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遷怒於人
「不用。」屠家娘子猛地驚醒，見是阮小滿，心情很是複雜。
「我沒事的。」阮小滿內疚地說道，
如果不是她，屠廣榮也不用躺在這裡，都是她的錯。
「回去躺著吧，你要是又病倒了，我可沒功夫顧得上你。」屠家娘子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
阮小滿有些難過，卻是自知理虧，屠家娘子還能忍著已經是念著她們之間的一點點主僕情誼了。
她沒有什麼好埋怨的，木已成舟，埋怨也改變不了什麼。
屠家娘子心裡只懊惱了那麼一小會，可轉念一想，讓阮小滿知道害怕也不是什麼壞事。
不過不管阮小滿以後會不會改，她想她也不敢再用阮小滿了。
屠家娘子強打起精神來，屠廣榮的體溫反反覆復，大夫已經來看過一回了，她也不敢半夜裡吵醒大夫。
每次感覺到屠廣榮的體溫高得嚇人，她都忍不住想要去敲大夫的門。
但大夫說了這也是正常的，只要屠廣榮沒有抽搐或者是其他嚇人的癥狀也不用太過於擔憂。
屠家娘子眼睛都不敢移開片刻，看著屠廣榮偶爾微微顫抖著，心都碎了。
但她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試過像現在這樣擔驚受怕的。
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像今晚這樣整宿不睡的。
屠家娘子偶爾打個盹，但很快便會驚醒，竟是下意識的去探一下屠廣榮的鼻息。
阮小滿回去躺著，望著屠家娘子的背影，望著屠廣榮的半邊側臉，哪裡還睡得著。
屠家娘子不用她幫忙，可是阮小滿還是趁著屠家娘子打盹的時候幫她披上滑落的披風。
屠家娘子再次驚醒，看了看屠廣榮，見他體溫沒那麼燙手了，這才繫緊了披風，卻是沒有回頭去看一眼。
天已經微微亮了，屠大娘一大早就送來了早點，她卻是不能呆太久，只問了一下屠廣榮的情況便離開了。
鎮上就他們一家賣豬肉的，有老顧客每天都會來買豬肉，這鋪子得開著。
而且屠廣榮如今這個樣子，正是要花錢的時候，她們更加是一天都不敢歇著。
阮小滿體溫剛降下去，昨晚又沒休息好，整個人看著是一點精神都沒有。
不過大夫來看屠廣榮的時候，阮小滿卻是打起精神來，仔細聽著大夫的診斷，還有叮囑。
大夫仍是留屠廣榮在醫館里再呆一天，或者是兩天，甚至更久，直到他的體溫不再反覆為止。
大夫見屠家娘子和阮小滿兩人都沒精神的樣子，忍不住勸了一句，「你們倆都得休息好才行，你們也病倒了誰來照顧他。」
屠家娘子苦笑著，現在的她是除了自己誰也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有誰能夠比得上她那麼細心那麼認真的照顧她兒子。
阮小滿卻是聽了進去，屠家娘子估計也不會讓她來照顧屠廣榮了。
至少現在不會，阮小滿閉上了眼睛，好好睡了一覺。
響午的時候陸遠峰又來了一趟，不過卻是過門不入。
他看到那屏風還沒撤掉，真的那麼嚴重嗎？
他竟不忍心去細問，怕結果是自己難以接受的。
到了晚上，屠家娘子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大夫勸她不動，也只好隨她了。
可上半夜，屠家娘子便趴著床邊睡著了。
阮小滿這才睜開了眼睛，躡手躡腳下了長案，接替了屠家娘子的位置。
這一晚屠廣榮的體溫還是不穩定，反反覆復，偶爾燙手得嚇人，偶爾冰涼得嚇人。
阮小滿一直在用溫熱的毛巾幫他降溫，不敢合眼。
下半夜的時候，屠家娘子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忙碌著的阮小滿，又趕緊閉上了。
她怕自己再看多一眼，這眼淚便會奪眶而出。
但她還是止不住的怨懟，受罪的人是她兒子，這一點叫她無法原諒。
這一閉眼，她竟又睡了過去，天亮的時候才醒了過來。
兩天了，屠廣榮的情況才稍微好轉了些。
屠家娘子也不敢再逞強了，默許了阮小滿上半夜裡照顧屠廣榮。
而她則是下半夜裡照顧屠廣榮，白天的時候也是她自己來照顧。
幸好第三天傍晚的時候，屠廣榮醒了過來。
不過他醒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問阮小滿的情況。
屠家娘子臉都黑了，衣不解帶地照顧他的人是她啊。
「娘，是我沒站穩才把小滿撞河裡的。」屠廣榮怯生生地解釋道。
雖然這句話有些不合時宜，但他必須得說出來。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啊。」屠家娘子又氣又怕又恨。
不管屠廣榮說的是真是假，她還是無法接受這樣子的結果。
「我沒有，我這不是好好的。」屠廣榮虛弱地笑了笑。
「你這叫好好的嗎？你這是往我心窩裡捅刀子，你這是想要氣死我嗎？」屠家娘子氣得捶胸頓足。
阮小滿神色一暗，甚至不敢上前讓屠廣榮好好看看她。
大夫讓屠家娘子帶屠廣榮回家好好歇著，他每天去看看他的病情就行了。
屠家娘子連忙讓人安排了轎子來接屠廣榮回家。
阮小滿見屠家娘子忙前忙后的，也沒敢打擾她，只是離開的時候她默默地跟著，一路跟著到了屠家。
屠家娘子這才好像突然間想起有她這麼一個人存在。
「算算日子，你來我們家也快一個月了，眼下這情況你呆在這裡也不合適，明天我讓人送你回去吧。」屠家娘子一隻腳踏進了門檻，卻是在這時才扭頭對阮小滿說道。
阮小滿聽了，也沒有什麼表示，但她心中依然有了決定。
屠廣榮聽到屠家娘子那樣子說，心裡焦急，卻是不敢再替阮小滿說話了。
不管他說什麼，可能都只會是適得其反而已。
阮小滿跟著進了屠家，屠大娘見了她也是搖頭。
也不知道是埋怨還是同情，阮小滿都不是很介意。
她就像遊盪在這個家的外人一樣，悄然無聲地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
她本來就不屬於這裡，但她來這裡的目的從來都未曾改變過。
屠家娘子還真的是說到做到，一大早便安排了人送她離開。
離開是不可能離開的，阮小滿依舊守著小火爐，她在熬白粥，粘稠的白粥。
屠家娘子卻是鐵了心要送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