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切未必
窗外寒風凜冽,洛櫻和言上坐在車裡啃著麵包。
JM娛樂公司的燈光凌晨兩點還沒有滅,朴敏秀也一直沒有從公司出來。
「你為什麼想著要當記者?」言上啃著麵包問。
「如果我說為了聲張正義,你信嗎?」洛櫻嚼著麵包問。
言上認真點點頭。
「我自己都不信。」洛櫻哈哈一樂。
「我的爸爸媽媽都是地質勘探員,他們不經常在家,我從小在外婆家長大,外婆家有一個收音機,我每天都能聽見許多關於其他城市的新鮮事,每一天我一放學都會打開收音機去找關於我爸爸媽媽所在城市的新聞。他們有的時候在山區,有的時候在沙漠。我長大后才知道,全世界每個地方的消息都是由一個叫記者的人帶回來的,所以小的時候我就對記者特別感興趣,能去那麼多地方,能遇見那麼多不同的事,這個職業真好,可以吃可以玩,還可以坐火車飛機,可是輪到我了卻坐到車裡啃麵包。」
「女孩子還是不要做記者的好。太辛苦了。」言上把牛奶遞了過去。
「這話十年前有人說過。因為這句話我成了全職太太。」洛櫻喝了一口牛奶:「可是,全職太太也並不比記者輕鬆多少,最後還是靠我這記者般的直覺找了他出軌的證據。真是可笑。」
「我說是認真的。」言上忽然一本正經的說。
洛櫻轉過頭,揉了揉他的頭髮笑道:「你才多大?知道辛苦是什麼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言上抓住洛櫻的手,洛櫻抽了回來。
「」我其實不願意做娛樂記者,偷雞摸狗似的,辛辛苦苦爆個料,料小了遭讀者嫌棄,料大了遭明星嫌棄。我更喜歡報道時事新聞,民生民願,最好像露薇一樣做一名戰地記者,揭露殘酷非人的真相。」
「那天你救倩倩的時候怕嗎?你不怕死嗎?」
「怕,而且我很怕死。我為我自己的衝動後悔過無數次,也付出過慘痛的代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是衝動戰勝了我的害怕猶豫。你想知道我做記者的真正願因嗎?」
「因為記者就是那個點亮火把的人。他能讓陷入黑暗的人看見光亮。」洛櫻這句話說得很輕,言上看見她眼中的星光變得黯淡,甚至有些悲哀。
洛櫻安靜的坐著,不再說話,有那麼一瞬間言上看見了她眼中的淚水,但她很快轉過頭去看著窗外。
「能讓我走進你的心裡嗎?」言上想說。
言上默默的遞過了紙巾,洛櫻沒有回頭只是默默接了過去。
「朴敏秀。」洛櫻忽然道。
朴敏秀穿著黑色的皮衣站在公司門外,她打著電話,心情似乎很好,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不久車子過來,她一邊接電話一邊上了車。
「跟上。」洛櫻催促道。
言上開車穩穩的跟在後面,保持著距離,朴敏秀的車進入了市區。
「這條路不是去她家的路啊。」洛櫻掏出了手機,查看了一下地圖。
已經接近聖誕節,儘管是凌晨,但街道上那五光十色的聖誕樹,七彩氣球無不彰顯著節日的氛圍。
朴敏秀的車在路邊停了下來,路邊站著一位外賣小哥,把一個大箱子遞給了朴敏秀的助理。
「跟上外賣小哥。」洛櫻忽然說。
「不跟朴敏秀了嗎?」言上奇怪的說。
「那個箱子不是吃的。跟上小哥,剩下的我來。」
……
「這個狀態持續多久了?」BoBo拍了拍任萱。
「大概兩天了。」任萱捂住嘴低聲說。
洛櫻披頭散髮,面如菜色的坐在辦公桌前,面前是一堆厚厚的資料。
她認真仔細的翻過每一頁資料,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對周圍一切都熟視無睹。
「洛櫻!」BoBo喊了她一聲。
但那喊聲像是被扔到牆上的玻璃一般,在洛櫻築起的氣場旁碰得粉碎。
「怎麼還裝聾作啞了?」BoBo問。
「她根本就是沒有聽見。你瞧瞧她那黑眼圈,我早上來的時候她就坐在這兒了,估計根本沒有睡覺。」任萱聳聳肩。
突然,洛櫻像觸電一般站了起來,嚇了大家一跳,臉上露出喜悅的表情,但隨後她搖搖頭,笑容瞬間回收,又坐了下來,把頭磕到了資料堆里。
「她不會瘋了吧?」BOBO有些懷疑。
「如果還沒有辦法讓朴小姐接受採訪,估計就快了。這兩天她蹲點守候都沒有用,人家根本不理她。」
「阿彌陀佛,罪過啊!」BoBo搖搖頭,坐到了任萱的椅子上。
最近幾天,辦公室被大BOSS霸佔著,他也只能挪窩。
聞名站在辦公室的百葉窗前,偷偷的觀察著洛櫻,今天已經是第五天,看她那副模樣估計是沒有辦法讓朴敏秀接受採訪。
七天就是期限,如果七天後沒有交稿,那洛櫻必須離職。
聞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手上有一份洛櫻的資料還有十年前她做過的採訪。
《VV》在整個雜誌社屬於公司食物鏈的最末端,這次他來南亞,是帶著把娛樂部裁掉的想法,他在雜誌圈混了多年,深知這個行業的規則。
兢兢業業墨守成規在商業價值面前都是虛弱蒼白。
這麼多年,《VV》一直本分老實,雖然有一定的固定人群,但競爭力量不夠,被其他的娛樂雜誌所淘汰也是理所當然。
若不能陳舊下去就只能將其打破。
在他來之前,他一直帶著將《VV》解散的想法,一直到在來的路上他看到了這一期的雜誌。
股東的簡訊、BOBO的道歉信、朴敏秀經紀人的問責電話接踵而至。
他頭痛至極,這個叫洛櫻的人給他帶了無數的麻煩,一個行程中,他一直在協調周旋。
但他隱隱又覺得高興,《VV》終於打破了規則,雖然這個規則打破得比較離譜,但反響是有的,銷量和褒貶也是有的。
這個叫洛櫻的做著看似編輯不該做的事,但又做著記者該做的事。
衝動果然可怕。
她進到辦公室時的局促不安,那種惶恐讓他懷疑她究竟是不是發出那個稿件的人。
但一說話那種天生難改的執拗又脫口而出,毫不修飾。
把朴敏秀給她去搞定,確實很艱難。
但結果卻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