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懸一線(1)

第27章 命懸一線(1)

「主子主子……」

漫夭剛用了點早飯,就見泠兒大呼小叫的跑了進來,邊跑邊叫道:「主子,不得了了。」

漫夭蹙眉問道:「什麼事?」

泠兒道:「我剛聽人說,蕭煞昨天跟人打架了!為了軟香樓的姑娘。」

軟香樓的姑娘?蕭煞不是一向都很討厭青樓嗎?

「你聽誰說的?蕭煞人呢?」

泠兒道:「好像又出去了。我就覺得他最近怪怪的,總是神出鬼沒,找不見人,原來整天泡在青樓里!這件事啊,外面的人全都知道了,是將軍不讓告訴主子,怕主子擔心。」

連傅籌都驚動了,看來鬧得不小。漫夭凝眉,這蕭煞一向穩重,怎麼會為一個青樓女子惹出這種風波?這事傳出去,別人定會說她縱容下屬仗勢欺人,若被有心人利用,說不定還會給傅籌帶來更多麻煩。

泠兒又道:「聽說為這事,將軍還被召進宮了呢!」

進宮?漫夭一驚,忙問:「對方是什麼人?傷得可重?」

泠兒答道:「是蓮妃的弟弟,聽說一條腿差點被打斷了,現在還在家裡躺著。」

竟這樣嚴重?漫夭臉色微變,關於那蓮妃,她知道一些,聽說因為長得有幾分像當年的雲貴妃而備受皇帝寵幸,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難怪臨天皇平白賞賜了傅籌那麼多東西,想必昨日傅籌進宮受了不少刁難!

漫夭皺眉,在屋裡踱步,這蕭煞行事,怎麼變得這般不知輕重了?

「泠兒,你去打聽一下,那個青樓女子是個什麼來歷。」

泠兒去了沒多久就匆匆回來了,說沒見到蕭煞,也沒見到那青樓女子,只聽說那女子名叫「可兒」,剛來京城不久,人長得很美,雖然人在青樓,但是不接客。

這就奇怪了,不接客,蕭煞怎麼和那連家公子打得起來?漫夭滿腹疑惑,軟香樓,軟香樓,怎麼有些耳熟?

「你去查查軟香樓是什麼人的地盤?」她說,說完見泠兒愣了一愣,眼色有些變化,漫夭立刻想到什麼,目光倏然一厲,問道:「你知道?」

泠兒忙不迭搖頭,漫夭面色一沉,回到桌邊坐了,語氣淡淡道:「這一年多……你給皇兄傳遞消息,都是送去哪裡?」

她試探著問,話未落音泠兒臉色就變了,撲通一聲在她面前跪下。

漫夭凝眉看她,心底微涼。主僕四年,她從來沒真把泠兒和蕭煞當成下人看,甚至沒當外人看。

泠兒在她的注視下低了頭,輕聲道:「原來主子都知道。」說完又猛地抬頭,目光急切,辯解道:「請主子相信,我絕對沒做對不起主子的事!」

漫夭沉著臉,沒說話。

泠兒忙又道:「我知道主子不相信,可我跟了主子四年,雖然主子嘴上從來沒說過,可我知道,主子待奴婢有如親姐妹!奴婢從小無依無靠,連爹娘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是皇上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曾經發誓一輩子效忠皇上,可如果皇上讓我傷害主子,我不會做。雖然皇上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但真正讓我感受到這世上還有情義的人,只有主子一個。」

她說的很真誠,語氣有些激動。漫夭看著她,仍舊不說話。

泠兒跪著朝她面前挪去,抓著她的手,急得哭出來。

「主子真的不相信我嗎?我雖然是個奴婢,可我也是有感情的人啊!別的主子把奴婢就當奴婢,只有主子對我和蕭煞像對自己的親人一樣。我去軟香樓是為了領葯,有時候會傳些無關緊要的消息,皇上想知道主子過得怎麼樣?想知道主子和離王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想知道將軍對主子好不好?還有主子的身體……每個月的月圓之夜喝完藥頭還疼不疼?皇上是關心主子的,我相信皇上不會做傷害主子的事……」

漫夭看她哭得傷心,終是不忍,便扶了她起來,嘆道:「既然這樣,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又沒怪你,你跟蕭煞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相信的兩個人,我不想懷疑你們。以後有什麼事,不要再瞞著我就是了。」

泠兒破涕為笑,拿衣袖擦了把眼淚,這才高興起來。

漫夭卻心情沉重,打她四年前自那張華麗的大床上醒來之後,就得知她這身體有病,聽說是小時候在冷宮裡得了風寒落下的頭痛症的病根,每月十五會發作一次,若不提前服藥,寒毒侵入肺腑,後果難料。至於那藥材,她曾偷偷找大夫看過,其中有幾味葯的確是用來驅寒,而另兩味藥丸,她找的幾名大夫都不認得,據說是有人根據她的特殊病情用很多種稀有藥材獨立配製而成。

「夫人,車備好了。」梁管事差人來報。

漫夭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還沒到正午,已經熱得人心裡發慌,讓人恨不能鑽到地窖里待著去。

泠兒見她面色好些了,忙上前拉住她手臂,笑道:「主子,蕭煞的事,您先別生氣,等回來再好好教訓他。我先陪您出去散散心。」

漫夭想了想,蕭煞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他這麼做,雖然不對,但必定事出有因。

「好吧。」她點頭。沒帶多餘的人,就和泠兒乘車去往東郊。

清涼湖是由兩個天然湖泊在險峻的峭壁的夾縫中連接而成,有些曲折,一眼望不到頭。湖岸的崖壁不算很高,但正好遮擋了天空的焦陽。

漫夭下了馬車,一股清涼的風帶著湖面微潮的氣息撲面吹來,清幽涼爽的感覺彷彿夏日已去。她凝目四顧,周圍青山碧水,心中豁然開朗,煩悶盡去。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空氣清新舒暢。傅籌說對了,這個地方,她喜歡。

兩人朝著湖岸行去,岸邊寧靜開闊,卻不見一個船隻停靠。泠兒不由嘟囔:「奇怪,這裡怎麼連個船都沒有?」

漫夭也很疑惑,既然是夏天游湖的好去處,怎麼會沒有船隻?正想著,突然又聽泠兒興奮叫道:「那裡有一個大船!啊,好漂亮!」

漫夭聞聲抬頭,兩湖相連的夾道中緩緩駛來一隻精緻的畫舫。頂蓋鑲金渡面,奢華漪美,由七七四十九根雕花柱子支撐,每一根柱子間有白色浮紗飛舞,在碧水藍天之間,如女子輕盈的舞姿形成一道獨有的旖旎風景。一陣歌舞琴音自畫舫內飄揚而出,在寧靜的上空滌盪,悠揚悅耳。

畫舫周圍有不下二十名護衛,個個表情嚴肅,目光戒備,一看便知這畫舫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漫夭叫了泠兒離開,想著既然租不到船,找個清凈無人的地方走走也好。可才走了幾步,就見那畫舫直直朝她們駛了過來,一名留著大鬍子的中年男子撩開白紗,朝她們招手喊道:「我家主人請岸邊的姑娘留步。」

漫夭眉心微微一蹙,泠兒不滿地叫道:「你家主人是誰呀?叫我們留步我們就要留步嗎?」

中年男子回頭朝裡邊說了一句什麼,裡邊走出一人來。

紫衫白襟,黑玉帶縛額,身形高大,氣質華貴,動作豪爽。這人她沒見過,看上去不像是京城人氏。

微微詫異,但出於禮貌,漫夭頷首,靜待畫舫靠岸。

紫衣男子率先上岸,抱拳之際,驚艷的目光在她面上流連,毫不掩飾,並朗聲笑道:「敢問姑娘可是來游湖的?」

「當然啦!不為游湖,我們來這兒幹什麼呀?」泠兒搶先答道,那表情和語氣,似是他問了句廢話。

漫夭輕斥道:「泠兒,不得無禮!」

她對紫衣男子歉意一笑,正想道歉,那紫衣男子卻擺手根本沒放在心上,笑道:「沒關係,這位姑娘真性情,在下很欣賞。」

聲音粗獷,笑容爽朗,語氣真誠,不做作,是個有涵養的大氣之人。

漫夭也不好失禮,微微一笑道:「我二人確是為游湖而來,只可惜……來得不是時候。」

她聲音空靈,宛如天籟,容顏清麗脫俗,氣質優雅高貴,笑容清淡疏離,卻並不失禮,看得紫衣男子眼光一動,璨亮如日,一時忘情道:「早就聽聞京城美女如雲,果然不虛。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果然不是臨天國人,這人如此直接,令漫夭不好拒絕,卻又不願說出姓名,不由蹙眉,看了泠兒一眼,泠兒立刻叫道:「你這人怎麼這樣?第一次見面就問人姓名,我們又不認識你,幹什麼要告訴你啊?再說了,你也沒說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的人?」

紫衣男子被搶白一頓,愣了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出乎意料的沒有尷尬。不知中年男子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話,紫衣男子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沖漫夭笑道:「在下唐突,姑娘莫怪。」

漫夭笑笑搖頭,問道:「不知公子方才叫住我二人,所為何事?」

紫衣男子似是這才想起來叫住她們的初衷,忙道:「是這樣的,因為我今日在此游湖,我的家奴們小題大做,讓這裡的船家都收了船回家休息,我看姑娘在岸邊巡視,像是在找船,所以冒然叫住姑娘,如果姑娘不嫌棄,同游如何?」

男子做了個請的手勢,漫夭正想拒絕,泠兒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耳邊說:「主子,我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他們看起來不像壞人……」

漫夭低聲嗔道:「你又知道!」

泠兒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目光不忘流連在岸邊停靠的精緻畫舫之上。

漫夭無奈嘆氣,轉頭見紫衣男子和中年男子看著她們呵呵直笑,顯然是聽到了泠兒說的那句話,現在她再拒絕,反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這紫衣男子笑容真摯坦蕩,應該是個君子。她想了想,禮貌笑道:「既然公子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紫衣公子立刻欣喜地將二人請上畫舫。

舫中寬敞,有歌舞樂隊及下人無數。

漫夭在紫衣男子的邀請下入了座,男子命人撤酒,換了新的點心和茶水,並親自為她倒上一杯,這才笑道:「在下寧千易,初到京城,有幸在此相遇姑娘,真是不虛此行。」

這回拐了一個彎,還是想知道她的姓名。漫夭覺得有些奇怪了,這人看著很爽朗,不像是會計較這些事情的人。

寧千易?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寧千易……

漫夭凝眸想了想,愣是沒想起來,便淡淡笑道:「俗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萍水相逢,就不必自報姓名了吧。」

紫衣男子愣了一下,繼而豪爽笑道:「姑娘說得有理,姑娘是個高雅之人,在下俗了!姑娘,請用茶。」

漫夭淺笑不語,微微垂眸,端起茶杯淺啜一口,直覺紫衣男子一直在盯著她看,不由蹙眉,一抬眼,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她本以為他至少會有一絲被撞破的尷尬,或者眼神會有一些閃躲,卻不料,他依舊含著笑,目光灼灼,竟是大大方方地注視著她。她怔了一怔,若不是胸懷坦蕩,一般人恐難以做到。

紫衣男子面上雖無波瀾,心中卻是暗暗稱奇,一般女子倘若被男子這麼大膽直視,只怕早就雙頰飛紅,目光羞怯,但此女在他注視之下,卻能保持淡然平靜,絲毫不受影響,自然優雅地飲著茶,這等閑定氣度,在女子之中實屬難見。看她始終神色淡淡,必是喜歡清靜之人,他很識趣的不做聲。靜靜聽著悠揚的琴音、品一等好茶、賞山湖美景、觀絕世美人,心想這世上可還有比這更為愜意之事?

畫舫又駛過通道,行至北邊半湖,這裡別有洞天,竟比南半湖還要大上一倍。清涼的風微微吹來,漫夭眉頭舒展,心境安寧。忽然,船身輕輕動了一動,底部船板有細微的聲響傳出。漫夭一怔,敏銳的嗅出一絲混在涼爽的清風中隨之掠過的殺氣,她迅速抬眼,同時見紫衣男子濃眉一皺,盯著幽靜湖水的目光如電。

趴在畫舫邊緣用手指在湖中划水的泠兒突然叫了一聲:「啊?這水裡……有人!」

中年男子面色一變,立刻去查看,再回來時,低聲對紫衣男子稟報道:「不好了,這水裡潛了人,我們得儘快上岸。」

「來不及了。」紫衣男子與漫夭幾乎同時出聲。紫衣男子詫異地朝她望過來。

前面陸續傳來「撲通」之聲,有侍衛躍入湖中,半響卻不見上來,漫夭看到一絲腥紅的血氣在碧色湖水中漾開。

紫衣男子眸光微變,站起身,對中年男子道:「叫他們別下去了,趕緊往岸邊靠,能靠過去多少是多少。」

泠兒見他們如臨大敵的模樣,有些慌了,「主子,我們怎麼辦?」她開始後悔不該勸主子上船。

漫夭看了看四周空闊的一望如碧的湖面,估了下距離和這裡潛水上岸的可能性,然後輕輕拍了泠兒的手,安撫道:「不必驚慌。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吧。」

事已至此,只能與舫中之人同舟共濟。

紫衣男子見她臨危不懼,鎮定如常,對她好感倍增,既欣賞又慚愧道:「今日本是好意邀姑娘同游賞湖,沒想到竟要連累姑娘了!」

漫夭淡淡笑了笑,沒說什麼,只打眼一掃,看向四周。

畫舫之內,那些女子還不知危險降臨,琴聲依舊,歌舞未歇。而畫舫之外,水面波瀾驟起,水下暗潮洶湧。

突然,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啊?船艙進水了!」

這一聲驚叫,撫琴跳舞的美人瞬間停了下來,亂成一團。

船板開出裂縫,湖水直貫而入。一時驚叫四起,天地忽然變色,烏雲籠聚於空,一股濃烈的蕭殺之氣,鋪天蓋地捲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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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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