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溫柔又小意(二)
「哼。」於休休低頭看著他束在腰間的手,明明纏著紗布,還那麼大的力氣。她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用力扳開,「你鬆開我。你有時間玩小孩子的把戲,我可沒時間奉陪。」
「……嘶。」手上鑽心的疼痛,霍仲南眉頭皺了起來。
於休休本來力氣就大,這用力一扯,他懷疑他傷口又撕裂了。
「休休,別這樣。」
「霍仲南你幾歲啊?無不無聊?」
於休休憤然轉頭,剛想罵人。發現他不僅瘦削了不少,整張臉好像都因為疼痛而變得泛白。要不是有詐死的前科,她幾乎就要相信他是真的很痛了。
「休休。」霍仲南想抬手摸她的頭,沒抬起來,又垂下去,「你生氣,是應該的。」
「我當然該生氣。」於休休不說還好,一說心裡的委屈全都涌了上來,眼淚里的淚霧頓時浮了上來,「霍仲南,你把我當什麼了?招之則來,揮之則去?想怎麼逗弄就怎麼逗弄?呵,是不是上次玩失憶不過癮,這把玩得更大了,詐死?有本事你死給我看啊!」
霍仲南的臉上褪去了血色。
她以為他昏迷是詐死,她說讓他有本事去死。
他的存在已經讓他這麼厭煩了嗎?他以為與她分手,她會難過會傷心,總是忍不住去關心她的現狀,可是她一直過得很好,有他,無他,對她似乎從來都沒有影響。真正放不下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啊。
「我懂了。」
霍仲南慢慢鬆手,轉身,一步步走向病床。
「你走吧。」
於休休心裡一緊,猛地盯住他的背影,想說什麼,終是沒有出口,黑著臉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
「老霍……」權少騰雙手擼了把臉,彎腰去看面如死灰的男人,「和女人吵架,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這女人嘛,哄一哄就好了。小事,你趕緊把身體養起來才是……」
他說得自己很有經驗似的,霍仲南看他一眼,沉默片刻,「你搞的?」
「這……」權少騰尷尬地笑了笑,「玩玩嘛。難道你不想知道到你小媳婦兒知道你死了是什麼反應?我跟你說啊,這個時候最能試煉真心了。別生氣別生氣,回頭我去給他賠不是,肯定不讓你背鍋……」
霍仲南沉默。
這黑鍋背定了。
不論權少騰怎麼解釋,在於休休眼裡,都只是一個擋箭牌,這鍋始終在他背上。
「你不了解她。」霍仲南嘆口氣,閉上了眼:「人走吧,我休息休息。」
「喂,生氣了?」權少騰認真的低下頭,瞅他的臉,「我這不是為了你好嗎?看你談個戀愛這麼著急,想幫你一把。」
霍仲南沒心情跟他玩笑,「你先幫好你自己吧。」
「嘖,你還別說,你這小媳婦兒還真是精明。」權少騰摸著下巴,眼風斜斜地掃了一眼鍾霖,似乎還在思考自己「失敗」的原因在哪裡,「我就算沒有吃過豬肉,也瞧過很多豬走路。再大的誤會和矛盾,在生死面前都會看開,她再生氣也能原諒你的……哪知道,你這小媳婦兒軟硬不吃。果然天賦異稟,不是常人。」
他自顧自地總結著,又點點頭,一巴掌拍在霍仲南的肩膀上。
「老霍,我又想到一個絕招……」
霍仲南狠狠睜開眼,「權隊,不用審案嗎?」
「審案?」權少騰似笑非笑,「這種小事用不著我。小白會處理,你不用擔心。」
他根本就沒有擔心,只是想讓他趕緊離開,別再操心他的感情了,再被他這麼好心地操心下去,恐怕他和於休休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霍仲南呻吟一聲,按住悶痛的頭,「我頭痛。」
「我就說撞到頭了吧。」權少騰緊張起來,扶住他的肩膀,「你別動,別動,保持這種疼痛的狀態,呃,最好再痛苦一點,對,就是這樣,看我這個眼神就對了。你別動啊,我這就去把你的小媳婦兒追回來,她看你這樣,保管氣就消了!」
霍仲南無力:「我、求、你……」
「不用謝我。」權少騰匆匆出門,鍾霖攔住他,「權隊。權隊!你等下。」
他看了霍仲南一眼,把權少騰拉到門外,笑著說:「老闆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案子的處理,還有趙子嫣的下落,這個事兒,你多多費心。至於別的……」
他抿了抿嘴,看權少騰根本不懂的樣子,有種頭痛的感覺,像是雞同鴨講,「權隊,有女朋友嗎?」
「我操!」
權少騰很憤怒。
「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問我什麼嗎?」
鍾霖挑了挑眉,一臉不敢置信地樣子,「權隊……沒搞過對象?不可能啊?」
權少騰斜著眼睛,冷冷剜他一下,又自信地笑了。
「配得上小爺的人,還沒出生呢。我走了。你照顧好老霍。」
「……」
看他挺拔俊朗的背景,鍾霖失笑搖了搖頭。
……
於休休上車就抱著謝米樂大哭了一場。
那酸酸的味道,不知是喜,還是怒。霍仲南活著,沒有死,其實已經是天大的喜訊了,她心裡其實很開心,可是想到這男人的「劣跡斑斑」,一次又一次的騙她,她就氣不到一處來,恨不得當場就捏死了他。
「別哭了別哭了。」謝米樂想想,覺得有點好笑。
但是於休休哭得那麼慘,這個時候笑,就太不厚道了。她唯一的選擇就是站在她的身邊罵渣男。
「他不是個東西,鍾霖也一樣。居然合起伙兒來騙咱們。男人啦,全都不是東西。」
於休休吸著鼻子,哭得梨花帶雨,一雙長長的眼睫毛掛著淚水,看上去委屈極了。她一直是堅持和開朗的女孩兒,很少將脆弱示人,如非極親近的人,看不到這樣柔弱的她。
「你說,他們怎麼就那麼可惡呢?他們覺得這很好玩嗎?不知道別人有多麼難受,多麼痛苦嗎?」
謝米樂心疼死了,不停拍著她的後背,替她順著氣,「是的。他們太可惡了。尤其是那個鐘霖,罪魁禍首就是他。」
把自家男朋友拎出來罵了一頓,謝米樂觀察著於休休的表情,見她情緒平靜了不少,又委婉相勸,「霍先生可能只是昏迷了,他說不定沒有參與?休休啊,我覺得這個事情沒有搞清楚,你也別輕易下定論。」
「你別幫他說話了。誰不知道鍾霖最聽他的話了?沒有他的允許,鍾霖敢拿他的生死開玩笑嗎?」
謝米樂訕訕地笑,「也是。所以,這個鐘霖不是東西。」
「霍仲南才不是東西。」
「對,鍾霖也不是東西。」
「霍仲南最不是東西。」
「是啊,鍾霖更不是個東西。」
……
哭過一場,回到家,於休休居然睡了個好覺。
她關掉了手機,沒有應付苗芮的追問,將房門反鎖,把最近這些日子積累的焦慮與恐慌都拋在了腦後,一個人在屋子裡睡了個昏天暗地。
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申城陰雨綿綿了很久,難得有這樣的好天氣。
於休休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有一種恍惚如大夢一場的感覺。
她對自己最滿意的一點,就是「睡覺治癒功能」。很多不愉快的事情,睡一覺再醒過來,她就會恍惚般覺得好像過去了很久,就像上輩子的事,似乎不值得大動干戈。
可是,這不代表她就會原諒霍仲南。
「王八蛋。欺負人。」
她將手機開機,就去洗漱了。
等走出來,發現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消息提示。
「世界末日了嗎?」她哼聲,翻出來看。
米樂,媽媽,爸爸,還有大魔王都給她發了消息,打了電話。
唔!
她伸個懶腰,在家庭群里發了條消息,「睡著了。有事?」
沒有人回答她,不過,兩秒后,房門被敲響了。
在自己家,來敲門的當然是家人。於休休沒有多想,走過去拉開房門,才發現門口站著一個她並不想見的男人。
他目光泛紅,溫柔又小意地看著她,似乎不敢越雷池一步,眼睛里還藏了絲若有無似的委屈。
「你什麼在這兒?」於休休穿著睡衣,披著頭髮,沒有打扮,她是個不打扮得美美的不會出現的小仙女,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這幅尊容見霍仲南的。
要死了。
於休休說著就抬手去關門。
一隻纏滿紗布的手,扶著門框阻止。
「休休。我們談談。」
於休休看著他包紮成粽子似的手,覺得十分可笑。
「還演?還演。霍仲南,你今年到底幾歲?」
「我……」霍仲南想了想,默默垂目,一雙清冷的眸子有霧氣縈繞:「不小了。可以娶媳婦了。」
誰特么跟他說這個?於休休快被氣死了,黑著臉瞪他。
霍仲南就像看不到他的嫌棄,慢慢用那隻「粽子手」碰了碰她的手。
「你要是生氣,就再打一下它吧。」
於休休深呼吸,覺得氣息都不穩了,看著那隻手,她黑著臉:「我為什麼要打它?它是小強嗎?它很好打嗎?打它我就會很開心嗎?」
「我以為你會。」霍仲南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房間里十分清楚,於休休用百倍的寬容心才忍住沒有暴跳如雷,勉強地維護住了自己的淑女形象。
「你來找我,是道歉的?」
霍仲南目光真誠,「是。」
於休休抬抬下巴,「好了。你道完了,可以走了。」
霍仲南抿抿唇,輕聲說:「你還沒有原諒。」
這不是耍無賴么?
「憑什麼你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諒?誰規定的?」
霍仲南目光微微失神,似乎有點落寞,「你要什麼時候才會原諒?」
於休休冷冷看他:「看我高興。」
「那你現在高興嗎?」
氣都氣飽了,還高興?好不容易醒過來心情好些,這王八蛋又來招惹她。
於休休也不知道自己的氣性為什麼這麼大,反正所有的委屈,在看到他的時候就會炸藥般點燃,對旁人有的耐心,在他這裡也不存在。
「你走吧。我們已經分手了,我不想看到你。」
「你知道。」霍仲南說。
於休休偏頭看他。
「知道還不走?」
霍仲南沉默片刻,慢聲說:「我知道我沒有資格站在這裡,更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麼。休休,要是罵我,打我,你就能好受些……能像以前那樣笑,我願意。」
於休休:……
她是神經病嗎?動不動就罵他,打他?
「我不想跟你說話。」於休休背轉過頭,雙手抱臂,「我對前男友,沒什麼耐心。」
背後沒有聲音,霍仲南一直沒有說話,要不是沒有腳步聲,於休休都要懷疑他還在不在了。這個人也太不會哄女孩子了。她腹誹著,等啊等啊等啊,等得腿都酸了,聽到他長長一聲嘆息。
「是不是看不到我。你就會舒服些?」
這個人是傻子嗎?看不出來所有的憤怒都是因為什麼?
「是啊。」於休休臉上凝了成冰霜,回頭瞄他一眼,發現了英俊的面孔十分蒼白,嘴唇快要乾裂了,衣服穿在身上也有點松,這哪是意氣風發的霍先生該有的樣子。
「你……」她低了低聲音,「真的受傷了?」
霍仲南看她一眼,抬手看了一眼,「小傷。不礙事。」
又來了,就是不說老實話。
於休休眼睛里的冷氣越來越重,「那就活活痛死你好了。」
話音未落,她一把抓住霍仲南的胳膊,頭也不回的地往樓下拖。
霍仲南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不過女孩兒是任性慣的,他沒有反抗,「你這是做什麼?」
於休休冷哼:「懲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