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訪尋花
()「林老太早！」
「莫老師不來吃點早餐？」
「謝謝！不用了！」
一大早，沐辰雪便像往常般和林老太打著招呼出了門，望小學方向離去。
二仔躲在自己的屋子裡，悄悄從窗縫窺望著她，一直瞧著她遠去連背影也看不到了，才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哭喪著臉朝電話里哭訴：「老大！不行呀！毒她也吃了，沒見她有事！活蹦亂跳的……是真的！那毒花生還在呢……過期？怎麼可能！昨天我試過，老鼠一吃就死了！」
「啊？哦哦……好，好的！我再試試、我試試！」接到了電話那頭的指示，二仔的臉苦得彷彿能擰出苦汁來，掛上電話頭疼的癱倒在椅子里。
沒一會兒，他又想起什麼，猛然跳起身來衝進廚房，從冰箱里拿出那碟毒花生，連碟子帶花生一齊扔進塑料袋裡，紮好了口子，便提溜著跑出了家門。
二仔從窗縫裡窺視的時候，沐辰雪便早有感應，不過對於此人，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因此也沒有做出什麼反應來，而是照常上課、教書、教育那些學生們。
這天下午沒有課，沐辰雪趁機告假，連吃中午飯的力氣也省了，直接按著家訪記錄上的地址，朝黑潭鄉西北角林萱的家裡趕去。
林萱的家在山上，從山腳爬上去，要二十多分鐘才能爬到，可知林萱的家庭境況實在不怎麼樣，學生當中她差不多算是最窮困的那一個，更不要說她還有個癱瘓在床需要人照顧的母親。
山上風景優美，沿途零零落落的分散居住著三五戶人家，一道細細的山泉水算是解決了這些人家的飲水問題，要不是山裡人窮，土地貧瘠，這樣的環境其實更養人、更能益壽延年。
沐辰雪深深吸了口氣，感到這裡的空氣比別的地方蘊含更多的下品靈氣——常年生長在靈氣較為濃郁的地方，難怪林萱那孩子比別人都聰明些，學什麼東西一學就會。
感應到左近無人，沐辰雪不再老老實實走路，而是騰挪縱躍起來，彷彿電影里會輕功的武林高手般，幾個起落就到了距離山上林萱家門前只有十數碼的地方，耗時不到五分鐘。
看了看前方林萱家的籬笆門，沐辰雪又恢復成凡人的姿態，慢慢走上前去。
「林萱！林萱在家嗎？」沐辰雪略提高聲音呼喚起來。
「莫老師！」林萱那嬌嫩好聽的聲音卻從另一個方向傳來，語氣又歡喜又驚訝。
沐辰雪循聲望去，只見林萱瘦小的身子後面背著一大捆柴禾，正一瘸一拐的從另一側山崖下爬上山巔來，當下不由吃了一驚：「你的腳不是扭傷了嗎？怎麼還上山砍柴禾？」
「老師，我沒事的！」林萱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靨，推開簡陋的籬笆門，走入院中，將柴禾堆放在土胚牆的一角，這才找出一張矮凳，抹去灰塵，對沐辰雪連聲招呼：「老師請坐！」
沐辰雪一面落座一面關心地問：「林萱，你家大人呢？」
林萱帶著靦腆的神色用一隻破舊的搪瓷口盅盛來自己積蓄的山泉水遞給她，小聲回答道：「我媽媽在裡面，還是躺著，我爸爸出去了，還沒回來！」
沐辰雪才不會在意裝水的杯子破不破、臟不臟，接過水來喝下去大半，欣喜的發現這泉水也蘊含著少許靈氣，實在比林老太家裡的自來水好喝得多，當即便贊了一聲：「水很好喝！」
林萱甜甜的笑了，山泉水向來很清甜，這大概是她能拿出來招待老師的最好的東西。
沐辰雪對她一笑，放下水杯召喚：「過來，讓老師看看你的腳傷！」
林萱順從的到了她面前，嘴裡卻說道：「老師，我不礙事的，已經沒那麼疼了，明天……」
沐辰雪搖搖頭，不由分說捉住她受傷的那邊腳踝，勁氣透過掌心侵入林萱的肌膚，只是繞上一圈，便已弄清她的傷勢，原來是扭脫了臼，又自己胡亂接回去，沒有接好。若是這麼放任不管的任由它發展下去，定然導致骨骼畸形，從此落下瘸拐的毛病。
「你忍著點！」沐辰雪一面打著招呼，一面勁氣暗發，裹住林萱的傷處陡然一扭一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就把沒接好的踝關節重新弄脫臼又重新接了回去。
「啊——」林萱一聲痛呼才到半路，腳上已然劇痛消失，被老師握在掌心裡的踝關節彷彿泡在熱水裡般，暖呼呼的，十分舒適。
「好了！」沐辰雪放開她的腳踝愉快地說：「明天你就可以繼續上學了！」
「謝謝老師！」林萱卻出乎沐辰雪意外的並不是很開心，反而微微紅了眼睛，黯然道：「老師……我明天恐怕也不能去上學了！我爸爸說，這個學期開始，讓我留在家裡做事。」
沐辰雪一詫，連忙說道：「是交不上學費嗎？這個沒關係的！以你們家的情況，可以分期慢慢交！」
林萱家裡確實困難，九月開學都一個多星期了，這學期的學費還沒交上來，以往學校都會對她特別優待，允許她家分幾個月慢慢把學費交齊，沒想到這次林萱竟然提出了輟學。林萱都四年級了，又是品學兼優的好苗子、好學生，不能讀到小學畢業，豈不可惜！
林萱動了動嘴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你媽媽在哪？帶老師去見見她！」沐辰雪感覺跟孩子商量不會有結果，決定從大人身上入手。
林萱答應一聲，領著沐辰雪走進低矮的土胚房，一直領進內間，見到了她躺在床上的母親。
林萱的母親趙小芳，今年三十八歲，幾年前上山砍柴不小心摔下山崖，就此成了殘廢，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連說話、吃東西都困難，林萱的家境也是從那時起一落千丈。
瞧瞧徒有四壁、一無長物的屋子，再看看簡陋的床板、打滿補丁的薄被、黑乎乎的破蚊帳，以及躺在那兒像個人干似的的瘦弱的趙小芳，沐辰雪心中微沉，凡人界的人生活能夠困苦到這種程度，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像林老太那樣的家境，和林萱家一比，簡直就像天堂了！
「唔唔……哦哦……」見到沐辰雪，林萱母親趙小芳嘴裡發出一連串含糊不清的聲音。平時女兒要上學，丈夫要做事，沒什麼人來跟她說話，長久這般癱著，她竟是連話都說不清了。
林萱擔心的望著沐辰雪，沐辰雪對她淡淡一笑：「對了！昨天你送給我的那些花，我很喜歡！其中那種野蘭花，你在哪裡採到的，還有么？」
「在山崖下！」林萱朝某個方向一指，說道：「那種花不多，上次我已經採下來大半，剩不多了！」
「山崖下？就在你家附近？」沐辰雪心中一喜，忙道：「能不能拜託你再去采幾朵來？這花能當葯！有了它我可以讓你媽媽恢復說話的能力！」
「真的！」林萱驚喜的望住了沐辰雪，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沐辰雪卻肯定的對她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採回來！」林萱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回身就往門外跑，跑到門口回頭喊道：「老師！您不要走，我很快回來的！媽媽，我去給您採藥去！」
沐辰雪笑望著她飛奔離去，回過頭來坐到趙小芳床邊，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住了她的前額，微笑道：「趙阿姨，我有幾句話要和你說，你不必擔心我聽不懂你的意思，有話你都可以說！」
趙小芳疑惑的瞪大眼睛望著她，老師說的每句話她都懂，可是自己說的話，連最親的親人都難以聽清，這位老師能比她的親人還厲害？能聽懂她的說話？
沐辰雪淡淡一笑，也不和她辯論這個問題，而是直接發了問：「林萱說她爸爸不讓她繼續上學了！這是為什麼？是因為經濟上的困難嗎？」
「唔唔……嗯嗯……」趙小芳的眼神里透出了幾分焦急和氣憤，可越急，她越說話不清。
「她爸爸不是完全交不起學費？而是看上了鄰村的一個寡婦，打算將那寡婦娶過來……」沐辰雪通過手指，仔細感應著對方那強烈要傳遞過來的信息。這個手法跟搜魂差不多，區別者一個是花費能量主動去搜，一個則不費心思只是單純接收較為強烈的靈魂訊息。
趙小芳眼裡露出了驚異之色，她萬萬不敢相信這都是真的！面前的莫微老師竟然真的能聽懂她要說的話！可是對方複述出來的意思，又真的跟她想說的一切分毫不差！
「那寡婦有個兒子，正好到了要上小學的年紀？所以林萱她爸爸想報答那寡婦肯嫁過來的恩情，打算讓林萱輟學，改供那寡婦的兒子讀書？」沐辰雪繼續閱讀著趙小芳靈魂傳遞出來的訊息，見到趙小芳拚命點頭又激動又氣憤的模樣，不覺沉思起來。
靈魂的直接交流，令沐辰雪清晰感受到趙小芳對丈夫再娶一事抱著極大的怨憤，她還沒出事的時候，跟丈夫感情極深，可沒想到，她癱瘓未及兩年，丈夫就起了另娶的心思。
「你想不想即刻好起來，恢復健康？」沐辰雪口唇微啟，忽然輕輕問了趙小芳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