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 不是歸人而是過客
洛櫻昏昏沉沉的起床,揉著疼痛不已的頭,她對昨晚的一切印象十分模糊,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我好像夢到社長了。」她喃喃自語,忽然她想起似乎自己和言上在長廊上擁吻。
她摸摸自己的唇:「是做夢吧?」可是那感覺卻又像是真的。
她把自己的頭髮揉亂:「洛櫻!你再喝酒你就是孫子!一喝酒就做春夢。」
待到她收拾完畢出門,卻見聞名靠在門外:「咦,社長,你沒有去吃飯?」
聞名看著洛櫻,不知道如何開口:「洛櫻,你昨晚……」
「我昨晚?」洛櫻忽然倒吸一口涼氣:「社長,我昨晚喝醉了,是不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有沒有……對你……做出什麼舉動?」
「什麼舉動?」聞名反問。
「就是……」洛櫻眼前冒出聞名堅實的胳膊和胸膛,她吞了一下口水:「就是對你不尊敬,比如……有沒有摸你……」
「沒有。」聞名的臉紅了,轉過身,想起昨天晚上洛櫻對自己上下其手的模樣。
洛櫻拍拍胸膛:「那就好,嚇死我了。」
她追上聞名:「你剛剛要和我說什麼?」
聞名停下腳步,看著洛櫻,深吸一口氣:「那個,昨天你喝醉了,我怕你亂跑就在你房間坐了一晚上,今天早上被大家看見了,我覺得對你影響不好,但是我們兩個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你不生氣吧?」
「就這事?」洛櫻眨巴著眼睛:「這算什麼事,他們誤會了就誤會了唄。不要在意。」
聞名抓住她:「你沒有生氣?」
「我幹嘛要生氣?我喝醉酒,你照顧我,怕我跑了,我幹嘛要生氣?」洛櫻一臉奇怪。
「那你的名譽?」聞名認真的說:「如果你覺得名譽受損,我可以澄清或者負責的。」
「幹嘛要負責,我們又沒有什麼。」洛櫻不以為然:「再說,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在意那麼多幹什麼,走,吃飯去。」
兩個人走進飯廳,大家都一臉詭異的笑容,還竊竊私語,洛櫻當做沒有看見,端著烏龍麵開始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洛櫻姐,昨天晚上你………」任萱一臉鬼笑的湊過來。
「幹嘛,昨天晚上我喝醉了。」洛櫻看著面前的三張臉:「我說任萱米露也就算了,鍾靈你怎麼也來湊熱鬧。」
「哦………喝醉了。」大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怎麼?我喝醉了,社長照顧了我一下,幹嘛呀,你們那是什麼表情。」洛櫻氣不到一處來。
「哦…………照顧了一下……」大夥又點點頭。
洛櫻繼續吃著面,對聞名道:「不和你們計較,社長,我們不和他們計較。」
「這麼快就琴瑟和鳴了呀。」
「這麼快就夫唱婦隨了呀。」
「這麼快就鸞鳳和鳴了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洛櫻懶得理會,吃了一大碗面:「哎呀,我的媽呀,餓死我了。」
聞名溫和一笑:「還要不要?」
「把你包子給我一個唄。」洛櫻笑道。
聞名拿起一個塞進洛櫻嘴裡:「你這麼會吃,我就納悶你都吃到哪去了。」
大家看著他們兩個旁若無人又親親熱熱,一個個的低聲議論起來。
「你說他們兩個是有什麼還是沒有什麼?」鍾靈低聲問。
「這還要想,孤男寡女的,還喝了酒,你說呢?」小王在一旁道。
任萱洋洋得意:「我說了吧,他們兩個只要加把勁就成了,只是這速度太快了,直接本壘打,姜還是老的辣。」
鍾靈回頭看著他們兩個:「不過洛櫻姐和社長很配啊。」
「等著吧,到時候是要請我們吃喜酒的。」
「不曉得洛櫻姐結婚會在哪裡舉行啊,到時候我們都當伴娘吧。」幾個女孩越說越興奮。
洛櫻實在聽不下去了,回頭嚷道:「夠了啊,說說就算了,一些小屁孩哪想得這麼多。」
幾個女孩也不甘示弱:「洛櫻姐,婚禮什麼時候舉行啊?」
洛櫻操起筷子:「你們一個個是不是欠揍啊,小李,管我你老婆。」
小李脖子一縮:「我……懼內。」
大家哄堂大笑起來。
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著去爬山,洛櫻揉揉頭:「我就不去了,回房補個覺。」
大夥趕緊拉著洛櫻:「別別,少了你沒有趣味了。」
日月山說高也不高,但是因為剛剛才開發,所以沒有大路只有小徑,大夥十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向上爬去。
洛櫻和聞名走到隊伍最後,聞名看著洛櫻,又想起昨天晚上投懷送抱的模樣,面上含笑。
「你還真不能喝酒。」聞名道。
「至小不能喝,一喝就掛。」洛櫻伸展著胳膊:「昨天晚上,謝謝你啊,你以後要注意,我要是喝了酒你最好離我遠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
「挺可愛。」聞名笑意更濃。
洛櫻看著聞名:「你說什麼?」
聞名看了她一眼:「我說你很可愛。」
洛櫻臉忽然就紅了:「不理你了。」
她疾步上前,追上了大隊伍。
聞名看著洛櫻跳躍的背影微笑起來,他慢慢的跟著,電話突然響了。
「喂?」聞名打開電話,他的笑容凝固了下來:「我就來。」
他追上洛櫻:「洛櫻,我有急事要回去一下,你帶著他們回來。」
「知道了。」洛櫻很少看見聞名臉色如此糟糕:「快去吧。」
聞名匆匆奔下山。
他收拾好行李,攔了一部計程車:「麻煩去南亞市區第一醫院。」
洛櫻慢慢跟著大家的後面,十一月的天很冷,但景色卻也很美,比起春天那種繁花似錦,這種秋日的層林盡染的畫面卻更使人陶醉。
她拿起手機拍下晚秋時霜葉紅於二月花的景色。
等到她回頭,大部隊卻不見了。
「唉?人呢?」洛櫻看著分叉路口:「走哪邊啊?」
她打電話給任萱:「任萱,你們往哪邊走了啊?左邊還是右邊?」
「右邊的小路,洛櫻姐你和社長快來哦。」
洛櫻掛下電話,往右邊的小路走去。
任萱偷偷一笑:「洛櫻姐,我再幫你一次,你和社長單獨走一走哦,唉,好姐妹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洛櫻哼著歌兒往樹林深處走去,沒有開發的景點還保留著原始的美景。
高聳入雲的樹木遮住了灰色的天空,每一棵樹都筆直挺拔,抬頭而忘,像是走進了童話里的森林。
洛櫻拿著手機向上拍著照片:「真美,都可以做雜誌插圖了。」
她繼續往前走,邊走邊拍,手機的電量就快要耗盡了。
聞名看著手錶:「師傅,你能不能快一點。」
司機輕踩油門,三個小時的路程只花了兩個半小時。
聞名匆匆跑進醫院,打著電話:「喂,阿姨,你們在哪?」
他神色緊張,電梯也沒有辦法等,三步兩步的跑到了重症病房前,病房前站著一個滿頭銀髮身材的老婦人。
「阿姨!」聞名氣喘吁吁上前:「叔叔怎樣?」
老婦人微微搖搖頭:「醫生說,情況不好,他現在已經昏迷了,腦部有出血,能不能挺過去還不一定。」
「您怎麼不早點打電話給我呢?我可以早點讓叔叔進行治療的。」聞名有些激動。
老婦人看了聞名一眼,拍了拍他的手:「你平時那麼忙,又不經常在南亞,我們怎麼好意思老是麻煩你。」
聞名嘆了一口氣:「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叔叔是什麼情況?」
「上個星期他有些視力模糊,我們也沒有在意,昨天忽然摔了一跤,我就把他送到了醫院,檢查沒有什麼異常,今天忽然起不了床了,我著急喊了救護車,送過來,醫生說腦子裡有腫塊和出血,年紀大了,腦溢血。」老婦人輕和細語的說。
「您應該早點告訴我。也怪我,這一個月忙沒有給你們打電話。」聞名很是自責。
老婦人慈祥的看著聞名,握著聞名的手:「你待我們兩口子很好了,就像對自己父母一樣,小桓如果還在人世對我們也不過如此了。你不要自責,人老了,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不要太過於在意。我打電話給你,是怕老頭如果一下子去了,你沒有看到最後一面,會怪我。你放心,我沒有什麼,這麼多年,我們過得太清凈了,也許走了就能見到小桓了。」
聞名喉頭哽咽,他怎麼可能不在意,小桓的自殺,他,聞名,也是有責任的。他這麼多年一直照顧著小桓的父母,他其實是在贖罪,如果當時他能夠去阻止,他如果能及時發現小桓的處境,那麼這件事情也不會發生,他的父母也不會孤獨這麼多年。
「阿姨……」聞名忽然有些哽咽,他轉過身,捂住自己的眼睛,淚水從他的眼中留了下來。
「傻孩子,不要哭,你是小桓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們的親兒子,阿姨都沒有哭你就哭了。」阿姨輕輕拍著聞名的背,像哄著自己的孩子。
聞名平靜住自己的心情,他抹了抹眼淚:「阿姨去我家休息一會兒吧,晚上我來守著。」
「陪我坐一會兒吧,我想和你聊聊天。」
聞名扶著阿姨坐到了一旁的長椅上:「聞名,你認識小桓有三十年了吧。」
「嗯,我十一歲搬到南亞,那時候小桓才六歲吧。」聞名回想著小時候。
阿姨雖然滿頭白髮,但氣質很好,她端坐著,看著重症監護室的門:「如果小桓還在也有三十六歲了,正好本命年。聞名,我有時候回想小桓二十幾歲的樣子,我發現我都有些不記得他的模樣了,只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樣子卻是模糊的。十幾年的光陰磨滅掉人的很多情感,會讓人忘記很多事,到了我這個年紀,生死都會看淡,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聞名沉默著,他忘不了,他始終記得,小桓回頭對他一笑,然後躍下的那一刻。
聞名的淚開始湧出,但是他默默的別過頭擦掉,他已經四十一歲,哭泣不再適合他這個成熟的男人。很多時候,他對遇到的事能心如止水,處變不驚,但是唯有小桓,那是永遠不會忘卻不能讓他平靜的一個人。
「在人生中,我們不是歸人而是過客,愛恨情仇是我們這一生中路過的風景,聞名,不要糾纏於過去,你最美的風景還在前面。」阿姨看著聞名道。
聞名捂住臉,無聲的哭泣,這麼多年,他都想給他們說一聲對不起,可是他無法開口。
他一開口,就意味著他承認自己是個罪人,他把所有的愧疚積累於心間,慢慢的封成為石。
「對不起…………」他終於說出了口:「如果當時我能夠發現他的絕望,如果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沒有掛,如果我能夠早一點上露台,如果我能衝上去抓住他,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如果中間任何一個環節能夠改變,什麼都會改變。」
聞名哭著,淚水打濕了掌心。
「聞名,什麼也不會改變。人到最後終會要歸於墳墓的。小桓是個很好的孩子,可是他柔和卻和很敏感,安靜又很極端,他是有錯的,因為他選擇了錯誤的方式來解決問題,我也錯了,我沒有教會他如何向人求助,如何堅韌的像野草一樣的生活。他在他的世界里活得太過於單純。孩子,你沒有錯,你是個好人。」
聞名的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像要把他沉積已久的愧疚怨恨統統化為這淚水。
阿姨坐在一旁,輕輕摟著他。
洛櫻在樹叢里躥了很久,可是始終沒有看見任萱,他們是不是先回去了?
洛櫻圍著樹林大喊起來:「任萱!米露!」
喊聲驚起了樹林里的鳥,一隻只撲棱撲棱的飛上了天空。
洛櫻的喊聲除了鳥鳴和風聲,得不到其他回應。
洛櫻往身後看了看,那幽靜的小道延伸得很遠,她似乎被整個樹林給緊緊包圍起來了,一陣風吹來,樹木瑟瑟做響,洛櫻莫名的打了一個寒戰,感覺到了害怕。
她回過頭大聲呼喊著同伴的名字,疾步朝樹林里跑去,奔進了樹林的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