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閉嘴!」兩個字駭人般地驚得孫玉瑤怔在那裡,桑榆回頭,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憤怒。

陳池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殺人般地冷冽彷彿颱風過境,要毀滅一切。

桑榆心知不妙,她覺得根本沒有必要因為一件塵封已久的事讓陳池為了她大動乾溝,怕是以陳池的手段,孫玉瑤只怕也難在C市呆下去,到底一起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4年,她也不想孫玉瑤因為她惹上麻煩。

隨即,她璀然一笑,陳池看到她竟然還笑,伸手捏捏她的臉,一把攔住她。

「你怎麼出來了?」

陳池沒有回答她,只是冷然地看著孫玉瑤,一雙黑瞳閃著肅殺,孫玉瑤一臉精緻的妝容,此時黯然失色,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消退,小腿微微一哆嗦,面上卻死死撐著冷靜。

桑榆輕輕地拉拉陳池的衣角,抬著臉,小小的期許著,眼裡閃著幾分祈求。看到這樣的她,陳池就是再堅硬的心也柔軟了。

「你,以後不要再出現我和桑榆面前,否則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他的女人自己都捨不得斥責,怎麼能容忍不相干的人給她難堪侮辱呢。

孫玉瑤自然是認識陳池的,她沒有想到桑榆竟然能攀上這麼棵大樹,好歹她現在也是C市的電視主播。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覺得今天自己所受的侮辱都是拜桑榆所賜,頓時眼紅的掃到桑榆,憤恨地離開了。

「玉瑤,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

「沒事。」孫玉瑤拍拍自己的臉蛋,無力地說道,「遇到一個大學同學。絲瑜,你怎麼出來了?」

「我男朋友來接我。」喬絲瑜拎著金色的手袋,說著自己的男朋友更是巧笑嫣然。她走了幾步,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我記得,你是Z大中文系畢業的,你聽說過桑榆嗎?」

孫玉瑤一霎愕然,原來這個世界竟是這麼小。

陳池牽著桑榆的手,一路走回了包廂。蘇淺淺看到兩人還牽手進來,眼睛像火一般盯著他們的手,一眨不眨。

桑榆不好意思,掙扎了幾下。

黎旭陽拉過蘇淺淺,再看下去,大哥估計又要黑臉了。「哥,KTV的包間我訂好了,現在走。」

「不去了。」說著看了眼桑榆,「阿愚累了,我們先回去了。說完拉起桑榆的手就向外走。」

夜晚突然起風了,大風吹得她髮絲飛揚,桑榆猶豫地不肯上車。

陳池眉頭一皺,「怎麼了?」

桑榆臉一紅,暗色中看不出來,她猶豫地說道,「我還是回學校。」剛剛去洗手間時,發現自己的例假來了。

陳池手指敲了敲方向盤,桑榆餘光打量了一下他,知道他真的氣了。

「阿愚,剛剛的事是不是該和我解釋一下?」

桑榆此時只感覺下腹一股暖流慢慢地留下,又酸又痛,她穿著淺色的褲子,怕是早已染了色,一咬牙上了車,拿起後座的靠墊往屁股底下一塞。

陳池借著車裡的燈光,看到她額頭竟然染了密密的汗珠,手一摸,「不舒服?受涼了?」又回頭摸摸自己的額頭。

桑榆支支吾吾地捏著靠墊,「我來那個了——」

哪個?

陳池不解,「什麼?」

「例假。」

空氣中頓時沉默了,陳池垂下手,靜默了幾秒。桑榆眼尖地看到陳池的臉竟然染上幾抹可疑的紅色,他沉聲說道,「前面有超市,我去買。」

桑榆坐在車裡,看著陳池走進超市。

陳池來到女性專用區,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女性,他一個西裝革履的大男人往貨架前一站,一時四周的人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看著五顏六色的包裝,實在不知道該買哪種。最後,他以自己的標準,撿著最貴的買。

十多分鐘之後,拎著一個大大的袋子走出來。桑榆看著他低著頭,把東西往後一放,然後飛快地開著車子回去了。

她的心底柔軟的就像午後天空中漂浮的大片的雲朵,雜夾著溢滿的幸福。

上的時候,陳池提著袋子,她抓著靠墊,有些羞澀,低眉垂目,陳池嘴角掛著寵溺的笑容。

一進門,桑榆就快速地接過袋子,急急忙忙地向衛生間走去。陳池站在後方,看到她褲子上一大片的紅印,他一時愣在那裡,隨即搖搖頭,哈哈地笑起來。

桑榆在洗手間清理了許久,出來的時候,陳池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本雜誌,身旁是她剛剛隨手一放的靠墊,靠墊上一大塊血紅的印跡,曖昧妖嬈。

她咬著牙走過去,準備把靠墊拿到衛生間洗洗,陳池突然就抱住她,咬著她的脖子,「剛剛我為了你可是把臉都丟盡了,恩——」聲音一揚,「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桑榆悶下臉,她的老臉也丟盡了。

陳池靜靜地擁著她,桑榆閉著眼睛,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閑閑地躺著,許久,陳池出聲,「晚上是怎麼回事?」

桑榆驀地睜開眼,對上他的眼,她知道陳池在等她親口給他一個答案。

「我去Z市上學的時候,除了學費,每個月的生活費所剩無幾。基本上有時間就要去打工,超市促銷,家教,發傳單,酒店的迎賓,我都做過。」桑榆的聲音很平靜,「大一的冬天,還有一個月就快要考試了,當時我身上還有200元,天氣又太冷,我想也夠我用了,也就沒有再出去打工。」

陳池抱緊她,捏著她的手,那雙手有些粗糙,左手上還有好些細小的白色疤痕,桑榆盯著他的手,陳池的手很寬,她想這樣的手寬厚溫暖,兩人五指交纏,畫面溫馨暖人。

她吸了吸氣,絮絮叨叨地說道,那天晚上她從圖書館上完自習回來之後,回到宿舍,宿舍被盜,她打開自己的抽屜一看自己放在裡面的150元也沒了。那時候,她心裡真的覺得一切都黑暗了,全身上下只有50塊。

宿舍的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著她,那晚上,整個宿舍安靜的怪異。第二天,宿舍瘋狂地傳著桑榆偷錢的事,走在路上認識她的人都戳戳點點的。她的心中荒涼一片,又苦又澀,貧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連最微薄的尊嚴都要被肆意的踐踏。

陳池的臉沉了下來幾分,緊握的手青筋暴起。緊緊把她摟在懷裡,那股力道傳透著他無盡的心疼酸。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麼說我?」桑榆無奈地一笑,聲音平平淡淡。

「那一個月你是怎麼過來的?」陳池啞聲的問道。

桑榆眼睛暗淡下來,那一個月,她每天啃著兩個饅頭,每一毛錢都是數著花的,每天晚上肚子餓的胃絞著疼,只能雙手狠狠的揉著,腦海里卻清晰得浮現著她和葉向東一起吃著小吃幸福的時光。那時候她還想,至少在最痛苦的時候,她還有可想、可念的東西。也是在那一個月,她染上一個習慣,每晚的睡夢總會不知不覺的流淚。第二天醒來時,她的枕頭總是濡濕一片。就這樣熬到期末考試,最後一場考試一交卷,她就暈倒了。她的胃病也就是那時候患上的,沒東西吃的時候餓著,等到有東西吃了,她拚命的吃。

她慘淡地一笑,「都過去了。」陳池聽著她發顫的聲音,她越發的平靜,他的心裡就越發的難受。

是呀,都過去了,一個人孤獨地走過了四年,疼痛必然有過,可是一切還是熬過去了。

「阿愚,你爸爸不是給你安排好了一切嗎?」

桑榆閉上眼睛,陳池看到她睫毛一顫一顫地,果然幾滴淚水慢慢的湧出來,他伸手輕柔地捻過,那股冰涼的冷意,讓他的心也隨之冷卻。

只聽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幾分哽咽,「爸爸是給我留了一筆錢,媽媽帶著桑果去了美國后,她在美國生了一場大病,不到半年,手頭的錢用的差不多了,直到某個深夜桑果哭著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

「你把錢都寄給了你媽媽?」

「恩——」桑榆點點頭,眼圈微紅。

「你媽媽不知道那筆錢是你給的?」

桑榆驚詫地看著他,不可置信。這件事她當初的確千叮嚀萬囑咐讓桑果不要告訴媽媽的,沒想到陳池竟都猜到,突然她腦中一道光閃過,難道他也知道了?

她慢慢沉下心,說道,「我怕媽媽擔心,就沒讓桑果說。後來媽媽身體穩定了,還剩下一點錢,桑果又匯了給我,正好也夠我那幾年的學費。」

陳池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心痛地摟著她,阿愚,果真應了那個「愚」字,到底是太傻,還是太善良。

她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竟然對陳池說出了這些默默掩埋在心中的事,原以為那些已經成為過往,沒想到說出來還是刺痛了自己。

陳池俯過身子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下,虔誠,溫柔,只是為了這個善良的女孩。桑榆看著他深邃的雙眸,裡面的溫柔憐惜讓人讓人如痴如醉。那一刻桑榆明白,他,是真的對她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桑榆的過去,過的是真的很苦。寫著這段,我也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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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未晚(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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