問:「是文隊給你來的消息嗎?屍源是怎麼回事?」
畢煒扶她過了一道溝:「是個地產商包養的情婦,後來被甩了,就做了外圍女。」
「文隊真是神通廣大啊,這麼快就查出了死者的身份。」對於畢煒的攙扶,安琪兒沒有拒絕。
畢煒卻有些不服氣:「這算什麼了,真有本事的話,也不必耽擱這麼多天了。要不是這個地產商來燕垣市度假,我估計……老文現在還撓破頭呢。」
燕垣市是旅遊立市,依山傍水,風景宜人。每年暑期一到,都會有很多遊客選擇來這裡避暑。當然,也有部分有錢人在這裡置下了房產。這個地產商就是其中之一,時逢暑期,他昨天剛來燕垣市度假。在當地朋友接風的時候,無意中對他提起了這件事。他覺得有些許蹊蹺,這才主動聯繫了警方。
安琪兒似乎很在意別人對文碩的評價,說道:「我不覺得呀,文隊可是咱們市局裡很多女同事的暗戀對象呢!」
聽到這句話,畢煒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安琪兒。
「為什麼不走了?」安琪兒不解地問。
「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