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夢

上次等徐佳楠的時候，徐佳楠就給了他鑰匙。一路疾馳，陸言飛奔到了樓上，拿出鑰匙打開了門。他管不了什麼約定，什麼規矩了。即便自己這場官司敗訴，他也不能讓徐佳楠一個人醉倒在家裡。

進門之後，陸言慌亂的喊著：「佳楠！佳楠！」

可是卧室客廳都沒有人，他著急的四處尋找，最後終於在廁所馬桶旁，看到了醉倒在地上的徐佳楠。

她一直不吃飯，根本就吐不出來東西。那烈酒毫無出處，只能折磨她的身體和神志。她趴在馬桶上乾嘔了好半天，都吐不出來，最後失去了意識醉倒了。

陸言看著她這個樣子，心疼極了。一顆心幾乎揪成了一團。

來不及多想，陸言馬上從地上將徐佳楠抱起來，跑回卧室，放在床上。又去用熱水浸濕毛巾，來給她擦臉。

徐佳楠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但是這麼一折騰，強烈的乾嘔感覺又來了。她痛苦的在床上折騰，迷迷糊糊睜開眼，好像看見了陸言。嘴裡就迷迷糊糊的念叨著：「陸言……陸言……我恨你……」

陸言一遍遍的親吻她胡亂拍打的手，一遍遍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舒服一點，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不那麼心痛。醉酒的感覺他有過體會，那是怎麼都沒辦法真正減輕的難受。

「你怎麼那麼傻……為什麼相信她。」陸言既無奈又心疼。這些勾心鬥角的戲碼，徐佳楠從來不屑。可是正因為她的不屑，才導致了那些喜歡勾心鬥角的人有機可乘。

米娜明知道徐佳楠現在是最脆弱無助的時候，還偏偏要來雪上加霜的刺激她，打擊她。人性有多惡，徐佳楠明明可以比誰都更清楚，她卻不願意相信。至少，對她身邊的人，她沒有防備，也不會猜測。

陸言側靠在床邊，任徐佳楠抱著他，一會兒嘔吐，一會兒說醉話，一會兒哭的撕心裂肺。這樣折騰了很久，她才漸漸安生了下來。而陸言，從始至終都心疼的抱著她，照顧她。

陸言在她熟睡之後，將醒酒必備之物都細心的放在了床頭，然後又去收拾了衛生間。最後，他靠在徐佳楠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自言自語一般地說了很多的話。比如他現在的身不由己，比如讓徐佳楠再堅持兩天，一切都會過去的。甚至，陸言自言自語的說了很多這幾天的心裡話，包括他生氣周明華的事情等等。但是他知道，這些，徐佳楠都不會聽見。

隔天就是處理案情的關鍵時刻了，徐佳楠能不能繼續從事這份工作，就在此一舉了。這樣的時候，陸言沒有辦法在這裡一直等著她醒來。雖然不舍，但是在天亮之後，陸言還是離開了徐佳楠的家。臨走的時候，他甚至把早飯都準備好了，還有胃藥。一顆心百轉千回的惦念，放心不下。如果有哪怕一丁點兒的機會，陸言都會留下，等著她醒過來，照顧她，跟她說明白所有的誤會。可是現在時間不允許，陸言只能再忍耐一天。

在客廳收拾酒瓶的時候，陸言看到了地上的信封。毫不猶豫的拿起來，打開看了看，正好看到他被偷拍剪輯，斷章取義的照片。

這下子，他全都明白了。他知道了徐佳楠為什麼會這樣違反本性的喝酒喝醉，也知道了徐佳楠為什麼說出那些狠話，那樣的傷心絕望。

陸言從商場上，法庭上，從來都是氣勢逼人的，很少有過這樣被動的時候。不禁感慨，無論多麼強大的人，在感情面前都會變成弱者，都會變得有了軟肋。陸言是這樣，徐佳楠也是這樣。曾經她可以瀟洒自信，侃侃而談的去給別人做心理疏導，如今卻也為了愛情喝的爛醉如泥。愛情面前，哪有強者？

對於做出這些卑劣之事的人，陸言不會放過，卻也不能在這個時間討回。一切都要等徐佳楠這件事解決了再說。今天他要處理的，是當事人病例的問題。不需要與徐佳楠有牽扯，只要他證明了當事人的病例和社區醫生提供的信息有出入，這一點就足夠幫助徐佳楠了。

不再多想，陸言又走回卧室，看著沉睡中仍然還皺著眉不開心的徐佳楠，俯下身，心疼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這才離開。

有了米娜給提供的精神病院的證據，陸言在這個官司上還是很順利的。只不過所有人都好奇，陸言這樣的大律師怎麼會為一個精神病追究病例的問題？

他不需要別人的理解，得到了病例案件的法院認同之後，當初那兩個醫生自然會被牽連其中。即便他們不會出賣林維州，那他們在徐佳楠鑒定的時候造假的時候也很快就會敗露。雖然說，這兩個醫生不是陸言的目標，但只要他們因為病例問題，承認了自己的過失，那麼徐佳楠的案子就迎刃而解了。

現在關鍵在於讓徐佳楠不被質疑，恢復心理醫師的職位。至於林維州，陸言從知道這件事的那一天起，就告訴了自己，一定要拿下他。雖然林維州那麼多年在衛生領域人脈廣泛，但是早晚有一天，他虛假的偽君子形象會徹底崩塌。在此之前，陸言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徐佳楠。如果可以，讓她換個醫院也不是不行。

在陸言忙碌奔波的時間裡，徐佳楠還醉在夢中。夢裡，她夢到了自己的老教授，夢到了很多很多人，可是這些人都離她非常遠，無論想和誰接近，說話，她都辦不到。她急的哭了起來，哭的撕心裂肺，迷茫中，好像看到了陸言。她感覺到陸言在安慰她，親吻她，一遍遍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可是越是這樣，她就越難過。最後，她頭痛欲裂的哭醒了。

即使醒來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停不下來痛哭。夢裡和現實似乎在交叉重疊，她也分不清剛剛陸言是不是真的存在，只記得那一聲聲的對不起，無比心酸。一想起那一幕，徐佳楠的眼淚又落下來了。她坐在床上，抱著自己，縮成一團。幾天沒有好好吃東西，整個人瘦了一圈。再加上那要命的烈酒，現在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口乾口苦，胃部還一陣陣針扎的疼痛。

她皺著眉，閉上眼，淚水滑過臉龐，心裡還一次次告訴自己，要堅強，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自我催眠正在進行，敲門聲就響起來了。大概是夢境的感覺過於真實，她還有些混亂。陡然睜開眼，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陸言來了。她慌亂的穿上鞋，奔向大門，一把拉開大門喊道：「陸言！」

可是站在門外的，卻是僵住了滿臉笑容的陳菲和程濤。

徐佳楠愣愣的看了陳菲好一會兒，才紅了眼睛：「菲菲……你回來了……」

抱著徐佳楠，陳菲更是傻了眼。她也愣了好半天，這才反應過來抓住徐佳楠的肩膀問：「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了？我這才多久沒在啊，你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個德行？」陳菲著急的拉開緊緊抱著她的徐佳楠，然後牽著她的手往屋裡走。程濤則是也傻了眼的跟在後面，拿著行李之類的東西。陳菲下了飛機，都沒有回家，直接就來徐佳楠這裡了。路上，程濤還說她關心過度，鬧了一會兒。現在看來……徐佳楠是真的出事了……程濤擔心自己剛剛的行為讓陳菲生氣，所以這會兒就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小心翼翼，亦步亦趨，走路都順著牆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坐到沙發上，陳菲想起了徐佳楠開門時候叫了一聲陸言，於是問道：「陸言呢？你在找他？」

徐佳楠這會兒看見了陳菲，清醒多了，捂著生疼的胃，搖了搖頭說：「不……我不找他。」

陳菲越看徐佳楠這副樣子越是心疼生氣，認準了肯定是陸言做了什麼，才會這樣的，她氣呼呼的大叫：「程濤！陸言呢！！你把他給我找出來！！」

程濤正站在後面，立正待命呢！這會兒聽見陳菲的話，連忙跑過來說：「是是是，別急，剛才我就已經在偷偷給他打電話了……可是，沒人接……我估計啊，正在忙，正在忙！別急，你們倆稍安勿躁……」

陳菲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消瘦憔悴的徐佳楠，湊近聞了聞，瞪大眼睛問：「你喝酒了？你是不是喝多了，才會胃疼啊？誒，徐佳楠你能耐了啊！都學會醉生夢死了？！」

陳菲的氣，說不上來是針對誰，唯一的好朋友，看著她這樣難過，她比徐佳楠更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