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蘇淺淺坐在床頭,手邊放著手機,神色猶豫,拿起來又放下,無奈地跑到陽台上吹風,彎彎的月牙被厚厚的雲彩遮住了,隱隱地范著清冷的幽光,今夜的星星似乎也少了許多,她煩躁地走來走去,眸光一轉,就看到那件西裝,心情更加鬱結,煩躁了拍打了幾下西服,絮絮叨叨地罵道,「你個混蛋,我哪點像有錢人,讓我出錢給你乾洗。」
握著手機,拇指快速地啪啪的按著,自嘲一笑,到底還是沒忍住。
桑榆睡夢中依稀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眯著眼,摸起來一看:好好休息,不要亂吃東西。微弱的光線下簡單的幾個字,她頓時心頭一暖。握著手機,一夜安眠。
第二天,蘇淺淺坐在格子間的辦公桌里,校對手裡頭的文件,餘光不時地掃到又一個人灰頭土臉的從總裁辦公室里走出來。
今天整個辦公間氣壓極度低沉,後面的同事也看到了,兩人竊竊私語,頗有幾分幸災樂禍。
「陳總今天吃了炸藥了,這又是第幾個了?」
「估計昨晚沒發泄好。」
「死丫頭,這你也看出來。」
「男人嗎,欲求不滿後果很嚴重的。」
蘇淺淺痴痴地笑著,桑榆也真能折騰,遠在他方,生生把他們公司絞的陰森森的。
「淺淺,幫我把這份文件送進去?」
蘇淺淺張大嘴巴,連連搖頭,「我這份校對還沒有弄好。」她可不想趟著渾水,平日里,好事也沒見他們找她,現在刀山火海就讓她去,這人也太現實了。
「我幫你校對。」說著把文件往她桌子一放,一把奪過她的文件袋側頭對她笑著,揚長而去。蘇淺淺憤憤的看著那個飄去的身影。
推門而入的時候,陳池倚在黑色的皮椅上,右手夾著一根煙,煙霧繚繞,左手有節奏地敲著把手。整個人看上去,俊逸中帶著幾分妖嬈,真是帥呆了。她定在辦公桌前。
「把你的口水猜猜!」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薄涼地聲音。
陳池幽幽地轉過身來,黎旭陽從蘇淺淺身邊越過,眼神陰鬱,一瞬間,蘇淺淺感到周遭一陣冷風環繞,哆嗦地遞上文件,低著頭就匆匆地走出去了。到門口的時候,一聲重重的「哼」聲,她警惕地豎起耳朵。
陳池把煙丟到煙灰缸里,抬起頭眸光一瞥,「城東的地跟進的如何?」
黎旭陽雙手一攤,「江子簫可不是吃素的,硬是提到8%,比預計多了兩個百分點。」
陳池嘴角微微一咧,沉聲吐出一個字,「讓!」
黎旭陽驀地一笑,這兩人果真旗鼓相當,對方的底摸的清清楚楚的。
下午蘇淺淺莫名其妙地收到人事部的通知,把她調給黎旭陽當秘書,她整個人不可置信的張著嘴愣在那兒。
「呦,小蘇這下一蹦三尺高啊。」同事酸酸地說著。
這等於是升遷了,可她心裡卻高興不起來,隱隱地不安。簡簡單單地找來一個盒子把自己的東西裝進去,捧著她,眼睛環過周圍幾個同事,竟沒有一個人看她,她低咳一聲,「那個——」大家依舊若無其事地忙著自己的東西,蘇淺淺自嘲地一笑,默默地轉身。
有競爭就有壓力,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勾心鬥角,蘇淺淺在洗手間里排解,向來洗手間時八卦的源地。
「才來多久,就扒上黎總了。」
「估計那天她是故意向黎總潑水的。」
「別看上她剛剛畢業,手段還真高明。」
「你看她那雙眼睛,一看就知道裡面裝了不少主意。」
洗手台的水嘩嘩地流著,蘇淺淺豎起耳朵,咬牙切齒地聽著,心裡就像被人生生地劃了幾道一般,悶悶地,直到人聲消失,她才出來,眼圈微紅。
她現在有了一間辦公室,緊挨著黎旭陽的辦公室。她怔怔出神,心裡很是委屈,自己又沒做什麼,被人說的一文不是。
內線響的時候,蘇淺淺正在心裡問候黎旭陽,接到她的電話,有絲惴惴不安。
「送杯咖啡進來,記住加糖。」
「好的,您稍等。」盈盈地回復,心裡暗說,一個大男人口味這麼甜膩。站在茶水間,幾個和她一批進來的女孩子輕蔑地掃了一眼她,蘇淺淺真怕那白眼珠掉出來,氣的肺炸,毫不手軟地挖了三大勺甜糖,嘴角閃著奸笑。
黎旭陽倚在百葉窗前,仰望城市高空,三四點光景,因為陰天的緣故,看上去竟像傍晚的光景,朦朦朧朧的,卻是一般舒逸。
蘇淺淺帶著職業般地笑容奉上咖啡,黎旭陽深深的看著她,似笑非笑沉默了一會兒,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噗」的一聲,全部噴在桌面上。
「你——」
蘇淺淺怯怯地看著他,手腳無措,一雙眼睛里閃著無辜。
黎旭陽的眼神頓時深了幾分,隱下眉間的怒色,「你出去。」蘇淺淺在心裡比了一個勝利的「V」,有種偷著樂的竊喜,一轉身,步履輕快許多,就差哼起歌了,歡快地走在門口,剛剛握住門把。
「等等——蘇秘書,」聲音抑揚,「這份文件剛剛濕了,我忘了這是我明天要用的企劃書,明早一定要給我,很重要。」
那一刻,她終於理解了從雲端跌落到黑洞的只是一瞬間的事,就像她買彩票剛剛查了中了500塊,結果發現那張彩票不知何時被她搞丟了,欲哭無淚。
蘇淺淺垂頭喪氣地捧著文件出來,黎旭陽看著她瞬間垂喪的腦袋,心情大好,看著眼前的咖啡杯,閑適的拿起調羹輕輕地來回搖曳,看著那轉起的漩,嘴角一勾,偶爾換換口味,生活也會多姿多彩的。
桑榆收到蘇淺淺的簡訊說是今晚不能來找她了,伴著一個哭臉。她伸伸懶腰,維持一個多小時的姿勢,雙肩僵硬。
於主任樂呵呵地走到她的位置,「小桑啊,作業批完了?」
桑榆點點頭。
「小桑,有男朋友嗎?」
桑榆一怔,嘴角一苦。於主任牽紅線的熱情在學校也是出了名的,看來這次也是有備而來。
「我一個朋友的兒子,我看著你這孩子也合適——什麼時候見一面,見見再說。」
人家畢竟是出於好意,而且又是她的上司,桑榆淡淡一笑,「好。」
相親,她終於也走上了這條路,心底燃起一起傷感。這樣也不是不好,她早已失去了再一次戀愛的激情,如果相親,中意了,或許,這就是她今生的選擇,平平淡淡一生。
於主任見桑榆答應了,笑的和朵花一般,桑榆算是她一手領進學校的,她第一眼看著就喜歡,這孩子模樣好,專業強,還不驕不躁,實屬難得,也難怪人家看上她。
只不過桑榆沒想象過陳池在知道她去相親的時候,氣的直直的撞上了路邊的欄杆。
葉夫人出院后,心裡每每想到桑榆,總是抑鬱著,醫生說她這病平日里一定要放鬆心情,她就是心思太多以至於這病斷斷續續得發作。
偌大的房子里,寂靜一派,她拿著剪刀,站在客廳的花瓶邊,咔嚓咔嚓地修剪著,大概和心情有關,這一束花生生地被她修的越發的沒有格調,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放下剪刀。
正巧,保姆引著喬絲瑜進來,喬絲瑜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禮盒,笑意盈盈地喊了一聲,「葉媽媽——」
葉夫人淡淡地恩了一聲,心裡不免感慨,同樣是從小喊著她「葉媽媽」的孩子,同樣的美麗,如今卻是一天一地的境遇。
喬絲瑜對於葉母的冷淡倒也習以為常,她淺笑地遞上禮物,「我在商場看中的,剛出來的新款絲巾,看著就適合您就買了。」
葉夫人對於這個孩子的心思也是明白,追逐自家兒子二十多年,卻始終無法走進他的心,也是可憐,「人來就好,買什麼禮物。這個家現在差不多就我一個人,你能常來陪陪我,我心裡也高興。」
葉母說著習慣性拉過喬絲瑜的手,細細地研磨,十指纖細均勻,膚若凝脂,她默然地想到前幾天那雙手,沉默下來,半晌說道,「阿愚那孩子回來。」
喬絲瑜臉色一白,姣好的面容頓時暗下去。
「那孩子想必也是吃了很多苦。」葉母目光悠遠。
喬絲瑜抬起頭,對上葉母,眼裡閃著真摯的光,「向東——」這話還沒有說完,葉向東已經走進客廳,看到她們坐在沙發上,他淡淡地喊了一聲,「媽。」又向絲瑜點點頭,就進房了。
喬絲瑜此刻再也掩飾了不了了,桑榆一回來,她見葉向東的次數聊若無幾,如今她來到他家,他更甚,見到她只是一個淡淡的點頭,這算什麼?表情一僵,無奈地扯了一個笑容,眉間竟是傷感,「葉媽媽,向東已經見過阿愚了。」
您的兒子您還不清楚嗎?在他心裡阿愚永遠排在她前面,她有時候憤憤地想著這幾年自己和他到底又是扮演著哪般的角色。
「絲瑜——」葉母心裡又是一酸,是啊,她忘了這個女孩子,世人面前總是一副高傲的的面孔,私下裡總是掩著自己的委屈。
窗外忽如而至的大雨傾盆而下,蘊育了一整天終於爆發了,霹靂啪啦地擊打在大地上,聆聽雨聲。
喬絲瑜壓低聲音,放佛自言自語一般,「我不明白,我倒底哪點比不上桑榆。」她悲戚的一笑,站起來,「葉媽媽,下雨了,我先回去了,我爸媽說好等我回去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