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繁華盡 第三章 緣未解,情未散
千珊同樣凝滯了一會兒,忽然將雙瞳瞪得如同銅鈴般大,「姑娘不會是想親自去頂替吧?」
江小又挑了挑眉,笑著問,「怎麼?不可以?」
千珊立即搖頭,堅決否定道,「萬萬不可!姑娘!就算您之後同樣要入睿王府,去姑爺身邊,但也不適合以這樣的方式去靠近他。」
江小環起手臂,似有不滿,「你如今,倒是越來越會管我的事了?想讓我一紙詔令,將你綁回南雲都么?」
千珊面露難堪,瞧著江小之意已然堅定不移,自己也不曉得以什麼理由阻止了。
江小見她沉默下來,眸中亮光逐漸淡了下去,「我知,此舉無疑是冒險,可為了他,這兩千年裡,我哪一次靠近不是冒險?」
千珊欲言又止,盯著江小那張逐漸被憂傷遮滿了的容顏,不禁生出一絲心疼,「姑娘如若想去,可要應了千珊一件事。」
江小停頓了目光,淺笑道,「你說。」
「姑娘要答應千珊,此次洛陽之行落幕後,與千珊一齊回南雲都解除您身上的封印。」千珊用一種乞求的目光盯著江小看。
江夢蘿目光一沉,逐漸將笑容散去,「千珊,你知,我若解了法術禁印,只會擾亂這裡的凡人氣運,若我因己私,傷了旁人,又與悵堯有何區別?」
千珊聽江小提及悵堯,不由心頭一酸,咬牙切齒道,「天帝悵堯,當真無恥之徒。」
江小疲於應話,向她搖了搖手道,「你下去吧,我知,定是千詢來尋了你,他勸我,你卻不能,這兩千年,你一直跟著,這三千世界只有你懂我的決心,我不希望你同其他人一樣反對我的決定。」
她浮現哀容,眉眼鬢角皆是滄桑,千珊見不得她如此,心口猛地揪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痛,最後終究將勸說的話咽了下去,「姑娘若不肯,千珊遂回絕千詢,只是姑娘一定答應千珊,萬不能如百年前那般,不顧肉身之軀,與...姑爺一同躍入毒瘴深崖。」
江小聽著千珊止不住擔憂的語氣,臉上的表情稍稍溫和了一些,「我知道了。」
千珊這才肯點頭,嘆息一聲,微微俯身行禮,轉而從內室向前廳行去。
江小倚在門邊,擰了擰眉心,凝滯的目光投向院內枯葉凋零的海棠花,彷彿想起了什麼美好的往事,悄悄勾起唇角。片刻過後,她的眸光黯淡而去,沖著滿院飄落的海棠道了一句,「覆泱,我又來尋你了。」
千珊行去了前廳,還未掀開珠簾,便隔著屏風瞧見了屈膝跪在堂前的薛必,她略微詫異,停在屏風后看著薛必筆直的身影好一會兒才無奈地走了出去,「你這一次到是處理得快,姑娘前腳剛回屋休息,你後腳便到了這?」
薛必低著頭,滿臉漲紅。
千珊又繼續道,「姑娘方才吩咐了,你不必繼續留在京城了,且回會稽,若無姑娘命令不準踏入洛陽。」
薛必渾身一顫,猛地抬頭朝千珊看去,眼裡透出一絲驚恐,「姑娘怎會動如此大的肝火?」
千珊聽此語,淺蹙了眉頭道,「薛必?你道這是何處?會稽么?」
薛必屏息,臉色難看起來。
「若是從前,你風流成性,會稽春語閣任憑你帶多少個女子回了家宅,姑娘都不會多說一句,只因會稽是水閣的地盤。若此次姑娘只是前來京城遊玩也就罷了。但是姑娘此次領著眾多兄弟潛入京城,是為了進行與魏帝商榷好的計劃。如此隱蔽之事,姑娘與眾兄弟做的小心翼翼,你卻好!水閣腳跟還未站穩,便敢將青巷的焉水樓的姑娘帶回自己的宅子?你可知那女子的常客是何人?」千珊有些惱怒,一想起江小要因薛必這個浪子赴一場本無需前去的驚險之行,她便氣不打一處來。
薛必臉色大變,唇色蒼白起來,額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結結巴巴道,「是...誰?」
「睿王。」千珊吐出這兩個字,便死死盯著薛必看,怒意漸深,「你也是水閣的老人了,大是大非上卻絲毫不改從前的毛病!」
薛必聽聞睿王二字,嚇得癱坐在地上,面色死灰,「那...這一次豈不是壞了閣主的計劃?」
千珊瞧見他慘敗的臉色,心中憋著的悶氣才算松下來,「你也曉得壞了姑娘的計劃?姑娘此次發了大慈悲,只是將你趕回會稽罷了。若換作從前...你知曉是什麼後果?」
薛必眼中浮現濃重的悔意,朝著前廳主座用力磕了幾個頭,面色鐵青道,「多謝閣主之恩。」
千珊不想同他繼續多說些什麼,便命人將薛必帶了下去,緩了緩又覺奇怪。她在前廳來回踱著步,越發覺得薛必此次行事實在太過魯莽,正因太魯莽,她才察覺有所不對。薛必雖風流成性,卻也是跟在江小身邊多年的人,在大是大非前還是有些分寸的,此次卻做出如此之事,難免不讓人生疑。
「怎麼,現如今才察覺不對么?」屏風后,江小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傳出的聲音讓千珊一顫。
千珊倏然轉過頭,驚異地盯著屏風后的身影道,「姑娘何時來的前廳?怎麼不命人知會一聲?」
「想來便來了。」江小盈盈身姿緩緩從屏風后徐步而來。
千珊頓了一下問道,「姑娘已經察覺薛必的不對了么?」
江小面無驚色,略微點頭,朝著正廳門前的石子路上投望而去,「薛必想必被人設了局才會前去焉水樓,他畢竟跟了我多年。如今水閣進京,他了解此事的絕密與重要,不可能犯下此等低下的錯誤。」
「姑娘的意思是?」千珊若有所思的看向江小,眸中逐漸深邃起來。
「因薛必,此番水閣的行蹤,恐已被寧九知曉,睿王與寧九同謀,此時此刻怕也知曉了。」江小跽坐於正堂的絨花團墊上,慢悠悠說了起來。
千珊心中也有猜測,但或多或少的奇怪道,「此次我們計劃詳密,他寧九是何以打聽水閣動向的?竟能提前設局引薛必入焉水樓?」
「你且勿忘,寧九是何人?」江小冷笑一聲,「敢於建業設下夜箜閣,隔斷水閣先前運糧之路,又在短日內迅而崛起,到如今已能與水閣抗衡可見,他絕非尋常之輩。魏帝與淮王爭權,這許多年互相於對方身邊設下的細作不計其數。若寧九擅加運用,我們的行動未必密不透風。」
「此番說來,是魏帝那處出了問題?」千珊道出結論,眉頭緊鎖,擔憂道,「姑娘可要派人與魏帝知會一聲?」
江小卻滿臉不快地擺了擺手,面上冷意起泛,「此事確實要與他稟報,卻不是此時。況且你以為魏帝其人不知身邊有細作?」
千珊一驚,半惑不解地問,「魏帝與水閣合作,豈能不讓姑娘您規避風險?」
江小冷哼了一聲,眸中暗沉的光投出一絲陰鬱,「寧南權生性多疑,身邊心腹之人都要以其死士跟隨,明為保護,實則監視。我水閣方與他建立聯繫幾年,他若徹底信我,便不是與寧錚爭權的魏帝了。此番如此,只怕是魏帝想要試我,不僅想看我如何應變,還想試我是否忠心,又是否能以掌控?帝王自古無情,伴君如伴虎。千珊,你要明白,皇室之人皆不可信。」
千珊長嘆一口氣道,「諾,千珊知曉了。那...姑娘接下來預備如何?」
江小嘴角勾起,面上冷霜稍稍退卻,淡然道,「魏帝既想要我表忠心,那麼我自然要表忠心,今夜之行,全全依照計劃進行,只能成,絕不能敗。此後,事成。我方可進宮與之談起細作之事。」
千珊點頭,面色略微難看道,「姑娘...」她遲疑不說,猶猶豫豫。
江小知曉她要說些什麼,於是柔聲安慰道,「你放心,我不會感情用事。此役方始,我知曉一切當以小心為上。」
千珊舒了一口氣,作揖告退,疾步(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