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圓
李長樂恨意拳拳,如果此刻她手中有一把利劍,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刺穿拓跋真的心臟。
不錯,她是背叛了自己的妹妹,搶走了她的丈夫,奪走了后位,堂而皇之地將一切佔為己有。但那又怎麼樣?她是大曆第一美人,所有的東西都應該是屬於她的,拓跋真原本要迎娶的人就是她,李未央不過是一個替代品而已。等道路暢通無阻的時候,她理所當然要給自己讓路。只不過李長樂沒有想到,在二十多年以後,自己的侄女竟然以同樣的手段試圖從她手中奪取權力,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所以緋月必須死。
本以為那個圖謀不軌的小賤人死去之後,拓跋真就會回到她的身邊,可萬萬沒想到一場大火把一切都給毀掉了。李長樂不甘心,非常不甘心,無論如何也不肯接受自己的命運就這樣為別人所操縱了,所以她拚命地伸出手去,試圖抓住拓跋真的袍子一角:「你……不會成功的……哈……」她的喉嚨里,發出古怪的響動,似乎在嘲笑,又似乎在警告。
拓跋真當然知道李長樂在說什麼,他太了解自己的這位皇后。年輕的時候,她可以依靠絕美的容貌和出眾的才情讓自己顯得與眾不同,等年紀大了以後,她學會依靠家族的支持來鞏固自己的后位。李丞相早已致仕,蔣國公也已經去世,但蔣家卻屹立不倒,甚至成為大曆的第一家族,手中牢牢掌控著軍隊。這是因為蔣家有出色的子弟,出色到他們可以支撐住這個日漸龐大的家族不受到任何權力爭奪的影響。但日子久了,再龐大的樹木也會有蛀蟲,沒有誰能長盛不衰……
拓跋真微笑道:「放心吧,待會兒太子會來望你的,希望你們母子相處愉快。」
李長樂死死瞪著他,眼中充滿仇恨。她根本不相信拓跋真會讓太子來望她,因為他會恐懼太子站在自己這一邊,共同控訴他這個無情無義的人。可拓跋真並未失言,很快她就見到了太子——自己的親生兒子。
欣喜若狂的李長樂緊緊握住拓跋夙的手,涕淚橫流:「你父皇……是他……是他放的火!」
年輕的太子面上湧現出一陣不安,卻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和憤慨,可惜李長樂過於興奮,以至於她壓根沒有注意到對方這種奇特的情緒。
「你立刻寫信……給蔣海他們,讓他們起兵……起兵救我!」李長樂拚命地說完,用力地咽下喉嚨里的一口血沫,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眸子里的恨毒之色。她要報復,她要讓拓跋真知道失去一切的滋味!
太子的手在顫抖,臉色也異常蒼白,在他的成長經歷中,拓跋真這個父皇過於強勢,而且疑心很重,從來不曾給予他足夠的信任和幫助。當然,拓跋真對所有人都是如此,並不僅僅對他一人而已。尤其是近幾年來,拓跋真更是變得疑神疑鬼、動輒得咎,以至於太子在朝中不敢輕易地說話。此刻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變成這副模樣,拓跋夙湧起的第一個感覺似乎不是憤怒,而是恐懼。他緊張地了一眼窗外和門口,似乎在擔心那裡突然湧出可怕的禁衛,又擔心是否隔牆有耳。在這個宮中,他的太子之位越來越不穩當,他不能這樣冒險。
尤其,這一次的探訪,是皇帝親口命令他這樣做的。儘管他從心底里同情自己的母親,卻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勇氣去幫助她。所以,他只是囁嚅著:「母后,您好好養傷,其他的都不要想了,尤其不要再說那些謀逆的話,若是被人聽見,連我都會被拖累……」
李長樂震驚地著自己的兒子,她沒想到在到自己落入這種慘狀之後,他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難道他不到皇帝是如何迫害她的么?拓跋真就是要讓她活著飽受折磨,所以既不讓人照料她,也不肯給她召御醫,任由她被燒傷的地方一點點潰爛、流膿,這是一種殘酷的折磨,而她最寶貝的兒子現在卻勸說她好好養傷?荒謬!
「在這種地方怎麼養傷,你一定要去找蔣海,傳我的懿旨!」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恐懼到了極點的太子打斷了。太子猛然甩開了她的手,臉上表情簡直有點氣急敗壞的:「母后,你就不要再做白日夢了,你以為父皇是什麼人,他會任由我們和外界通信嗎?我實話告訴你,父皇已經對外宣稱你傷得很重,現在蔣家每個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但他們沒有絲毫動靜,這表示他們已經默許了一切的發生,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這是什麼意思,蔣家每個人都知道,但他們對此保持沉默,為什麼?難道他們不知道一個皇后對於蔣家的重要性嗎,他們竟然愚蠢地要捨棄她?不,這不可能,她才不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著李長樂神情不可置信,太子急躁地在殿內走了兩步,像是難以掩飾內心的焦躁不安,但很快他就豁出去一樣走到她面前,說出了真心話:「蔣家不再需要你了,蔣海的大女兒馬上就會成為我的太子妃,而且蔣家也從家族中選了四個年輕美貌的少女入宮,她們不能立刻取代你成為皇后,但陛下已經給了她們一席之地,其中有一個還被冊封為敏妃,父皇很寵愛她。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根本沒有必要跟陛下對著干,這對蔣氏家族是很不利的。雖然這些年他們在朝中風生水起,但還是有很多人在暗地裡反對和嫉恨,蔣氏的仇人很多,他們需要陛下的庇護和支持。」
「不,我不信,我絕對不信!」李長樂雙眉豎起,眼中怒火直噴,但同時她也意識到這一切是有可能的,不得不從心底里感到冰寒刺骨。
「母后,你別忘記,由始至終你只是姓李的,蔣家不過是你的外祖,一旦他們有了更親近的人選,是必然會遺棄你的!」太子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美夢。
李長樂立刻意識到事情的關鍵,從前蔣家不遺餘力地幫助她,是因為她的外祖母還在世,那位老夫人總是偏袒自己的心愛的外孫女,使得蔣家所有人都將李長樂奉為上賓。在蔣家暫且還沒有可以推出來的人選之時,李長樂就是最好的拉攏皇室的媒介。然而等他們找到了更適合的人選,或者直白的說等他們有了直系或者旁系的出色少女,他們的心思就會活絡起來。最重要的是,足以影響大局的老國公夫人已經去世,而蔣家這一代的掌權者對她這個皇后只是空餘一些表面上的支持。
她怎麼這樣愚蠢,竟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也許是拓跋真這麼多年來的寵愛讓她忘記了自己隨時處於危機之中,也許是天生的優越感讓她以為世界是圍繞著自己轉動,以至於突然被捨棄了,對於她而言等同於晴天霹靂!
太子見到李長樂臉色煞白,目光獃滯,心裡彷彿有些害怕:「母后,我還要回去見父皇……」他一邊說著,一邊向後退去。
李長樂沒想到最後連她的兒子都要離開,一時焦急起來,她慌忙想要抬起手,然而卻一下子跌了回去,渾身抖個不停,那模樣就像忽然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樣。
太子飛快地跑了出去,絲毫也不顧及儲君的禮儀,簡直像是後面有什麼甩不掉的妖魔一般。
李長樂絕望地望著對方的背影,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成了孤家寡人。
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扭轉乾坤,她絕對不願意相信自己就這樣完了,不,她絕對不信……於是她掙扎著,撐著自己爬起來,然而渾身的燒傷讓她難以動彈,但繼續這樣躺下去,她只能困死在這個宮殿里,而這就是她丈夫的真正目的,他要她就這麼眼睜睜著自己在床上腐爛,她必須想方設法離開這裡,李長樂終於站起身,一點點挪動著步子,幾乎是忍受著全身劇痛,好容易才勉強走出了宮殿的大門,只是她並不知道除了滿身都是燒傷外,她的頭髮蓬亂,眼窩深陷,眼下是青色的陰影,左邊臉嚴重燒傷,起來十足駭人。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厲聲呵斥殿外的那些宮女太監:「立刻送我去見陛下,聽見了沒有?」
人們面面相覷,皇后傷成這個模樣竟然還到處跑,她到底想要幹什麼?可是沒有人敢阻止她,因為此刻的皇後起來極其可怕。他們只能按照李長樂的吩咐準備了步輦,送她去皇帝的清心殿。一路等她趕過去,已經是中午了,太陽明晃晃在頭頂上掛著,她滿身都是汗,又累又怒。
李長樂雖然傷痛得很,需人攙扶,但那股兇狠的氣勢支撐著她,一路勢如破竹地闖進去。
高高的台階上,太監先衝出來攔著:「娘娘,陛下沒有宣召您!」
李長樂一把揮開了他:「滾!」
然後,她突然瞧見一個皮膚如玉、眼眸如星的美人走了出來,衣裳雖然整齊,髮髻卻是蓬鬆的,像是剛剛才梳妝好,卻偏偏帶了那麼一絲慵懶的風情,叫人無論如何都轉不開眼睛。
「敏兒見過娘娘。」敏妃略一停頓,紅潤的櫻桃小口輕輕上挑,含著似是而非的笑,動作行雲流水,可見早已受到過專門的培養。
好啊,蔣家人根本是早有預謀,一邊對著她吹捧呵護,一邊背地裡準備好了合適人選。
「娘娘不趕巧,陛下正在午睡,怕是不能讓您進去……」敏妃猶猶豫豫地說著,眼底卻含了一絲得意。
李長樂面色枯敗,面頰燒傷,早已不像是傳言中的絕色佳人,此刻她搖搖欲墜,一臉怒容,這樣的皇后絕對當不久了……敏妃強忍著心中的微笑,面上顯得很恭敬。
李長樂著眼前取代自己的年輕女子,心裡一陣陣抽痛。想當年自己容貌最盛之時,誰在她的面前不自慚形穢,眼前這個女子又算得了什麼?然而美人遲暮,皇帝要換美貌的女子陪伴,這話說出去誰都會覺得理所當然,可李長樂卻不甘心,她像是當年的李未央一樣,一點都不甘心!一口氣暴喝出來:「蔣家送來這麼一個狐媚子,竟然挑唆著陛下白日宣淫,是存什麼心思?」說著她雙眉猛地立起,喝令左右:「快把這賤人打死,免得她害陛下遺臭萬年!」
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動,所有人都驚駭地著這一幕。李長樂氣得狠了,一把推開攙扶著她的宮女,撲上去就要揪住敏妃,想要用尖銳的指甲抓花對方美麗的面孔,然而敏妃年輕靈活,敏銳地閃開了,李長樂依舊不死心,充滿恨意地再度撲過去,敏妃眼底嘲諷之色閃過,身形猛然避開,李長樂撲了個空,只覺得整個人一腳踩下,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
眾人眼睜睜著皇后從高高的台階上滾了下去……
李長樂一刻不停地滾到底,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朦朧的光影中,她到一個女子就站在院門外,穿了一件素雅的衣裙,皮膚雪花一般的白,眼睛漆黑,面頰卻泛著桃花般的紅潤。那一張臉……那一張臉李長樂絕對不會忘記。
李未央,竟然是她!
只不過,李未央應該早已在冷宮裡無望地死去,眼前這個女子卻年輕美麗,整個人散發著青春與活力。
這不是少女時候的李未央,因為李長樂清晰記得那時候這個三妹是傾慕並且依賴著她的。
也不是后位被奪時候的李未央,因為那時候的她對自己充滿了憎恨、怨毒,以至於冷宮中的怨氣遲遲都不肯散去,害得她經常半夜噩夢連連。
陽光下的幻影,只是平靜地望著她,眼底既沒有愛,也沒有恨,只有平靜,像是早已預料到了她的結局。
的確,她的結局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奪走別人心愛的丈夫,總有一日也得交出去。哈哈,報應,真是報應啊。
以為今生再不得相見,誰知自己最後見到的人竟然還是她。李長樂伸出手,向著李未央的影子又哭又笑,說不清心底複雜的感覺是愧疚還是諷刺,終於一口痰沒能上來,再也沒辦法發出一句聲音,就這樣永遠地垂下了身體。然而,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前方莫名的虛空,死不瞑目。
宮女匆忙進去稟報,太監們忙著收拾皇后的屍體,而敏妃十分困惑地著不遠處:「她到底到了什麼?」
陽光下,李長樂剛剛盯著的方向根本是空無一人。
李未央著人們為李長樂草草準備了葬禮,因為她得罪了新寵敏妃,所以被皇帝命令披髮塞糠下葬,並且還用桃木人封死了棺材,這是極為惡毒的詛咒,讓她永生永世無法再入輪迴,只能在世上做不知名姓的孤魂野鬼。
敏妃見到皇后死了,十分的高興,她耐心地等待著國喪過去,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陛下,後宮不可一日無主。」
正在品酒的拓跋真停了酒杯,笑著望她:「敏兒,不要這樣不懂事,你應該明白自己的本分。」後宮不需要一個新的皇后,更加不需要一個出身蔣家的皇后。
蔣敏兒面色一白:「陛下,您——」
拓跋真淡淡一笑,勾住她的肩膀摟進懷中:「皇后這個位置不好做,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敏兒,你只是朕乖巧的小鳥,怎麼能出去經歷風雨呢?」
蔣敏兒心頭一跳,想起蔣海說過的那些話,依舊不死心地想要努力一把:「可是……可是陛下……」
「好了,什麼都不要說了,就好好服侍朕,朕不會虧待你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蔣敏兒終於明白,拓跋真的心中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自己這個敏妃,她不過是用來平衡蔣家的棋子而已。咬了咬牙,她面上恢復了以往的恭順,只是繼續言笑晏晏地伺候拓跋真飲酒取樂,拓跋真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在她的勸說下果真喝了許多酒。
蔣敏兒知道拓跋真的心情為何這樣好,因為蔣海今日在朝中提出請陛下上山封禪,只有到最高的山去祭過天帝,他這個天子才算受命於天,萬民景仰。
眼著拓跋真醉眼朦朧,身體打晃,敏妃手指一轉,手中酒杯倏然向地上拋擲。砰地一聲,酒杯碎片飛濺。
拓跋真莫名其妙望著她,隨即眼底迅速浮現出警惕:「你幹什麼?」
這一句話說完,敏妃已經退到了一邊,大批的鐵甲武士涌了進來。這些人都是拓跋真身邊的禁衛軍,可現在他們的統領卻是一身戎裝的蔣海。蔣海冷笑道:「陛下,您做錯了決定。」
拓跋真一下子清醒了,他的面孔冷沉下來:「原來將軍一直虎視眈眈,怎麼,你對朕的龍椅也這樣感興趣么?」
「蔣家有五十萬兵權,如今連城中十萬禁軍的控制權也已經握在我們手中,宮中的護衛一半都已經歸順,陛下,你手中還有什麼底牌?」蔣海氣定神閑地道。
拓跋真笑了:「事情不能說的那麼絕對,將軍可以出去。」
蔣海一愣,隨即將信將疑地向殿外望去,外面本是黑漆漆的一片,剎那間亮起成百上千的火把,將籠罩在黑暗裡的廣場照得亮如白晝,殿內原本手持利劍的人也把武器瞬間調轉了方向……蔣海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將軍,其實你穩重有餘,開拓不足,並不適合做皇帝。蔣洋性格陰沉,不夠魄力。蔣華倒是個人才,可惜氣量太過狹窄,朕的太醫也救不了咳血之症。至於蔣南么,為將尚好,卻驕傲自矜,任性妄為。朕早已經料准了,你們蔣家出不了皇帝,沒想到你們卻沒有自知之明!」
蔣海想不到多年來的部署只是落入拓跋真的一場陷阱,他不由冷笑:「陛下不要高興得太早,我三弟四弟馬上就會兵臨城下,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拓跋真不屑與他爭辯,他也知道接下來還有一場惡戰,但這場戰爭他等了很久,準備了很久,很快就能將這塊頑疾清理乾淨。於是,他揮了揮手,禁軍上前將蔣海押了下去。
太子從殿外匆匆而入:「父皇,兒臣救駕來遲了!」
吩咐所有人都退下去,拓跋真笑著親自攙扶起他:「起來吧,多虧你向朕告密,才能確認他們起事的日子。」
太子臉上滿是誠懇:「能為父皇盡心儘力,兒臣萬死不辭。」
拓跋真由衷感到一種欣慰,他的手用力地在太子肩膀上拍了拍,正要說什麼,卻猛然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著太子,他的兒子卻驚呼一聲:「父皇,您怎麼了?」
拓跋真仰天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柄短劍,血水汩汩地向外冒。
他的眼睛,死死地著眼前的兒子。
太子卻抽出腰間長劍,一劍刺死了剛才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如今到一切正要外逃的敏妃。然後他大聲宣布:「你這賤人竟然敢謀殺父皇,罪該萬死!」接著,他回過頭來,陰冷地著拓跋真,「父皇,兒臣沒料到那賤人居然如此大膽,請父皇恕罪——」
他的眼睛,帶著狡詐、陰狠、刻毒,還有蓬勃的野心。
拓跋真充滿驚訝地瞪視著自己的兒子,是了,他一直低了這個小畜生。他的兒子,怎麼會是善良之輩,他分明是藉機會謀取自己的信任,既除掉了蔣家,又除掉了自己這個礙事的皇帝,好,很好,青出於藍。只可惜,他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你以為這樣就能坐穩江山,你還太嫩,蔣家不會這樣輕易打倒——」
他本想說沒有自己太子壓根坐不穩江山,然而,不等他說完太子已經快步上來,染著鮮血的長劍在他身上連砍數十劍,直到他鮮血淋漓、身首異處為止也不肯罷手。
太子心底的怨毒,此刻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最後拓跋真被砍成肉泥他還覺得不解恨……
夫妻,君臣,父子,一個個都變成這個樣子,這一切都是拓跋真自己種下的惡果。
李未央到了殿內發生的一切,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一下子猛然驚醒,額頭上冷汗涔涔,卻突然被人騰空抱了起來。
元烈輕輕將她放在床上,柔聲道:「怎麼睡著了?」
李未央鎮定下來,只是笑了笑,眼波溫柔:「不過做了一個夢。」
「是好夢,還是惡夢,夢裡有我嗎?」元烈順勢將她摟在懷裡,好奇地問道。
「不好也不壞。」她斜睨他,眼眸頗為好笑,「怎麼連做夢都不消停,非得有你才行?」
元烈小聲嘀咕:「明明你自己答應的,以後到哪裡都跟我一起啊,做夢當然也要夢見我!」
他一邊說著,灼熱的氣息呼在她的頸項,她只覺得很痒痒,原本肅然的心情也被他逗樂了。
元烈得寸進尺地蹭蹭蹭,她肌膚的幽香始終在鼻端縈繞,讓他隱隱歡喜。手便也不規矩地在她的耳垂捻啊捻,讓她略微發涼的身體隨著他掌心的摩挲一寸寸點燃。
她捉住他的手,低聲道:「明天你還要上朝,不早點睡會起不來……」
明明呼吸都亂了,分明就是強作鎮定。
他很滿意她的反應,卻纏得更緊,聲音帶著撒嬌:「這麼冷的天,不抱住你睡會很冷的。」
冷才怪,身體跟火爐一樣。
他的手已經滑進了她的內衫,她的呼吸急促起來,身子微顫。
「到底剛才夢到了什麼……」元烈笑嘻嘻地湊上來,咬住她的臉頰輕輕吮吸。
他的吻如春風一般溫暖,引起她身子一陣酥麻,她微微含笑,只見到他的黑髮垂在耳側,眼眸晶亮,更襯得肌膚如玉,面容俊美無雙,不由低聲道:「你猜猜呢?」
他頓住,似有些困惑,隨後卻笑了,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鬢角:「沒關係,不管你剛才夢到了什麼,以後一定都會是美夢。」
她沉默了片刻,隨即彎起嘴角,輕輕嗯了一聲。
的確,從此沒有心結,以後她的人生一定都會是美夢。
明亮的月光照進來,將鸞帳內的一雙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相依相偎,纏綿入骨。
惟願此刻,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