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救人
「女兒是說陛下有意栽培晉王?」
廢話,這是個人都看的出來好嘛。她可不相信他這久居朝堂的爹什麼都不知道。
「輔國公在塞外統軍,深得軍中愛戴;右相門生遍布朝堂,乃是國之棟樑;這一文一武,父親還看不出來嗎?」
周霖宜心中早已知曉,但皇家的事一向難以捉摸,善於明哲保身的他懂得為官之道。那就是騎牆,風往哪邊吹,我往哪邊倒。還是孔老夫子的教導好,中庸,大樹底下好乘涼嘛,還不用擔心遭雷劈。
「那這和我周家也沒必然的厲害關係呀,我周家可是奉旨的。」周霖宜繼續發揮他一貫騎牆的作風。
「父親還不明白嗎?這秦王府和右相府就是晉王的左膀右臂,若想打垮晉王,先砍了左膀,再斷右臂,才能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那我現在撇清關係不是還來得及!」周霖宜一激動就說漏了嘴,氣的白木槿心裡罵他。
「就是父親想撇清,也要人家認吶。首先,父親若是真要撇清和晉王府的關係,不管皇后太子那邊怎麼想,女兒畢竟是周家嫡女,和晉王永結同好;而且女兒已經和輔國公府綁在一起。秦家倒了,晉王無奈,周家可還值這分量?」
一席話,說的周霖宜冷汗淋漓。
「那女兒,為父該怎麼辦?」
「父親難道還不知道一損皆損的道理嗎?」
周霖宜沒有說話,白木槿點到即止。剩下的,她相信,這個善於騎牆的老子會行動的,要想騎牆,首先得牆不倒才行。
門外,寒秋給白木槿披上了披風,「王妃,你可真是聰明,幾句話,就讓老爺認清了形勢。」
「認清形勢,你以為他不知道?」
「那王妃還?」
「我只是預先提個醒,形勢究竟如何,還得看晉王呀!」
說著,白木槿抬頭望向遠方的黑暗,那個方向,是塞北軍營的所在。十天,真的很急。皇帝收到密報后,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看來這小丫頭真是不簡單呀。本皇布的局竟真的能夠讓她看破,成渝那小子,好福氣喲。
皇帝有密探,皇后自然也有密探。琥珀有些擔憂的說:「娘娘,周槿兒這賤,人深夜造訪右相府,肯定沒安好心,我們不得不防呀。」
皇后微微一笑,並不在意,「怕什麼,小泥鰍還能掀起多大的浪,塞北劉將軍是我們的人,更何況,周家可不止她一個女兒!」
一聲嘶鳴,塞北的地平線迎來了第一絲朝陽。馬背上的晉王蕭成渝顯得有些疲憊,但眼神卻一如既往的銳利冰冷。
「王爺,塞北軍營到了!」
晉王點了點頭,望著瞭望台上的兵士,望著那茫茫的塞北邊荒,冷風呼嘯,颳得臉頰生疼。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了。
「王爺,您看,我等是直接前往軍營搜查還是稍作休息。」晉王身旁的張叔開口問道。晉王環視了一遍周圍的將士,皆風塵僕僕,滿臉疲憊,他說:「先入軍營修整一晚!」
「稟將軍,晉王已入軍營。」
軍中主賬內,原本的邊關副將劉翼扶著劍端坐在帳中。他雙目睜開,一道精光射出,顯然是久經沙場驍勇善戰的名將。
「吩咐下去,宰殺豬羊,備上軍中烈酒,宴請御上欽差,晉王大人。」每個字都鏗鏘有力,盡顯軍人本色。雖說那密奏乃是劉翼親手所為,但也不得不讚歎這位將軍的果敢神武。
命令還沒執行,大帳撩開,走入一員將領。此人名喚劉保,原是劉翼家僕,隨劉翼久經沙場,視為心腹。
劉保吱開了傳令兵,來到劉翼面前輕聲道:「將軍,先前宮內傳來密報,皇上將輔國公一家自大理寺放回國公府。這個時候,晉王領命而來徹查此事,不得不防啊!」
劉翼聽完消息,並不吃驚,顯然早已知曉,「怕什麼,我等久經沙場,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晉王又如何?」
劉保點了點頭,他追隨將軍數十年,顯然知曉劉翼品性,知道他敢說出此話,顯然胸中自有安排。
晉王一行人已經收拾妥當,但疲於奔波一天的蕭成渝並未安眠,此刻,他有比睡覺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都查清楚了?」晉王對著身旁的黑衣人問道,那是此行的暗衛頭領。
「回稟主子,已經查清,輔國公被羈押在營北大帳,並未受刑。」
蕭成渝點了點頭,一掃臉上疲憊之色,雙目炯炯有神,寒光凜凜,「吩咐下去,準備動手!」
「是!」
營北大帳,輔國公秦朗躺在地上假寐,卻急壞了另一個副將秦鍾,秦鍾來回的踱著步,雙目熾烈,汗水不斷,「國公爺,你現在還有心情睡覺?劉翼那廝突然發動兵變,說我等圖謀叛國,這是要我等性命啊。」
輔國公睜開了眼,眼中如古井之水一般平靜卻深不可測,他淡定的說:「急什麼?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步伐聲傳來,秦鍾抽出佩劍,滿臉凝重,「將軍,待會若有不測,末將拚死突圍,老將軍觀察局勢衝出,軍中乃是我秦家軍,老將軍只要振臂一呼,就是真反了,又有何懼?」
看秦鍾說的大義凜然,輔國公嘆了一口氣,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軍帳被撩起,數位黑衣人手持利刃走入。手中劍如黑影中的毒蛇般吐著信子,冰涼森冷。
「劉翼派你們來的?」秦鍾一聲暴喝,那黑衣人並不回他,而是望向他身後的老將軍秦朗,恭敬的拱手道:「老將軍為國操勞,也該上路了。」
「你敢!」秦鍾一聲暴喝,揮劍就朝那黑衣人砍去。黑衣人不懼,抽出佩劍抵擋,剎那間劍影飛舞,刀光寒寒,金鐵相鳴不絕於耳。
秦鍾乃是軍中好手,身經百戰,殺敵無數,異常勇猛。但好漢難敵四手,無數的黑衣人包圍了他,別說保衛秦朗了,就是自保也難。
秦鍾掃開一劍,高叫道:「老將軍快走!」
秦朗依舊坐著,並不動身。黑衣頭子露出冷笑:「走?走得掉嗎?」
數位黑衣人朝秦朗包圍而去,如同烏雲一般緩緩的壓來,讓人透不過氣來。秦朗扶正了頭盔,坐正了身姿,抬起了脖頸。軍人,就是死,也該有軍姿。
黑衣人舉起了手中的利刃,銀白的劍身在軍中燈火的搖曳下照在秦朗那堅毅的臉上。但利刃沒有落下,秦朗臉上的白影一陣渙散,黑衣人已經倒下。
黑衣人的身後站著一臉冰霜的蕭成渝,蕭成渝的手中的佩劍滴著血。秦朗見到蕭成渝來救他,並未感到驚喜,只是拱了拱手:「謝晉王!」
「不必多禮。」蕭成渝的回答也很乾脆。很快,帷帳內衝進了更多的黑衣人,對先前的黑衣人呈包圍之勢。暗衛乃是皇帝密衛,行事一向果斷快速,一炷香不到,眾多匪徒皆以伏法。
蕭成渝環視了一遍四周,轉而對秦朗說:「輔國公受驚了,我們快走吧。」
秦鍾見晉王出現,欣喜異常,但秦朗的一席話卻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我不走,晉王請便吧。」
「老將軍,末了你怎麼犯糊塗了。」
跟在晉王身後的暗衛首領也有同樣的疑問,心想輔國公莫不是被剛剛的場景嚇傻了?
「抓老夫,說我叛國,這不需要證據,因為輔國公府擁兵自重,這就是證據。但是要放老夫,卻需要證據,這個證據還要夠力道。」說完,秦朗的眼睛對上了蕭成渝的眼睛,一雙眼睛明亮而平靜,一雙眼睛冰冷而果斷。
大帳外,張叔朝內望了望,「殿下,這.......」張叔的話沒說完,就被蕭成渝打斷了,「先前休息的將士都醒了?」
「都已準備好了!」張叔不明白蕭成渝為什麼問這個。
蕭成渝沒有解釋,而是望向遠方邊荒的殘陽。殘陽西沉,照亮了天際的地平線,晚風吹來,送來涼意,卻吹不動衣袍一角。
「赴宴去!」
中軍帳中,劉保的臉色並不好看,望著滿臉寒霜的蕭成渝,他的心裡有種莫名的驚悚。哪怕是大軍陣列在前,廝殺不斷,他也不曾恐懼,可是今天對上蕭成渝的目光,卻讓他不寒而慄,那是盤踞在深淵的巨龍。
蕭成渝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劉翼身上,劉翼並不怕他,依舊淡定。只是劉翼的淡定和秦朗的平靜並不相同,前者是看破生死的從容,後者是自有依仗的自信。
劉翼端起一杯酒敬道:「晉王殿下遠道而來,軍中並無珍饈,還望殿下莫要嫌棄。」
蕭成渝沒有喝酒,依舊冷冷的看著他。劉翼並不介意,一口乾掉,他自有依仗。等他喝完,蕭成渝冷冷的開口了:「皇后給了你多少好處。」
聽完,劉保臉色大變,雙手悄悄地放到佩劍上。
皇后?劉翼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晉王殿下,沒有證據,空口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蕭成渝笑了,笑得卻很冷,像是萬年冰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