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拜師記

聽到女傻子說出我爸的名字，我當場就震住了。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是范劍的兒子。你真的認識我爸嗎？」

「嗯。我記得你叫范無命，你小時候我還給你換過尿片。進來說吧，既然你來了我今晚上就不出去了。咱們好好聊聊。」女傻子說道。

我隨她進去之後，她就把門關上了。

「你要不要喝點什麼？卡布奇諾？拿鐵？威士忌？茅台？青島啤酒？」女傻子問我。

傻子的眼睛一般都是渾濁的，好像罩著一層霧氣，但是她的眼神卻清澈無比，被屋裡的燈光一照，還閃爍著光芒。有個詞好像叫做燦若星辰，說道就是這種眼睛。

看到她讓我忽然想起了韓冰阿姨，倆人年紀彷彿。如果細細論來。眼前的女傻子好像比韓冰阿姨還要美上幾分。

「給我來杯啤酒吧。」我好奇的看著她說。

這個房間除了兩張凳子，一個圓桌，就剩下一張床了。沒有冰箱，也沒有酒架。我想看看女傻子會從哪裡拿出啤酒來。

女傻子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然後我就見她拿起桌子上的暖瓶，往茶杯里倒水。

原來是逗我玩呢，我就說她這房間里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多種飲品。

但是我還是錯了。

茶杯里的水看似純凈無色。喝到我嘴裡，居然真的是啤酒的味道，還是如假包換的青島啤酒味。

「我能再喝一杯茅台嗎？」我把茶杯里的水喝乾后，試著說。

「可以。你想喝多少都可以。你小時候我經常抱你，現在你回到這裡，就像是我的孩子回來一樣。」女傻子溫柔的對我說。

她為我又倒了一杯水，這一次喝起來果然是茅台的味道。我喝完之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喝就成了白開水。

「阿姨，這是什麼神通？」

「麻衣神相的大把戲，活色生香。」女傻子淡淡的說。

「…;…;我現在有一件事感覺很奇怪。」我被刺激的說話都很無力。

「什麼事？」

「我想不明白外面那對師徒為什麼說你是女傻子，如果連麻衣神相都能被稱為傻子，我還不真不知道什麼人才能被稱為正常人了。難道就因為你穿了一身很不合體的大棉襖嗎？」

「他們是不是用倆傻子撞鬼的借口騙你過來的？無命，其實他們並沒有說錯，我就是個傻子。如果不是我傻，你爸又怎麼會離我而去，到死都不肯會歸雲觀。」

「…;…;」

沒想到我爸還是個情種啊。虧他天天叮囑我說什麼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喜歡聽故事嗎？我給你說說當年的事。」

…;…;

三十年前，歸雲觀出了兩個後起之秀。一個是我爸。另一個就是眼前的女傻子，名叫慕容錦繡。

兩人無論天資還是悟性都旗鼓相當，但是慕容錦繡的好勝心更強一些。每一次從老觀主那裡學完道法之後，慕容錦繡都會不吃不喝的拚命練習，直到完全掌握為止。

所以每一次兩個人之間的道法切磋都是慕容錦繡勝出，我爸落敗。不過我爸還是贏過她一次，在神仙索上贏過她。因為慕容錦繡有恐高症，而且根本克服不了這個心頭魔瘴。這意味著她一輩子都學不會神仙索。

這讓她很不開心，雖然我爸從不在她面前施展神仙索，怕刺激到她，可她還是因此耿耿於懷。

我爸只好跟老觀主辭別，說要下山歷練，其實主要還是為了避開她，怕她因為無法施展神仙索而傷心。

老觀主在我爸下山的時候，對他倆同時說了一句話：「你們當中有個人是個傻子。」

精明的老觀主其實早就看出，他最得意的兩個弟子之間已經互生情愫，所以才說了這樣的話。

我爸下山很久之後，慕容錦繡才想明白老觀主話里的意思。她知道錯過了什麼，想下山去找我爸，卻又因為性格驕傲，決定一直留在歸雲觀等。

她在賭，賭我爸肯定會回來找她。

後來歸雲觀在動亂中被拆掉，老觀主也駕鶴西遊。

慕容錦繡每天都會在歸雲觀的舊址出現，她始終沒有放棄等待。

終於有一天。我爸回來了，同時還帶回來一個不滿周歲的孩子，也就是我。

老爸對慕容錦繡說，這是我兒子，你能不能幫我照顧他幾天？

慕容錦繡不傻，從孩子的眉目五官里自然可以看出我不是我爸親生的兒子，可是她本性中的驕傲又讓她開始賭。

她故意裝作不知道，想等我爸給她解釋。

後來等我渡過了周歲死劫。老爸就帶我下了山。

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無命，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個傻子？」慕容錦繡淚流滿面的問我。

「…;…;」

「無命，你爸死的時候痛苦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是含笑而終。因為他死的時候，已經找到了更適合他的女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不想打擊她，可是我要是不說出來，我覺得對不起韓冰阿姨。

韓冰阿姨對我爸的愛，不羞愧於人前。

慕容錦繡聽我說完，沉默不語。好像要把一輩子虧欠的眼淚流光一樣。看到她這樣傷心，我的情緒也被勾動，陪著她一起哭。

我在想如果丑道士這時候進來，肯定會把我倆當成真正的傻子了。

第二天，丑道士過來喊我。

「我師父算的真准啊，他說你今天早上起床后眼睛一定是又紅又腫。」一見到我，丑道士就吃驚的說。

昨天晚上我從慕容錦繡房間離開的時候，她已經告訴我松木道長就是我爸的小師弟。

我跟著丑道士來到松木道長所住的院子，看見他就站在院子里，背對著門口。

「二傻子，想必你現在已經清楚我是誰了。我現在問你，你願不願意拜我為師？將來成為歸雲觀第三代弟子中的天下行走？就像你爸當年一樣。」松木嚴肅的說道。

所謂天下行走。代表的是一個道門的臉面和最強的實力。

「我願意。」我說完，就直接跪了下來。

我的回答好像讓丑道士鬧起了小情緒，他很不滿意的說：「師父，你這樣也太偏心了吧？我跟著你學了七八年了，你都沒和我提天下行走的事，為什麼他一來你就說啊？為什麼是他不是我啊？」

「江峰啊，不是為師打擊你啊，就你這個顏值做了天下行走。咱們歸雲觀的臉面還不被你丟光啊？」

「長得丑怎麼了？我心靈美啊？」

「嗯，確實挺美的。每個月發給你的工資，你那次不都是花給援交妹？我也真是服了哪些做小姐的了，真是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了。也不怕半夜做噩夢。」

「你還不是一樣？別說我啊。是誰偷偷在煉壯陽丹？是誰喝多了就喜歡背唐詩？鳥宿池邊樹。夜敲寡婦門。還有什麼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床上狗男女…;…;」

江峰還沒說完，松木道長就猛然轉過身來。用手指對著他說：「其中就有你。」

毫無疑問，我的三觀已經崩壞。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爸居然會有一個如此無厘頭的師弟，我也從來沒想到我的師父居然是如此猥瑣。

不過既然我已經磕了頭，這師父肯定是不能換了。我有點擔心。從此我的人生會不會被他帶到溝里去。我很想說老司機快停車，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路。

吃過早飯，師父就把我帶進書房。手忙腳亂的把少兒不宜的書報畫冊清理乾淨之後，他開始正式為我講課。

講的第一節課就和真氣有關。

老爸也和我說過真氣的事，但是我師父這一次講的更徹底更完整。

原來真氣也分三六九等，頭等真氣是紫色的，尊貴無雙，用這種真氣灌注筆端畫符，可以無礙直達天庭。甚至還可以繪製周天二十八星宿的真身圖解，讓星官聽命。

做到這一步的，古往今來也只有姜子牙一個人，封神榜打神鞭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二等真氣是白色，可以問鬼神，請天兵。鬼谷子、諸葛亮、袁天罡、李淳風、劉伯溫等道家大拿，都做到了這一步。

有問必答，有請必來。

三等真氣是金色。可以畫符鎮鬼，可以裁紙人，活靈活現。還可以施展麻衣神相的諸多大把戲，譬如神仙索，千里御風，活色生香等。三等真氣最自在最逍遙，能和鬼神談判溝通。

四等真氣是青色，這種真氣勉強可以用來畫符，不過對符籙的材質要求極高，必須是上等硃砂，上等黃紙。畫符之前還要沐浴跪拜，奉上犧牲供奉。

說白了四等真氣就是一個求字，求神求鬼。至於鬼神理不理你還要看你心誠不誠，祭品合不合胃口。

「范無命，你若想成為歸雲觀的天下行走，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練出金色真氣。如果三個月不成功，就給我滾蛋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