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高考結束
回到我們家租的那個房子里，我剛一打開門裡面已經是滿室的灰塵了，這兩天這外面正在干工程，要建一個制度完善的菜市場，一般一天不打掃，一屋子就全是灰塵了，我兩天沒有回來了，看起來這幾天我媽也沒有回來。
她給人家做保姆，一周也很難回幾次這個勉強被稱作家的地方，自從十一歲以來，我的家長會就沒有人開了，我也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反正我要是寂寞了我就去找胖子蹭頓飯，平時也就自己看看電視啥的勉強也就混過去了。
雖然剛從死亡線爬下來，還額外增添一筆橫財，我本來應該開心感恩上天才對，可是看著空蕩的房間里，我卻怎麼都說不出感恩的話來，最後只得作罷，收拾了一下我的房間，看了看那個裝滿錢的箱子，然後把我塵封已久的高中課本拿出來，擺在桌上想著怎麼也要好好的看一看。
所有科目里我勉強還過得去的只有語文成績，主要是語文這玩意，是個中國人都看得懂，只要你能有心去背根本談不上多難，我還有點自傲的地方便是我的記憶力，我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可惜只針對不需要思考的語文，像是英語我就無能為力了。
我好死不死的拿了本數學，看著上面的三角函數，我就頭大，初中的時候函數和直角坐標系我就沒學好，高中數學稍微會點的也就是整合整合數集啥的，本來我還以為是我懶得去看書，現在一看卻發現完全看不進去。
不耐煩的翻了兩下，實在無心繼續，今天已經是六月三號了，大後天我就要買部進入高考考場，但我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信心，現在就是孔聖人附身我也沒得搞，以後我能去幹什麼呢？我沒有答案。
幾天的驚嚇勞累，高考前的緊張煩躁，一次性堆積在我身上，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我就像一直破舊的垃圾桶，還有人不停地往裡面倒垃圾一樣，我早就已經不堪重負了，最後迷迷糊糊的我居然直接睡著了。
「小塵、小塵，快點醒來，額頭怎麼這麼燙，還有這是怎麼回事？」
迷糊之中有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正在喚我，我疲憊的睜開雙眼卻覺得渾身無力，還有一股寒意不停地往我身上竄，我還是有點醫學常識的，知道自己發燒了。
勉強支撐著坐起來，看到那張被歲月風化的臉，張口道：「媽，我沒事，就是感冒了，吃點葯就好了。」
「這些是什麼？」
我聽著老娘的語氣好像有些不對，晃了晃腦袋朝她望去，她正一臉嚴肅的指著地上，我順著她的指尖望去，那個金屬的箱子還攤開放在地上，裡面碼的整整齊齊的鈔票，那紅彤彤的鈔票此時是那麼的刺眼。
不知已經睡了多久，看了看地上的錢，我只得對我媽道：「這個錢不是我違法亂紀弄來的，這些都是一個道教的慈善組織捐給我的，你一直沒回來，我就沒時間跟你說。」
「你也學會撒謊了？這麼多年來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我心裡清楚，你學習上犯懶，成績一直都是最底層，更談不上什麼特殊的才藝，也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社會貢獻，這天下那麼多窮苦人，為什麼會偏偏選上你這麼最不起眼的孩子？告訴媽媽，媽媽帶你去自首，我們還來得及好嗎？」
說到最後我那個一向堅強的母親，竟然流下淚來，那抹眼淚，讓我渾身一震，我一直以為我這個不靠譜的老娘其實是那種很講面子的大家閨秀，她一直把我這個兒子當成她的自豪，她做什麼都要顧及自己的面子，但是現在竟然有一天她能那麼坦然的勸我，雖然我什麼事也沒犯，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傳說中的母性力量。
最後我搖了搖頭道：「老娘，我沒有騙你，其實我現在都沒有搞清楚到底為什麼給我錢，我就知道那個慈善家和我說了我爸的名字，還問我是不是朱度的兒子，然後最後他告訴我這只是一個測試，我通過了什麼的。」
當我說到「朱度」這兩個字的時候，我老娘那一瞬間一呆，很快又恢復了過來，然後坐在了我的床沿，沉默了一會竟苦笑了起來，然後嘆道：「你這是在嘲笑我嗎？嘲笑我當年拋棄了你，現在你要給我施捨嗎？」
老娘的話剛說完，我就一個心驚，我心想著老娘說的這些話怎麼像是要把這錢扔掉似得？我這個老娘太好面子了，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這種活受罪的地步。
我只好張口問道：「媽，這錢，你不會打算退回去吧？」
「小塵，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不會退的，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名門之女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保姆，你父親畢竟欠了我七年的撫養費，這就當他給你的補償吧，反正你大學也考不上，你就用這錢去學個技術，或者自己做點小生意，將來也有一個安身之本，你能過得開心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老娘微闔上雙眼，靠在我的肩膀上，雖然我還在發燒，身體還是很無力，但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有人把一種責任放到了我的身上，我的未來好像也慢慢的清晰了起來，至少我身邊還有人在陪著，我就不會孤單。
等我吃了退燒藥，休息了一晚上才知道，我之前已經睡了一晚上了，而我真正恢復了力氣已經是六月五號了，這幾天我媽推掉了其餘的活，在家照顧我，也沒有逼著我去學什麼，就是簡單的照顧而已。
當我走進高考考場的時候，我還有些留戀這母子匯聚的難得日子，這七年裡我都沒有真正關注我母親，甚至不明白她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幾天的時間裡我就像重新認識她一樣，總給我一種很奇特的錯覺。
當我考完最後一門理綜走出考場的時候，我只能無奈的嘆氣了，我知道我本來幻想的奇迹是沒有發生的，我沒有突然出現點神通，也沒有突然增長什麼智慧，反正大片的空白就交了上去，我是真的絞盡腦汁也不會。
幸好我早就知道了現在的結局，雖然有幻想，但好歹還算不上妄想，我和胖子不在一個考場，所以我也沒有多做停留，早早的離開考場，我一進門就聞到了香味，還有胖子的大嗓門正在嚷嚷。
我走進門一看才發現胖子和我媽都在房裡坐著，兩個人還聊得很開心有說有笑的，我趕緊走過去好奇的問道：「胖哥，你高考考完啦？怎麼回來的這麼早？還跑我家來了？」
「老朱，不是我說你，胖哥可是為了你來的，想問問你要填什麼志願，將來去幹什麼，你胖哥我帶著你混了，要不我實在不放心你啊。」胖子一邊說還一邊搖頭晃腦的自作高深。
「小塵，你和許顥好好聊聊，這些年他幫了我們家不少，我去做飯，好好招待你們。」我媽說著便笑了笑起身離開了。
胖子和我媽打了個招呼之後，就把我拉到了床上坐下，好像真的很認真的等著我做選擇，我只能無奈的搖頭回道：「胖哥，我這回考砸了，我估計是考不上什麼學校了，你還跟我混？你不怕你爸找你麻煩嗎？」
「我爸才不會找我麻煩，他現在就希望我隨便找個學校混個畢業證，然後出來幫他管理公司，我和你成績差不多，你就說你要報哪，胖哥跟你走，這樣我們更有時間在一起了，你就別推辭了，前幾天你不是還救了我嗎？孔夫子說的啥來這？以德報德。」胖子越說越興起，我看他繼續說下去又要開始曲解經典了，經歷了那晚的事，我現在可畏懼鬼神了，生怕再撞點什麼東西。
「胖哥，你要真的讓我選，我也沒想好，我現在能填的志願肯定都上不了，反正是知分填報，我也不急，等到成績出來以後再說吧，這幾天我想要好好休息休息，你也別給我找活了，我真的嚇怕了。」
老朱，這幾天胖哥帶你到處玩玩，至於接活，別說是你，胖哥我也嚇怕了，你放心吧。」
胖子很知心的安慰了我，然後伴著我的肩膀一起出去吃飯，至於高考的成績，我也沒有再管，我媽也是繼續去做保姆，就這麼過了大半個月，我的成績一出來，還真對得起我的預測，那個分數劍指慘不忍睹。
我和胖子隨便報了幾個省內的專科學校，等著看看能不能有什麼轉機之類的，我媽的手機倒是收到不少招生信息，只可惜那些都是收錢就能讀的掛牌大學，我們家最缺的也就是錢，與其拿幾萬塊去讀那種學校，不如自己開個小店做生意，還能養活自己。
大半個暑假就在消磨與等待中慢慢的過去了，直到一個電話的響起。
「喂，是朱塵先生嗎？我們收到了您的一份快遞件，麻煩您來樓下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