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樓頂的白衣女孩

「不是，主編，難道只有James的婚禮才能成為全民的焦點嗎？蘇家私生子的新聞出來同樣也是可以震驚南亞……」洛櫻在電話裡頭與主編打拉鋸戰。

「洛櫻，蘇家新聞再強大畢竟範圍也只是在南亞上層，普通民眾不是那麼感興趣的，再說，這也是經濟版要跟上的事，我們還是安心做好James婚禮的新聞。」主編在那頭否定道。

「蘇家的範圍雖然是在經濟區，但是如果更加深挖說不定還能挖到什麼呀，再說James的婚姻一直只打雷不下雨，是不是真的還不確定，您就派個人手給我盯著蘇家嘛。」

「現在哪裡有人手，你也知道我們VV的人總共加起來都沒有對面人物雜誌的三分之一，人物是個多有影響力的雜誌，它都全員出動，何況我們。蘇家的事就挪后，反正私生子又不會跑，而且本來和我們關係也不大，再說有錢人有幾個私生子也很正常，反正錢多，你就先放一放再說。」

「喂……」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洛櫻氣呼呼的掛了電話，看著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妙齡女子，她帶著寬邊帽，帽檐下是蓬鬆的捲髮，碩大的黑色墨鏡使得大家只看得見她嘴角的那絲完美弧度，透著一股無所不知和天下無敵的自信，白色的禮服包裹著她那精緻的身材，她有著現在的女星無法比擬的美：自然、優雅、強大的光環感。

她就是舒可嵐。

九十年代風靡全國的女星，她氣質高潔卻為人溫和，被譽為毫無污點的女神。

但是這位女神就在1993年的時候消失了。

消失得乾乾淨淨，利利索索。

留下了一封十字書信：「生命已完美，勿念祝安好。」

這封書信擺在她豪宅的書桌上，人就這樣消失了。

有人說她去了國外，有人說她自殺了，可是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可嵐謎案」成為了娛樂圈懸而未決的case，過了二十六年也偶有人來做為談資。

如果這個二太子真的是舒可嵐的孩子，那還是經濟版的問題嗎？

洛櫻拿著舒可嵐的照片仔細看著，卻被敲門聲打斷了，她慌忙把照片塞到了抽屜的筆記本里。

進來的是一位外賣小哥：「你好，你點的餐。」

「謝謝！」洛櫻拿起筆來簽字，瞄了一眼小哥，卻看到了言上。

「言……」

「言上。」

「對對對，言上。你真的改邪歸正了？」洛櫻驚訝道，才一個星期沒有見到他，他就換職業了。

言上心寬慰下來，她終於把他認出來了，他已經連續給她送了一個星期的外賣，每次送到，不是洛櫻剛好不在便是她工作繁忙，頭也不抬簽了字就開始工作，沒有閑暇望他一眼。

今天還好，多看了言上一眼，否則他又只能安靜的離開。

耀晨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言上讓他接VV的外賣，而且每次接到后都由他親自來送。

洛櫻認真的盯著言上左看右看，然後拍拍言上的肩膀：「是條漢子，說改行就改行，言而有信，不錯！放心，我會五星好評的。」

言上瞄了瞄四周：「為什麼總是只有你一個人在辦公室呢？」

「別提了。」洛櫻嘆了口氣：「娛樂部總共才十個人，最近跑新聞都出去了。」

「哦，那你挺辛苦的。」

洛櫻看著言上：「要不，你到我們雜誌社來，會打字嗎？會修複印機嗎？我們缺個officeboy，你來了順便可以幫我的忙。」

言上正準備答應，只聽見外面腳步紛塌，有人喊到：「快報警，有人要跳樓了！」

洛櫻一聽，也狂奔出去，電梯口堵滿了人，她不假思索的往樓梯間跑去。

她結婚之前一直是做記者，她的反應完全出於自己的本能。

只可惜腿短氣喘，好半天才爬到樓頂，推開樓頂的門，她看見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孩正坐在護欄上。

她聽見聲響，回過頭望向洛櫻，突然微微一笑：「沒有想到，聽到我遺言的是個女人。」

「姑娘，你先下來……」洛櫻喊到。

「把門刪上。」那個女孩笑容凝固起來。

「你看你還這麼年輕，有話……」

「把門刪上！！否則我現在就跳下去！！」白衣女孩情緒忽然暴躁起來，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風吹著她的長發狂亂飛舞。

樓底下一陣驚呼。

這可是28樓。

「好，好好！我關門，你先坐下。」洛櫻忙答應著，慢慢往門邊退，誰知，「砰」的一聲，言上推開了門。

言上的出現讓洛櫻嚇了一跳，她看向女孩喊到：「我現在就關門，你不要動。」

女孩看到言上闖了過來，情緒又有點激動，身體被風搖晃得更厲害。

「我保證把門關好，不會再有人進來了，你有話坐下說！」洛櫻把門關上，把門栓輕輕的帶上。

女孩見洛櫻如此配合，又慢慢的坐了下來。

洛櫻和言上對視了一眼，悄悄的朝她靠近，可是女孩卻機敏的回過頭，眼中藏不住的警覺：「別靠近我，你把手機打開，把我要說的話錄下來。」

洛櫻見這個女孩思維清晰，反應敏捷，排除了她喝醉或精神錯亂的可能，順從的把手機打開道：「你有什麼話慢慢說，我是樓下VV的記者，你放心，你有什麼需要媒體幫忙的事情我一定幫。」

「媒體？」女孩一聽哈哈大笑，她指著對面的媒體大廈道：「看到對面的樓了嗎？它每一層我都去了，我找了報刊雜誌電視新聞，可是他們有人理我嗎？沒有！媒體？媒體是什麼？媒體是有權有勢人的後台，我這樣的人，怎能沾他的光？你知道對於媒體而言什麼才是有效新聞嗎？就是人命，我從這裡跳下去才有他們要的價值。」

看見女孩情緒激動，洛櫻忙把筆記本掏了出來，席地而坐道：「你放心，我是記者，我會把你說的都記下來，他是我的同事，他負責幫你錄像，我們現在就給你做專訪。」

言上趕緊上前，幫忙端著手機。

女孩對著鏡頭凄涼一笑：「我的名字叫小倩，是南亞大學經濟系的大學生，我的導師叫黃忠，他是著名的經濟學家。當我知道我是黃忠做我的導師時，我特別激動，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學生，他寫的書和著作我都看過，我甚至能把他的作品選節從頭到尾背下來，他可以說是我崇拜的對象，他說話風趣，很有見地，也給了我很多建議。可是，慢慢的，他對我越來越不同，常常單獨把我留下，與他一起做研究，開始的時候我沒有覺得什麼，漸漸的他開始與我有肢體接觸，有意無意的那種，也常常會對我噓寒問暖，我也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慢慢的喜歡上他，我和他上了床，我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他很疼我，我想要買的東西他都會買給我，我想聽的話他都會說給是聽，和他在一起我真的什麼都不怕。」

「他沒有妻子嗎？」洛櫻忽然打斷她問，言上扯了扯洛櫻的袖子，提醒她不要激怒對方，可是洛櫻卻沒有理會她。

女孩聽到這個問題，沉默了下來，好半天她才說：「他有妻子。他的妻子也是一名老師，說出來也很可笑，我還經常去他家吃師母做的飯，有時候我甚至會在心裡嘲笑她，居然為她丈夫的情人做飯，師母對我其實很好，總是會提醒我要我出門在外照顧自己，她……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聽到這，言上忽然發現洛櫻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你說他很疼你，你想買的他買給你，你想要聽的他說給你聽。這樣的事對於一個年薪幾十萬有身份有地位的中年男人很難嗎？小姑娘，你可曾想過，你認為的他讓你感動的付出，對他而言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可是你卻付出了你最珍貴的東西，這樣的交換是公平的嗎？」洛櫻緩緩說道，她的聲音有些低沉，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

小倩聽到這些話，猛然一驚，她抬起頭看著洛櫻，眼裡有些震驚，也許這些話沒有人和她說過。

她其實是一位很美的姑娘，皮膚雪白，身材修長，如果就這樣死去是多麼的可惜。

「你學的是經濟學，可是你卻做著虧本的買賣。一個男人給你買東西，對你說甜言蜜語就是愛嗎？這是什麼可笑的邏輯？一個男人他有錢財萬貫為你付一兩次單，買一兩件你喜歡的衣服就是愛？就是感情？在我看來，他不過是在支付，支付你與他之間的交易。」洛櫻毫不客氣的說。

小倩的眼睛慢慢濕潤了，她的雙臂垂了下來。

「你還太年輕，為了一個這樣的男人尋死覓活有意思嗎？在你們這場感情中，難道不是他的妻子比你更慘嗎？」洛櫻忽然站了起來：「你仔細想想，你們三人誰才是最大的犧牲品？」

小倩忽然掩面哭了起來：「我知道，我是個不光彩的角色，可是一切都晚了！晚了！」

她的情緒激動起來，洛櫻停住了移動，突然小倩嘶吼道：「我已經有孩子了！已經晚了！我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多麼希望他能承諾我離婚，可是他，卻開始躲我，給我打電話幫我聯繫醫生，甚至威脅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你知道嗎？他一步步後退，甚至對我早有防備，我與他之間的每一次上床他都錄了視頻，他威脅我如果我說出去，他就把這些視頻發給我的父母……」

小倩已經泣不成聲：「我不能讓他這樣做，我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們純樸老實，他們辛辛苦苦把我送進了大門，這些事會讓他們抬不起頭的。我想來想去，我要曝光他，我要讓他身敗名裂，做完這一切我就會帶著這個孩子永遠離開這個世界，讓他愧疚一輩子。」

「你又錯了，一個要你去醫院放棄孩子的男人，他會覺得愧疚嗎？他只會鬆一口氣，在他心中，這個孩子就是一個禍害，你應該更理智的處理這個問題。」

「可是沒有人聽我說話，他們不在意這些，在他們眼裡這不過就是一起普通的出軌事件，沒有任何價值。」小倩抽泣著。

「小倩，你看看我，看看他，我們願意聽你說，你現在跳下去值得嗎？你想要他身敗名裂，想要他名譽掃地，可是你死了，這件事的真相有可能就被永遠掩蓋了，而你也許就成了一位意外跌落的死者，這樣的死沒有任何意義，不是嗎？」洛櫻一步步的靠近她。

小倩抬起頭，眼中有些猶豫：「我該怎麼辦？」

突然，門一聲巨響，被撞開了，消防員沖了進來，小倩受了驚嚇，一個重心不穩，跌了下去。